茍書寒心急的說:“這怎么說不搞就不搞了,這卸磨殺驢,兔死狗烹那也得是利用價值被榨干了,我們還在為公司掙錢,怎么就把我們解散了,沈總,老沈,沈哥,沈爹爹,你說話呢。”
沈總說:“這娘們說房子未來要大漲,跟老板說好把資金都抽調拿去買房,老總聽不進去我意見——算啦,跟你講,也沒有用的啦,趕緊想辦法找工作,你還年輕,不怕嘛。”
茍書寒說:“真要像你說的,沈總你搞個公司,我跟你干,我相信我們都愿意跟你干。”
沈總說:“開公司哪有那么容易啦,特別是我們這行,要有關系,要錢,人嘛,都不是最重要的啦,走吧,開個會去。”
沈月明給大家開了一場會議,就一個宗旨,把目前的幾場單子做完,一個建議,大家趕緊找工作吧。
大家七嘴八舌,十分不能理解,為什么好好的生意不做,老板有錢不掙卻要去買房,大家說著跟茍書寒一樣的話,讓沈總自己開公司,大家跟著他干。
沈總端著那個大陶瓷杯子,剛在嘴邊,許久都沒有喝,又放下,說:“開公司沒有你們想的那么簡單,大家先做好準備吧。”
就這樣,程一億作為老板的合伙人來到公司摸底了一兩個月時間,認為互鼎培訓的利潤還不如買房前景可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建議,關閉培訓業務,老板采納了這個建議,人都沒出現,互鼎講師部,就全被fire掉了。
邱斌進茍書寒公司的夢想破滅了,不光是他的夢想破滅了,茍書寒的發財夢也終止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似乎茍書寒與暴富無緣,第一份工作以進警局收場,第二份工作以業務終止結局。
茍書寒不知道該怎么跟林小娟說這個事情,林爸爸林媽媽這次來深圳,沒有因為我自己的出生自己的身高自己的個性不穩重對他有什么不好的評價,對于自己跟林小娟的戀情也沒有提出反對,反倒是希望他能努力買套房,給他們女兒一個安身之所。
茍書寒知道深圳競爭有多大,上一次找工作,就已深刻感受到了社會的殘酷,這一次又要重新開始,能再找到這樣收入的工作嗎?
茍書寒在群里回復邱斌,說最近暫無招人計劃,然后以忙碌為由退出了QQ。
接下來幾天茍書寒像往常一樣上班,每天上班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沈總突然給發信息說要召開會議宣布之前的決定取消了,講師部繼續開展業務,但是沒有,一直到了程一億口里說的周三上午,沈總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開始像一位即將遠行離開村子的老人,跟茍書寒他們說著一些別離的話,好像他要離大家遠去,說到后來,又像茍書寒等人是那即將離開家鄉的游子,說著一些遠游注意事項。
大家都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嘴上說的輕松,相互安慰著,但是氣氛實在是壓抑。
工資結算很簡單,平日結賬都是現金發放,沒有發放的底薪并沒有多少,公司為了簡單化,結算直接也是發放現金。
工作交接更簡單,部門都不存在了,連交接都不需要。
茍書寒去領取現金的時候,阿月還是很熱情的跟他打著招呼,茍書寒想的卻是下一份工作怎么辦,沈總在這個圈子里人脈資源應該很廣,能否幫忙引薦到其他培訓公司去。
等他領完錢去沈總辦公室,沈月明沒有像往常那樣泡功夫茶,而是靠在沙發上。
茍書寒問沈總:“沈總,我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業務不做了,去買房子,買房子能掙很多錢嗎,花那么多錢買,房價降了怎么辦?”
沈總回答:“我跟著我們老板十多年了,這一次我也看不明白,這個程一億有波有蘿,老板被迷住的啦!”
茍書寒問沈總:“有波有蘿是什么意思?”
沈總說:“這個,就是身材好的意思啦。”
茍書寒明白沈總的意思,他的意思老板英雄難過美人關,把培訓業務砍掉,討好美人去了。
茍書寒覺得現在自己這個狀態跟老板的狀態可能接近一半,老板是難過美人關,自己是難過。
茍書寒說:“沈總,接下來我們干什么?”
沈總看著茍書寒,有點落寞,說:“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你們還年輕的嘛,多去闖蕩。”
茍書寒學著沈總的口氣,故意用蹩腳的廣東普通話說:“小沈呀,遇到事情不要灰心的嘛,工作沒有我們可以再找,你在樣子,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風,那個談吐優雅運籌帷幄的小沈去哪里啦?”
沈總被茍書寒逗樂了,嘴里說著:“頂!還是泡茶喝的啦!”
然后沈總坐直身子,嫻熟的拿起茶壺接水,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就跟賭場里荷官發牌一樣,推了一杯茶到茍書寒面前。
茍書寒端起茶杯,下嘴唇不碰茶杯,上嘴唇靠近杯沿,用力一吸,茶水散發濃郁的茶香被吸進嘴里。
“哎呀,喝茶都不喊我們,領導你可不夠意思。”
聽這聲音茍書寒就知道是誰,地中海袁老師。
十多位講師擠在沈總辦公室,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熱鬧非凡。
但是曲終人要散,到了最后,大家相互道別,沈總說做東請大家吃中飯,袁老師也喊著,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還從來沒有正兒八經聚過呢,但是還是有幾位借口有事情先離場了。
有講師說:“要不把市場部跟業務部也喊上吧。”
沈總說:“不用了,就我們去。”
互鼎培訓業務,雖然不是沈總建立,是老板初創,但卻是沈總一手帶起來的,這十多年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連市場部業務部都是他一手建立,只是如今的市場部跟業務部歸程總管,沈總是不想節外生枝。
沈總帶著一行十一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粵菜館,找了一個大包間。
一個團隊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可惜以前這個團隊游擊作風嚴重,連最后一場散伙飯都沒有湊齊。
大家也沒有那么多的傷感,或許大家經歷得多,在深圳這座城市換工作有時如同家常便飯,習慣了這種分別,倒是茍書寒一直感覺像在做夢,高收入的這場夢,現在醒了。
最傷感的莫過于沈總。
茍書寒知道,他傷感不只是因為大家離去,更多是因為他自己的未來。
因為沈總傷感,大家卻喝得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