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這幾日一直憂心忡忡,他和吏部尚書李邦華忙上忙下,總算是將官員的空缺給補齊了,但中下級官員卻又鬧起了幺蛾子。
一開始溫體仁還沒太在意,以為是這些官員因為之前的事鬧情緒,但這兩天溫體仁發現,這些中下級官員可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指使他們的人是誰溫體仁心知肚明,但也正是因此溫體仁才覺得事態嚴重。
“溫愛卿何故如此急匆匆的,不過朕有事也正想找你呢,坐吧。”崇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的道。
溫體仁見了禮后,坐在一旁嘆了口氣。
“陛下,可是征收商稅遇到問題了?”溫體仁詢問道。
“就知道瞞不過溫愛卿。”說著崇禎就將今日周遇吉、王承恩遇到的麻煩事給溫體仁說了一遍。
溫體仁聽后沒急著發表意見,而是思慮了片刻,但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陛下,依臣之見,收稅之事有些操之過急了,最好再等等。”
事情正在往溫體仁的意料之外發展,前些天崇禎盛怒之下罷免群臣時,溫體仁就覺得十分不妥,但當時崇禎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旁人建議,再加上他本人對東林黨人也十分看不慣,最終也沒發表自己的意見。
“臣昨日得到消息,朝廷中的中低級官員大多都是受吳宗達、文震孟等人指使,意圖反抗陛下先前的政令,臣認為,絕對不能低估了東林黨人的實力。”
溫體仁少有的凝重,他之前一般都是指名道姓,而這次卻主動提出了東林黨這個利益集團。
溫體仁本想著崇禎皇帝鬧上一鬧也正好殺一殺東林黨人的威風,只是沒想到東林黨人竟如此不識大體,竟然膽敢為了一個錢士升鼓動百官。
“溫愛卿這是何意?讓朕向勛貴和東林黨人低頭嗎?哼,朕為大明天子,又豈能朝令夕改!”崇禎一聽溫體仁的說辭,再加上近兩日勛貴的事兒,一下子怒從中來。
一些朝臣不服崇禎心里自然有數,自古以來改革都是困難重重,但總不能一遇到阻撓就停下來吧。
“陛下息怒,臣知道陛下力圖革新,但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
黨人根基深厚,早已是尾大不掉,倘若陛下強行征收商稅,勢必使勛戚與東林當人沆瀣一氣,若真到了那等地步,陛下當如何應對?”溫體仁憂慮的道。
陛下還是太年輕,又怎知道東林黨人的手段,想他與東林黨人斗了半輩子,也不過是溫水煮青蛙各個擊破而已,陛下卻想一次性將東林黨人全部剔除,如今又把勛貴給逼急了,這些人祖上皆是因軍功封爵,文武全被您得罪,他其實很想質問一句,陛下,您拿什么去斗?
“朕近有京營、勇衛營,遠有邊軍二十萬將士,怎么,難道他們還敢造反不成?”崇禎皇帝瞪著眼睛道。
“此非有兵就能解決的問題,就目前而言,百官與陛下虛與委蛇,臣猜測,若繼續僵持,東林黨人肯定還會有更厲害的招數。
陛下總以兵峰為要,但據臣所知,勇衛營還好些,京營一直被五軍都督府的勛貴把持,就算是一一清算也需要時間,至于邊軍,陛下難道忘了祖大壽嗎?”溫體仁不敢多說點到為止。
駐守寧錦防線的祖大壽一直聽調不聽宣,此事早已是朝廷的心病,奈何袁崇煥、祖大壽把持遼東軍已久,祖大壽早已成了當年李成梁般軍閥的存在。
即便如此,朝廷仍舊每年都需要拿出國庫的一大部分收入供給這支部隊。
倘若勛貴和東林黨人聯合起來勾結此人,再加上九邊其他邊鎮中誰又能保證沒有他們的人?
真到了那時,全天下讀書人再加上勛貴九邊,一齊喊著清君側的口號,陛下你拿什么抵擋?
溫體仁現在是完全的站在了崇禎這邊,是名副其實的帝黨,也是東林黨人最欲除之而后快之人,所以他不得不站在崇禎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并給予忠告。
崇禎皇帝聞言面色陰晴不定,溫體仁所說的不無道理,可讓他就這么放棄,又豈能甘心。
他的一切計劃都得先有了錢才能進行,事實上這筆銀子怎么花他都已經計劃好了,沒錢?沒錢誰認你是皇帝?
“哼!商稅之事或可緩和,但東林黨的貪腐問題必須繼續查下去,朕倒想看看,東林黨人究竟有什么手段。”崇禎皇帝怒道。
打發走了溫體仁,崇禎皇帝憂心忡忡的在大殿內坐了很久,決定讓錦衣衛加緊處置錢士升案。
“曹大伴兒,你去錦衣衛幫朕看看那錢士升審的如何了?”崇禎對一直守在殿門口的新任司禮監秉筆曹化淳道。
說起這曹化淳,也算是與前任有段淵源,曹化淳與王承恩一樣,都是前任還是信王的時候就跟著的老人。
史料記載,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是曹化淳開的內城城門才讓李自成攻入內城,然而這卻十足是當時已經另投新主的東林黨人的污蔑。
曹化淳在崇禎十二年便告老還鄉,在老家天津衛已經呆了五六年了,怎么可能還去開京城的城門。
前任自掛歪脖子樹后,還是這位老太監從天津趕赴京城,給建虜皇帝上奏疏,懇請妥善處理前任帝后陵寢。
能在那個局勢下還為前任身后之事忙碌的,這人崇禎肯定要用啊,于是乎崇禎皇帝便把史書上素有惡名的高起潛、王之心等人免了職,提了曹化淳入司禮監、方正化入御馬監。
錢士升的家底早已被錦衣衛摸清了,同時崇禎也相信吳宗達等人手里肯定也不干凈,他更不相信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那些所謂的東林黨人還能為其翻案。
當曹化淳帶著幾個跟班來到錦衣衛詔獄時,錦衣衛指揮使韓山河正在審案,曹化淳看了一眼被審的犯人,不解的問道:
“咱家奉皇爺之命,前來查看案子的進展,韓大人,如今最要緊的案子不是錢士升嗎,韓大人怎么還有心情審問其他犯人?”
“曹公公,您面前之人,就是罪犯錢士升。”韓山河正在查看文書,抬頭對曹化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