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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歷史未能重演(五)

  “席之兄,席之兄!”

  十二月的無錫,東林書院。

  此時無錫的氣溫已經在零度左右徘徊,書院里的先生、學生們,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綢緞或者棉服。就是在如此情況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雖然穿得極為笨重,但卻跑得飛快,一路之上,遇到臺階、花壇什么的,都是一躍而過,顯得極為的輕盈。

  “賢弟,何事急尋愚兄啊?”

  “席之兄,恭喜恭喜啊,你的大作,上了昨天的金陵日報!”

  “什么?”繞是這位席之兄剛才還穩如泰山,這會兒卻是再也沒有半點穩重的樣兒。他的臉龐迅速的漲紅,然后閃電般的伸出一只手:“報紙呢?”

  “咯。”年輕人從自己的衣袖里拿出報紙:“報紙是方山雜貨鋪無錫分店的伙計送來的,說是作品被刊載的,其作者都贈送當日報紙一份。伙計還送來了二錢銀子……”

  “銀子什么的無所謂,賢弟拿去買杯茶喝吧。”很是隨意的揮揮手,這位席之兄迅速的接過報紙,然后飛快的打開報紙的第七版,精準的找到了自己的作品:那是一首七言詩。

  別說,這油墨印刷的鉛字,就是比自己寫在紙上的看起來舒服一百倍。不!一千倍!一萬倍!

  這位席之兄在反復的看了幾遍自己的作品后,猛的抬起頭:“賢弟,多謝了。愚兄突然想起還有要事,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把這份報紙珍而重之的疊好,放進自己的衣袖。然后飛一般的跑向了書院大門。

  他是這么飛快的跑掉了,但是剛才那位少年郎滿書院的大喊“席之兄”,早已惹得書院里多少學生矚目。他這么一走,其他的學生們迅速的把留在原地的少年郎給圍了起來。

  “侯恂,方才你們說的是真的么?張瑋的詩詞真的在金陵日報上發表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今天來書院晚了點,剛好在書院門口碰上被攔在門外進不來的方山雜貨鋪伙計。簽收單都是我親自填的!”

  “嘿……”隨著這一聲輕哼,一股怡檸檬的氣息,頓時充斥在了書院的天井里。

  無錫的東林書院,目前正處于它的鼎盛期。在這里講學的先生,顧憲成、高攀龍、顧允成、安希范、劉元珍、錢一本、薛敷教、葉茂才等東林八君子此時全部健在。巨大的學術聲望,使得整個江南,甚至四川、河南、山東、廣東的部分學子都南下到此就學。

  具體到剛才那兩個人,在歷史本位面都不是普通人。

  這叫侯恂的就不必多說了。在歷史本位面上,他做到了戶部尚書。還曾經主持圍剿李自成農民軍,吼出了:你們為什么不在家老老實實的餓死,起來造什么反的無恥名言。

  當然,此時的侯恂,還只是個少年郎(生于1590,此時的時間點是1607)。由于其父侯執蒲此時在南京太常寺任職,所以他就到了東林書院就學。

  而那位席之兄,則是常州府武進縣的大才子張瑋。此人在歷史本位面,乃是應天鄉試(南直隸沒有巡撫或者布政使,南直隸十府都由應天府代管。所以應天鄉試就是南直隸鄉試)的解元。此人在政壇上建樹不多,但其詩詞卻是有極高的水準。

  “哎,席之兄的詩都登報了,我等,真的還要好好努力啊。”

  “是啊是啊,侯恂,席之兄沒什么大礙吧?方才怎么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呵呵,還用問?肯定是出去找報童把昨天的金陵日報買個幾百份到處散發唄!”

  這話雖然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卻也太不厚道了。一時之間,檸檬精們都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起來。

  放下這些尷尬的學生們不講,在書院的后院,顧憲成等人也在談論昨日的金陵日報。

  “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動,一種清孤不等閑……好詩,既有動靜相對,也有志向表露。國端兄(東林八君子之一的錢一本,和張瑋同為武進人),你教的好學生啊。”

  “呵呵呵,席之的天分是極出眾的,自身也很努力。叔時(顧憲成)謬贊了。”

  “哪里哪里,以愚弟在吏部干了那么些年,看過無數青年才俊的經驗來看。席之這樣的好孩子,只要繼續這么用功下去。三元及第不敢說,但解元、會元、狀元,三元必有其一啊!”

  “嗯,這一點,我也是極為贊同的。”當顧憲成和錢一本在談論張瑋詩詞的時候,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卻是東林書院另一個靈魂人物高攀龍到了。他用力搖了搖手里的報紙:“兩位,今天的射雕看了沒?那完顏康果然認賊作父,非但如此,還要謀害自己的師叔啊!”

  “看了的看了的,呵呵,我們哪天收到金陵日報后不是先看射雕再看其他?便是今日,也是把射雕看完后才注意到席之的詠梅詩上了金陵日報啊。”

  “存之(高攀龍),怎么你也覺得這射雕是太孫寫的么?”

  “難道叔時(顧憲成)還不相信?這可是南京戶部尚書張士佩親自證實的啊。”

  “張士佩因為黃冊的事情并不得太孫信任,他說出來的話未必準確,此其一。其二,這射雕的作者署名是王棟。在金陵日報的創刊號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見的作者署名也是王棟。呵呵,便是太孫真的天資聰穎吧,但是初見這樣的詩,豈是一個孩童寫得出來的?”

  “這倒也是,那這些東西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呢?莫非是狀元郎?”

  “呵呵呵,張以誠是松江人。我與其父早就相識,對此子也多有了解。總的來說,張以誠的字畫是很不錯的,但是詩詞嘛,距離這首初見還是有些距離的。他應當是寫不出來的。”

  “嗯……看來這位太孫背后,還有高人啊。”

  “叔時,叔時,哦,存之與國端兄也在啊。今天的金陵日報看了么?”

  “看了看了,怎么,小范(安希范)也要來和我們討論今日的射雕么?”

  “唔,這射雕是好看,但是昨日的第三版,講到了春秋戰國呢。這其中可是大有名堂!”

  “怎么回事?待我等看看。”

  眾人仔仔細細的把昨天的金陵日報第三版反復閱覽后,個個臉色都很不好看。

  這一天的金陵日報,刊登了韓非的《五蠹》部分原文不說,還用大白話進行了翻譯。

  在20世紀初期,民國的大家們為了開啟民智,提倡使用白話文。但是那時候的大家們早年都是之乎者也這么過來的。咋然使用白話文,還是多少有些文縐縐。但是這對于穿越者來說,就完全不是問題。他用大白話翻譯《五蠹》,那絕對能做到淺顯直白。

  如此淺白的語句,再加上標點符號的應用,只要你識字,你就能看懂。只要你智商正常,你就能聽懂!

  法家和儒家是彼此的大敵!即便中華帝國幾千年來都是實行的荀子‘隆禮重法’(表皮是儒家,骨子里是法家)那一套。但至少表面上,儒家子弟面對純粹的法家觀點,那就必須否認和批判!

  更不用說,五蠹里有這么一句話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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