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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破敵

  月色如洗,月光如練,東方方向傳來陣陣戰馬狂奔的聲音。

  月黑風高殺人夜。

  “老周!給朕直取敵軍大營,反抗者,殺無赦!”崇禎皇帝一身亮銀盔甲,騎在戰馬上一邊沖鋒,一邊沉聲命令京營提督周遇吉道。

  崇禎皇帝在軍營呆的日子可不少,以至于多半時間崇禎皇帝更喜歡喊周遇吉為老周。

  周遇吉今年三十六歲,正是當打之年,他個子雖然沒有崇禎皇帝高,但一身肌肉練的格外敦實,手里兩柄板斧在飛奔之中搖搖晃晃閃著寒光,這武器在大明用的人并不多。

  “卑職得令,魏興,本提督命你直取敵軍大營,反抗者,殺無赦!”周遇吉領命后,扭頭對自己的副手京營參將魏興道。

  周遇吉雖然是個粗人,但在崇禎皇帝面前卻從來不打馬虎眼,崇禎皇帝稱呼他為老周雖然讓他感覺親昵,但一碼歸一碼,周遇吉即便喝醉了也從來不敢喊老朱。

  崇禎皇帝本來沖在前頭,可聽了周遇吉的話后,崇禎皇帝眉頭都皺了起來。

  “嗯?老周,你怎么不沖?”

  一起共事這么久,崇禎皇帝是最了解京營的幾個將官的,尤其是這周遇吉,打起仗來兩柄板斧就是奪命閻羅,最喜歡的便是沖鋒陷陣。

  如今大好的時機,這周遇吉竟然冷靜如斯,將首功送給了魏興?

  “陛下,讓魏興趣就成,卑職跟著陛下,心里安生。”周遇吉是個實誠人,崇禎皇帝問話也從來不敢說謊。

  “朕都不怕,你怕個鳥?朕身邊有老解他們無虞,你趕緊的!”崇禎皇帝催促道,他哪里看不出來,周遇吉這是擔心他的安全問題。

  解閻王也騎著一匹馬跟在崇禎皇帝身后,僅僅差了半個身子,解閻王的身手眾人可都是知道的,而且解閻王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能耐,只是聽到崇禎皇帝此言,卻也扯著嗓子道:

  “陛下,咱心里頭也沒底兒啊,有周大人在,咱心里才安生。”

  “我……”崇禎皇帝一時間氣結,差點爆了粗口。

  原來他也有指揮不動下頭將官的一天,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提督大人,要不要活口?”跟在后頭的魏興覺得上頭的命令太過簡潔,畢竟敵軍的主帥乃是大明皇族,輩分甚至比崇禎還大。

  即便是造反,一般情況下,帶頭的藩王也并不會被殺死,只會除爵和軟禁,魏興是擔心如果沒有說明白,黑燈瞎火兒的,真哪個不開眼的將魯王給殺了,又是麻煩事兒。

  周遇吉聞言不做聲,心說魏興不著道啊,這事兒肯定得陛下做主。

  “留個屁的活口,他們既然選擇造反,那就是朕的敵人,對于敵人還客氣什么?所有人,你們都給朕記住,你們的命比魯王的命值錢,從他決定造反的那一刻起,大明就再沒有魯王。

  全軍聽令,給朕殺入敵營!”崇禎皇帝倉朗朗抽出天子劍并高舉起來,細長的寶劍在月光下粼粼閃光。

  周圍的將士當然聽到了崇禎皇帝的命令,一個個激動的吆喝著號子,這是京營重組后的第一戰,崇禎皇帝在出發前就對他們說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現在當今天子也在隊伍里,并且將與他們并肩作戰,對于一年多以前還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大部分士兵來說,能與天子同吃同訓、并肩作戰,這人生還有什么遺憾呢?

  京營兵乃天子親軍,京營騎兵更是個個自詡天之驕子,苦訓半年個個都等著、盼著建立軍功。

  猶記得一個月前藩王造反的消息剛一傳到西山大營里,這群驕兵悍將大多激動的一晚上沒睡,可崇禎皇帝愣是壓著一直沒發兵,這可差點把西山大營的將士們給等瘋了。

  殺敵!殺敵!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功,有崇禎皇帝在,新兵仿佛都忘卻了什么是怯場。

  騎兵的速度很快,轉瞬間魯王的大營已經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依稀可見大營內慌亂的士兵從軍帳內跑出來,有的在穿衣、有的甚至連武器都找不見,沒頭蒼蠅般亂竄。

  魯王并非沒有安排哨騎,恰好相反,魯王的哨騎甚至將巡邏范圍都擴大到了北京城,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敵人最終會從西山大營冒出來,而且還是全騎兵陣容。

  按照常理來說,此時北京城應該是嚴陣以待,朝廷應該也是將主要兵力布防在京城的內外城墻,誰會想到崇禎皇帝在眾多藩王的圍攻之下,還會選擇主動出擊呢?

  至于那些游騎,他們的戰馬哪里比得了京營騎兵,京營的戰馬清一色全部來自蒙古,是純種的蒙古戰馬,游騎根本來不及將消息傳回去,就被京營騎兵悉數斬落馬下。

  以至于對于大營里的士兵們來說,這支騎兵仿若從天而降。

  “呼呼——”前排的京營騎兵吶喊著跨越大營外圍的拒馬樁,呼嘯著沖入了大營。

  “張家兄弟、沐家兄弟,咱們直取魯王中軍大帳,敢不敢?”新樂伯劉文炳興奮的沖在最前頭,一刀結果了一個剛從軍帳內竄出來的敵軍。

  鮮血瞬間噴出來好遠,劉文炳被呲的瞇了一下眼睛,他還是第一次殺人,心中不禁沒有恐懼,甚至還有些興奮。

  這次行動,二十幾個勛貴子弟主動請纓,要為大軍前鋒。

  “有何不敢?我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英國公家老二張世明一刀刺死一名敵軍,而后以刀背拍打戰馬道。

  “咱聽劉大哥的!”沐家兄弟年紀最小,但他們的臉上也是毫無懼色。

  唯有英國公世子張世澤有些緊張,盡管他們在西山大營里都經歷過崇禎皇帝的魔鬼訓練,盡管張世澤的成績也都合格,但不知怎的,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他不僅沒有絲毫的興奮,甚至肚子內翻涌的想吐。

  “大哥,等會兒你跟俺后面。”老三張世武似乎看出了自己大哥的異樣,小聲道。

  在劉文炳的率領下,二十幾個勛貴子弟,外加上幾十個京營老兵排成了楔形陣列,猶如一把尖刀般直直的向大營中央突破。

  另一方,魏興一邊指揮著騎兵四處突擊砍殺,一邊審視著整個戰場。

  騎兵在十幾個千總的率領下,將魯王大營分割成了數個小塊,在野外三萬步軍無論如何也不是京營兩萬騎兵的對手,更何況還是突襲。

  對于魯王這支新晉征集的軍隊來說,京營騎兵的猛烈進攻無異于一場屠殺。

  “魏將軍,劉文炳帶著那群公子哥朝敵軍中軍大營沖過去了!”一個親兵大聲喊道。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這里交給你了,老子過去看看!”魏興罵罵咧咧的道。

  即便大部分的敵軍戰力低下,也不等于魯王以及孔植的親兵戰力不行,這群年輕人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倘若只是普通士兵還好說,死了也是貪功冒進咎由自取,但那些人可都是京城的權貴,尤其是英國公家的三位公子,一旦有了閃失,以后說不得就得被人穿小鞋。

  魯王朱壽鋐在親兵的攙扶下,滿頭大汗的從中軍大帳內走出,迎面正好看到同樣慌亂的衍圣公孔植。

  “懋甲,不是說朝廷里已經安排好了嗎,何以竟多出這許多騎兵?”朱壽鋐一邊用錦帕擦拭著額頭不斷冒出的汗水,一邊半詢問半質問孔植。

  突如其來的襲擊把朱壽鋐都給打蒙了,但見中軍大帳周圍全是喊殺聲、哀嚎聲,間或有火銃的的巨響,不少帳篷因為慌亂之間著了火,亂的一發不可收拾。

  “此定是那年輕天子的主意,兩個時辰前哨騎還傳來消息,北京城大門緊閉,完全沒有出城作戰的苗頭,依老夫看,這些兵可能根本就不是從京城出來的。”孔植略微冷靜了下道。

  “本王不管這些兵是從哪兒來的,本王只想知道為今之計,如之奈何?”朱壽鋐眼見著敵軍離自己越來越近,頓時有些害怕起來,對孔植的語氣也越來越不耐煩。

  都這時候了,你還跟本王分析這支騎兵的來頭,有個蛋用!

  孔植聞言眼睛微瞇了起來,這魯王果然不是個菜,臨陣之際慌張成這副模樣又怎能成就大事?

  從自己的大帳一路走來,孔植只看到這支騎兵勢如破竹,魯王的士兵在這支騎兵面前猶如紙糊一般,根本沒有一合之眾。

  “殿下,依末將來看,為今之計當盡快突圍,否則一旦讓敵軍形成合圍,就不妙了!”魯王侍衛統領樊平著急道。

  他們對這支騎兵的來路、具體兵力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后方還有沒有其他步軍,這實在太不利了。

  “好,但本王不能丟下將士們不管,樊平聽令,本王命你迅速收攏周圍將士,與本王一起突圍!”朱壽鋐不知怎的突然卻英明起來,一番話讓周圍的親兵衛隊略微有些感動。

  可這話聽在孔植耳中就不一個味兒了,孔植知道朱壽鋐在想些什么,這些兵是魯王廢了九牛二虎才征集到的,倘若丟下士兵不管,所謂的大業也會一同灰飛煙滅,朱壽鋐是不甘心。

  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時候,根據孔植的判斷,這支騎兵很可能是崇禎皇帝下的令,這位天子可是個狠人,做事從來不留余地,如今你朱壽鋐不想著逃跑,竟然還想著大業。

  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兄,敵軍殺過來了,我們快跑吧!”

  正在這時,中軍大帳后方,衡王和德王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二人本來就是打醬油的,想著絕大多數藩王都起事了,自己倘若無動于衷,倘若真有藩王能成事,事后他們必然要遭到新君的清算。

  所以這才各自拼湊了一支偏軍加入魯王,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啊,一路上那么順暢原來全都是假象,本想著明日就可兵不厭詐的進入京城,卻沒想到只敵軍的一次突襲就令整個大營幾近崩潰。

  兩人很明顯被嚇壞了,年輕些的衡王臉上還淌著淚水。

  “慌什么?樊平,還不快去!”朱壽鋐扭頭對樊平沉聲道。

  此刻,朱壽鋐突然意識到,他是這支部隊的主心骨,別人都能慌,但是唯獨他不行,他必須表現的更加鎮定,至少表面應該是這樣。

  “殿下,咱們哪兒也去不了了。”樊平盯著正前方突然沖過來的一波人道。

  朱壽鋐順著樊平的目光看去,但見百十個騎兵已經快要沖到眼前。

  “哈哈哈!想跑?問問老子的戰刀同意不同意!”劉文耀揮舞著戰刀沖在最前頭,沖朱壽鋐吼了一嗓子。

  朱壽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但身為魯王侍衛統領的樊平卻并不慌張,能不靠任何關系坐上這個位子,樊平并非浪得虛名。

  魯王的親衛隊由樊平一手訓練,足足有三百人,這些士兵雖然也有些慌亂,但卻比大營里的其他士兵好了太多。

  “親衛隊聽令!舉銃!”樊平對周圍的親衛下令道。

  “嘩啦啦——”霎時間三百個親衛迅速將背后的火繩槍端到胸前。

  隨著親衛隊中冒出星星點點的火光,火繩燃燒造成的黑煙瞬間彌漫起來。

  “老二,小心!”劉文炳看到前方的火光,哪里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趕緊對跑在最前頭的兄弟吼了一嗓子。

  “砰砰——砰砰砰——”

  霎時間火光飛奔、一陣陣巨響傳來,朱壽鋐所在的位置全部被黑煙彌漫。

  如此近的距離,三百桿鳥銃的威力可不容小覷,就連一直在大營外高地上觀戰的崇禎皇帝都皺起了眉頭。

  “娘的,不會真交代在這里吧?那可就虧大了!”崇禎皇帝放下手里的單筒望遠鏡,嘀嘀咕咕道。

  為了訓練這群勛貴子弟,崇禎皇帝可是下了血本的。

  對于普通士兵而言,火銃兵是火銃兵,炮兵是炮兵,騎兵是騎兵,各司其職,術業有專攻。

  但崇禎皇帝對這些勛貴子弟的要求極為嚴苛,不僅訓練他們的近戰格斗、還有騎術、火銃、火炮甚至兵陣指揮。

  說白了,自己的親衛以及這些勛貴子弟,幾乎上相當于大明版的特種部隊。

  不過很顯然,這群勛貴展現出來的勇武不僅沒能讓崇禎皇帝高興,反而讓他皺起了眉頭。

  奶奶的腿兒,劉文炳,回去等著挨軍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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