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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捧殺計劃

  為了這批紅夷大炮,黃臺吉不惜花費了重金,才從壕鏡的弗朗機人手中購買了這一批重炮。

  有了這些重炮,他的滿洲勇士再也不用冒著明軍的炮火去攻城了,明軍不是喜歡龜縮在城里,不敢出城與他野戰嗎?

  那便用炮轟吧,看看誰能撐到最后,黃臺吉難掩心中的興奮,就連看鮑承先的眼色也溫和了許多。

  “這火炮的名字需要改下。”黃臺吉沉吟了片刻道。

  “請大汗賜名!”鮑承先拱手道,雖然心里有些不解,但火炮名字而已,再怎么改也不影響。

  “紅夷大炮不妥,本汗看,就改成紅夷大炮吧!”黃臺吉道。

  黃臺吉話剛說完范文程與寧完我對視一眼,頓時都明白了黃臺極為何要改名字。

  漢人經常視疆域以外的人為蠻夷,黃臺吉估計也是覺得還叫紅夷大炮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所以才改名的吧。

  “謹遵大汗之命,卑職回去就著人將新名號刻到炮筒上。”鮑承先領命道。

  “嗯,你們幾個回去也準備準備,大軍出征之日,漢軍兩旗全部隨行。”黃臺吉又對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道。

  努爾哈赤建立的八旗制度雖然已經很久了,但如今投降后金的漢人其實并不多,到現在為止,除了滿洲八旗外,蒙古八旗總共建有三旗,而漢軍則只有兩旗。

  其中歸順較早的馬光遠、鮑承先領漢軍正藍旗,前兩年才投降過來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則提領了漢軍正白旗。

  “卑職領命!”孔有德三人齊聲應道。

  此時孔有德三人還不是后世的三順王,在黃臺吉面前那是畢恭畢敬,一點都不敢放肆。

  軍事會議結束后,黃臺吉將所有人趕出大帳,獨自一人坐在賬內踟躕良久。

  近兩年來,黃臺吉不論是出征察哈爾、還是大明皆是十分不順,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兩年前雖然也困難,但總能打打大明的秋風,還能勉強度日。

  可接連兩次,察哈爾的虎墩兔不僅都沒能消滅,還蹦跶的更歡了,皮島的毛文龍雖然借袁崇煥之手除掉了,就連他的一幫手下孔有德等人也歸順了他,可大后方卻又冒出一伙兒比毛文龍更無恥的闖字營。

  倘若這次征伐仍舊不能入關內好好劫掠一番的話,怕是這個冬天就更加難過了。

  唉!黃臺吉長嘆了一口氣,決定暫時不想這些煩心事。

  “叫海蘭珠進來侍寢。”黃臺吉對帳外侍衛道。

  話分兩頭,崇禎八年自進入九月份后,不論是關外還是關內,仿佛都陷入了一種極其緊張的氣氛,各地藩王也好、后金黃臺吉也好,都在為自己的野望而廢寢忘食的籌謀。

  就是察哈爾的虎墩兔以及流放在外的闖字營都沒閑著,山雨欲來風滿樓,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就連大明朝廷里的朝臣們都感受到了焦灼的氣氛。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的大明天子朱由檢同志,此時卻似乎相當的悠閑愜意。

  已過中秋,中午的日頭已然沒有那么毒辣,崇禎皇帝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一身亮銀明光鎧,優哉游哉的逡巡于正在訓練的各兵陣之間。

  “大哥,咱聽說外頭都亂起來了,你說表哥他為啥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大頭兵劉文耀拎著镋鈀,一邊跟著兵陣上下舞動,一邊對著身旁的劉文炳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二弟,我等既然入了軍營,只需聽陛下軍令即可,萬不可胡思亂想,更不能信口胡言。”劉文炳瞪了一眼自己的親兄弟訓斥道。

  對于自己這個兄弟,劉文炳是相當的頭疼,從入軍營起,劉文炳適應了訓練的節奏后,在勛貴子弟中各項成績皆是名列前茅,但劉文耀卻總是拉后腿兒。

  雖然現在各項成績也都合格了,但仍舊是個事兒精,具體表現在他那張嘴,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瞎說,為此挨了好幾頓板子,但仍舊一口一個表哥的癡心不改。

  “就是就是,劉家哥哥說的對,咱們既入了軍營,聽陛下的軍令便是,陛下讓咱打誰,咱二話都不說,咱爹也說過,當兵的摻和政治,可是容易引來殺身之禍的。”英國公家三公子張世武哼哧哼哧喘著粗氣道。

  “就你話多!”老二張世明隨即也訓斥起自己的兄弟來。

  自打受了崇禎皇帝的激將法以后,這群勛貴們仿佛打了雞血般,新兵期結束后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退出,經過三四個月的打磨,這些曾經浪蕩的勛貴子弟已經習慣了京營中的生活。

  有崇禎皇帝的以身作則,勛貴子弟們不僅不在嘲弄京營士兵都是土老帽,甚至還經常幫助這些士兵寫家信,逐漸融入了這個十萬人的大集體。

  可以說,有崇禎皇帝在,十萬京營兵就是一條心,跟著陛下打天下、蕩平不臣是所有人的共同目標。

  當然,刨除崇禎皇帝對他們的洗腦教育外,倘若還有爵位軍職獎勵的話,那自然是更好。

  “劉文炳、劉文耀、張世明、張世武!出列!”崇禎皇帝巡視到勛貴子弟兵陣,恰好看到四人在交頭接耳,不由得皺眉道。

  四人聞言都嚇了一跳,但幾個月的軍令洗禮,四人的肌肉記憶早就成了條件反射。

  “是!末將劉文炳/劉文耀/張世澤/張世明出列,聽候陛下指示!”四人快步走到兵陣前頭,齊聲道。

  “理刑官,兵陣中交頭接耳當論何罪?”崇禎皇帝扭頭問向跟在后頭的理刑官李文生道。

  “回稟陛下,論罪,當杖則十棍,但此條也適應您先前定下的特殊懲處條例,可代替為俯臥撐兩百個。”李文生聞言毫不遲疑的道。

  崇禎皇帝對京營中的賞罰機制做了優化,針對一些無關緊要的罪行,例如交頭接耳、射擊考核等,由原來的一應軍棍處罰,修改為可代替俯臥撐、仰臥起坐等體罰形式。

  當然,重罪者仍舊施行原來的懲罰機制,該軍棍軍棍,該砍頭砍頭,崇禎皇帝是覺得對于無關緊要的小毛病,只是打軍棍并不能解決問題,反倒容易把士兵打的不能繼續訓練。

  而代替俯臥撐、仰臥起坐等體罰形式,不僅能讓士兵長記性,還能同時鍛煉其體能。

  “表……陛下,俺做俯臥撐!”劉文耀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受罰,都學會搶答了。

  說完,劉文耀就趴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做起了俯臥撐,劉文炳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跟著趴在了地上,張世武也沒敢發牢騷也選擇了俯臥撐。

  最冤的就屬張世明了,他只是說了四個字訓斥自己兄弟,就要跟其余三人一起受罰,不過張世明知道當今陛下的脾氣,也哼哧哼哧的做起了俯臥撐。

  崇禎皇帝滿意的看著這些子弟兵,經過數月的苦訓,這些貴族子弟身上的壞毛病幾乎都被軍營的刑罰給磨沒了,有崇禎皇帝盯著,沒有一個人敢頂風作案。

  崇禎皇帝對這些勛貴子弟要求頗為嚴格,不僅讓他們練步戰、兵陣、火銃射擊,還讓他們練騎術、輕重騎兵協同甚至還包括火炮。

  四五個月時間不可謂不緊,但在崇禎皇帝更為嚴苛的訓練計劃之下,除了極個別的幾個成績勉勉強強之外,其余勛貴們竟然都獲得了不錯的成績。

  尤其是劉文炳的兵陣以及戰術分析,張世明的步騎協同、火炮協同,以及沐天澤的射擊水準、近戰砍殺,全都可圈可點,甚至閑暇時間崇禎皇帝還跟沐家兄弟過過手,學了幾招沐家拳法。

  但一碼歸一碼,訓練結束該開玩笑開玩笑,這都沒關系,不過此時是在訓練期間,崇禎皇帝絕不允許休息期間的散漫帶到行軍作戰中。

  崇禎皇帝深知現在的局面,他只是不想總是沉著個臉罷了,錦衣衛指揮使韓山河、東緝事廠廠督王承恩以及外務府總管大臣曹化淳,幾乎每日都會將各地的重要情報匯報給他。

  這讓崇禎皇帝不論在何地,都能獲得全大明第一手的重要情報,包括福王、晉王、魯王、唐王、周王、蜀王以及更多的藩王,更包括附件的鄭家、川蜀的秦家、將門尤家,以及關外的黃臺吉。

  若想畢其功于一役,不冒些風險是不可能的,將不安分的魚都引出來,讓他們離開自己的巢穴,暴露自己的野心和弱點,以不作為去麻痹,以不變應萬變。

  這張網不可謂不大,溫體仁將其稱為‘十面張網’,崇禎皇帝卻將這個計劃稱為‘捧殺計劃’。

  為了這個計劃,崇禎皇帝動用了大部分的廠衛力量,以及全部的外務府力量,將南北各地的宗室、商賈、豪紳牢牢的監視,誰有反意,誰暗中支持了藩王,誰仍舊忠于大明,全部都有跡可循。

  現在,只等魚兒上鉤了。

  “陛下,俺俯臥撐做完了!”劉文耀漲紅著臉滿頭大汗的爬起來咧著嘴道。

  劉文耀是第一個一口氣做完兩百個俯臥撐的,這讓他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了,甚至有點討賞的意思。

  “再做五十個。”崇禎皇帝瞥了一眼劉文耀,面無表情的道。

  “啊?為啥?”劉文耀牛眼瞪得老大。

  “軍中只有軍令,不得問為什么,做一百個!”崇禎皇帝見韓山河、王承恩在軍營門口等候,不耐煩的說了一句,便打馬朝著自己的營房而去。

  劉文耀苦著個臉看向理刑官李文生,想求其開個恩繞了他這次,但李文生哪兒敢在崇禎皇帝眼皮底下放水,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劉文耀只得又趴了下去。

  待到了營房里,崇禎皇帝摘下頭盔,在臉盆里胡亂的洗了洗手,又取過錦帕擦了擦早已被汗濕的臉,頓覺清爽了許多。

  “說說吧,各地又有什么事發生?”崇禎皇帝道。

  韓山河與王承恩都恭敬的站在營帳內等候崇禎皇帝問話,見崇禎發言,兩人對視了一眼,最終是王承恩先開口道:

  “皇爺,蜀王近來屢次造訪秦將軍,還著人去了福建的鄭家,不過此事已傳遞至楊嗣昌楊大人,據那邊的番子報,后來鄭芝龍便拒絕接見蜀王的人了。”王承恩恭敬的道。

  “算這鄭芝龍識相,這蜀王倒是不傻,倘若真讓他直接走海路運兵,說不定真能打朕個措手不及。”崇禎皇帝笑道。

  鄭家雖然也有一部分步軍,但基本都在南洋等外地港口保護他們的生意,蜀王找鄭家還能為了什么,只要是不傻,基本都能猜出來。

  不過蜀王去聯絡秦良玉,這倒是出乎了崇禎皇帝的預料,幸虧他早已未雨綢繆,不過此事他倒是也不太擔心,秦良玉倘若那么容易背叛,就不可能擁有后世民族英雄的稱號。

  秦良玉的五萬白桿兵幾乎與孫傳庭的秦兵、盧象升的天雄軍一起組建,雖然一應軍械糧草都略晚于這兩支部隊,但崇禎皇帝一點也不敢嘀咕這位能征善戰的女英雄。

  白桿兵尤其擅長山地作戰,秦良玉又駐守在湖廣川蜀交界,只要秦良玉不反叛,蜀王的兵壓根就出不了川蜀。

  “陛下,第六千戶所千戶馮征發來消息,尤世威、曹文昭皆已安置妥當,晉王、福王、周王已上鉤。

  另外魯王、唐王與孔家串通一起,臣估計,再加上楚王、蜀王一方,此番意欲謀反的藩王眾多,但帶頭的就是福王、魯王與蜀王。

  卑職在各要道都安插了人手,甚至在福王的親軍里,也有卑職的人,北方之藩王盡在掌控,江南則由王公公費心,卑職唯一擔心的是關外。”韓山河匯報完消息后,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后金嗎?哼哼,朕已經忍這群狗韃子很久了!”崇禎皇帝冷笑了一聲。

  “這次,朕要趁著這個機會讓狗韃子明白,雄師已然覺醒,容不得瘋狗放肆!”

  快兩年了,隱忍這群韃子快兩年了,如今他終于凝聚出了實力,大明軍隊,再不是只會縮在城墻里的綿羊,是到了露出獠牙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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