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有!”
“有!”
數萬天雄軍士兵憋紅著臉從心底里發出怒吼,聲浪此起彼伏一浪接過一浪,崇禎皇帝笑了。
不得不說,崇禎皇帝的演講非常的有感染力,這與他說話從來不之乎者也故作迷障有關,當然最重要的是真誠、真摯,崇禎皇帝曾經身體力行與他們同志同住,這份承諾自然讓他們打心底里相信。
可是崇禎皇帝身后的盧象升,以及軍中的數個文職低級官員心中都是震駭不已。
尊嚴與劍鋒何時有了因果?正義與火炮又有什么聯系?自古以來興無名之師、打不義之戰者,失道者寡助,陛下如何說出這般……離經叛道的話。
盧象升雖然深知崇禎皇帝的志向,但也止于中興大明,剛才崇禎皇帝的話,分明讓他感覺到,或許是他自己錯了。
崇禎皇帝的志向可能根本不在大明,那除了大明,外頭還能有什么呢?
另一點讓盧象升震驚的是,崇禎皇帝竟然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種話。
這是身為皇帝能說的嗎?這可是當年反賊造反時的口號呀!盧象升知道崇禎皇帝的意思,無非就是只要戰功,他將大開爵位封賞。
可是陛下啊,你讓我朝的王公勛貴們如何想?
唉,盧象升現在一個腦袋兩個大,他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孫承宗,老頭兒胡子都快翹起來了,很顯然也是在壓抑情緒。
盧象升還好點,畢竟已經堅定的站在了崇禎皇帝一邊,大不了也就是個戰死而已,但孫承宗已經七十二歲高齡了,也是被儒家思想浸潤了一輩子。
想來孫大人心里應該更加震驚和難以接受吧,盧象升暗自想道。
崇禎皇帝此刻只覺心中豪情萬丈,哪里還管別人如何看他,看到將士們士氣高漲,一副不破建虜誓不還的陣仗,他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朕在這里預祝各位旗開得勝、武運昌隆!”說完崇禎皇帝便步下了觀禮臺。
曾經他居住過的營房如今還空置著,崇禎皇帝進來才發現,里頭的一應擺設仍舊保留了當初的布置,而且很顯然一直有人在清掃和打理。
崇禎皇帝指了指座位示意盧象升和孫承宗等人坐下。
“盧愛卿,朕任你為薊遼總督,節制薊州、山海關、寧遠、錦州四鎮軍務,還有孫愛卿,此去關外首要解決的便是祖家的問題,事關大明安危,你們二人務必保證邊鎮安寧。”崇禎皇帝道。
詔書、官印等一應事務其實早就辦好,只不過先前并未在朝堂上提及,包括天雄軍出關的消息也是今天早朝崇禎皇帝才公布,為的就是不使祖家提前戒備。
“微臣領命!”孫承宗和盧象升先后起身道。
原本盧象升以為孫承宗要說些什么,但孫承宗行完禮后就慢吞吞的坐在了位子上,孫承宗確實是老了,頭發、胡子幾乎全白了,耳朵也有些背。
盧象升隨即嘆了口氣,心中也釋然了,到了孫老大人這個年紀,哪里還有心思去與陛下爭論這些,陛下還年輕,而孫老大人遠離朝堂久矣,大抵上也是看淡了吧。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眼見著快到午時了,崇禎皇帝便命令天雄軍出征。
半個時辰后,五萬天雄軍陸續出西山大營,騎兵不多,僅有兩千來人,是天雄軍的老班底,再往后幾乎都是步兵。
其中一半步兵都背著鳥銃,一排排的馬車拉著虎蹲炮、甚至弗朗機炮,一應的糧草、輜重足有數百輛,旌旗招展、烈烈風揚,大部隊浩浩湯湯拉出去好幾里。
不知從何處起,隊伍中突然傳來渾厚的歌聲,那是崇禎皇帝在軍營時親自教的,一開始只是隊伍中的一小截人唱,再后來越來越多,歌聲渾厚磅礴、充滿豪情……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
崇禎皇帝站在不遠處盯著天雄軍遠去的風向,神情復雜,這些新征的士兵平均年齡不過十八九歲,他們入伍的目的或許沒有那么高尚,但大明確確實實是他們在守護。
也不知道北患平定后,還有多少人能平安回來。
“回吧!”崇禎皇帝嘆了口氣,翻身上馬,朝著京城而去。
崇禎七年十一月末,歷時將近半年的落水案終于落幕,據吏部、戶部、錦衣衛、東緝事廠四方聯合統計,落水案涉案株連之官員、舊臣、舉子者一萬四千六百余。
其中被吊死者八千九百余、斬首者三千二百余、溺死者兩千七百余,應崇禎皇帝詔令,從誅者只主犯,其家屬者可免罪,凡獲罪者,其子嗣二十年內不得科舉,禮部登記造冊,家產充公,歸入國庫,所涉及總人數十四萬八千余人。
江南士子、豪紳首當其沖,東林書院被拆、一應同社、聞社、則社、質社等數十個社團被除名,復社領袖婁東二張皆獲罪,崇禎皇帝重審詔令,舉子不得議政、不得結社,但有犯者,革去功名,永不錄用。
一時間,整個江南仿若陷入了黑暗統治,舉子見面多不敢說話,私底下也是談崇禎色變,不論崇禎皇帝如何申明大義,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江南,至少幾年內他的名聲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不過始作俑者崇禎皇帝表示完全不在乎這些,因為他發現朝廷在幾年內都不會再為錢的事兒發愁。
雖然名聲不好聽,但那些個江南官員、士紳家庭可真是有錢,據統計,因落水案而抄沒的官員、舊臣所得,只白銀就有六千多萬兩、黃金四百多萬兩。
陸續從江南通過漕運運過來的珠寶、字畫、文玩等藝術品、奢侈品堆滿了陳奇瑜戶部的庫房以及崇禎皇帝的內帑,運送黃金白銀的漕船有一艘甚至都因船體過重,差點傾覆。
除此之外,還有收繳上來的良田三千多萬畝、府宅近萬座、商鋪一萬多間,這里當時還發生了不少小插曲。
應崇禎皇帝令,抄沒所得的府宅、商鋪基本以略低于市場的價格直接賣掉,而買到商鋪的官員家屬沒過多少日子就又被抄家,如此反復,據說有間商鋪被賣了八次。
為了穩定民心,收繳上來的良田雖然收歸國有,但卻允許原本耕種這些土地的百姓繼續耕種,由戶部人員按照大眾的標準收取田賦。
戶部尚書陳奇瑜也很會過日子,趁著那些得到土地的百姓的高興勁,直接敲定除了田賦之外,戶部直營收取他們的糧食,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來年興許就不用從糧商手中再高價買那許多糧食。
臘魚初,玉泉山一期工程終于施工完畢,宋應星攜一眾經驗豐富的老匠人入駐玉泉山。
崇禎皇帝親自題匾,是為“大明皇家制造總局”,并帶著工部尚書畢懋康親自到場舉行了隆重的剪彩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