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爾走進酒館,還沒走上樓梯,一道身影便順著樓梯的扶手一路滑下,結結實實地撞到他的懷里,順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西里爾,你回來啦!”
西里爾低下頭,看了看那在他下巴下摩挲著的柔軟白發,溫和道:“我就是出去隨便逛逛,看看有沒有什么吃的,喏,這不給你帶回來了么,浪金鎮特產的梧桐餅。”
他說著,將一張形狀如同梧桐葉的、金燦燦的大餅從懷里摸出。這是他回酒館路上順道買的,大餅烤的脆香脆香的,上頭還撒了不少白芝麻,就是被卡羅琳直面撞到,中間有些碎裂。
可卡羅琳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接過食物,而是一只小狗般在他身上嗅著,猛地她仰起頭,得意的小鼻尖沖著西里爾,那雙眼睛像是發現了盲點一般,一閃一閃:
“西里爾,我聞到了,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喂喂喂,什么叫別的女人的味道……你從哪學的這種話?”
“嘻嘻,我聞得出來,那是一種灰色的味道”
西里爾將卡羅琳從自己身上摘下來,把餅塞給她,心里倒是吃驚卡羅琳的敏感度——他倒是不認為卡羅琳能夠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他確實和貝琳達還有奈若拉,算是一定程度的近距離接觸過。
當他再抬起頭時,卻看到海洛伊絲正站在樓梯口向下望,臉上稍稍帶著些尷尬的神色。
西里爾立刻明白了,原來是卡羅琳偷偷去看了海洛伊絲常看的小說,估計是從小說里學到的——可這位公主身邊的近衛隊長喜歡也就算了,這看的又是什么奇奇怪怪類型的書?
他心里胡思亂想著,臉上神色卻是看不出絲毫端倪,徑直走上樓梯,向海洛伊絲微頷首道:“特雷維爾閣下,我想詢問一下,關于浪金鎮的這位西奈男爵的事情。”
“西奈男爵?”海洛伊絲思索了一下,搖頭道,“我從未見過,或許因為他,只是男爵?”
西里爾恍然,誰能想到一個安心縮在一個行省的小鎮中發展旅游業的男爵,會和未來一個大邪教有關呢?
他還指望著公主身邊的人總有了解過這位男爵的可能,但奈何男爵實在太過渺小,沒有一些在王都的背景的話,離公主的距離也實在太過遙遠。
對灰神教的行動,他不想表現出是刻意而為的樣子,怎樣明目張膽……名正言順的對一位王國的男爵動手是一個問題。
可別忘了海洛伊絲依然是公主的眼睛。事實上他可以利用竊嬰者的存在,將海洛伊絲干脆地拉進這一場戰斗中,但奈若拉那來自“塵世的本源之心”的力量卻是他無法解釋的。
他心里糾結著,可與海洛伊絲的對話還沒結束。后者正盯著他,也在想著這名少年為何突然會提起一位素不相識的男爵的名字,于是干脆地如此問出口。
“你認識這位男爵?”
“不認識。”西里爾搖頭道,“只是很好奇而已。”
“好奇?”
“我此前路過政務大廳,崗哨告訴我,浪金鎮有一位男爵,以一己之力推動浪金鎮的發展,還請吟游詩人做了幾個有趣的故事,比如夫妻帶著孩子,在山下起舞,能夠得到財富女神的眷顧。”
西里爾緩緩地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悠閑語氣說著。
“于是我又去了解了一下,賣餅的那位先生告訴我,有買了餅的旅人,離開了小鎮幾日后還折返,說是在外頭路上,自己的孩子不見了——特雷維爾閣下,你覺得這,和竊嬰者的事情,有關聯嗎?”
海洛伊絲神色平靜地看著他,片刻后說道:“你這是在推理?”
“不,我只是在聯想。所以我剛剛還去男爵的莊園看了一下,呀,真是好大的莊園,里頭陰森森黑漆漆的一片,那些個崗哨也都像是睡不好覺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奇怪。”
西里爾見海洛伊絲逐漸陷入沉思,便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我想,那么多班迪思的竊嬰行為,總應該是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如果不及時解決掉他們,對拉羅謝爾來說,便是在養虎為患。”
他稍稍停頓,而后繼續說道:“總而言之,我打算明天去男爵那里看看,能夠解決竊嬰者的事情,那再好不過。”
他說完這句話,便見海洛伊絲向他點頭:“我會隨你一同前去。”
“感激不盡。”西里爾心里長吁一口氣,這位公主身邊的近衛雖然還沒正式的出過手,但在這個小團隊中的戰斗力理應是最高的。有她在,就算男爵嗅到了自己和昨日潛入莊園的面具人有所關聯,自己也能安然而退。
但海洛伊絲的話卻還未說完,西里爾剛要轉身,她的話音便再次響起:
“但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做這些。”
“什么?”西里爾回過身,看到的是那張出眾而清冷的半精靈面龐上,嚴肅且認真的神情:
“你是想與那些蛀蟲一般,享有貴族的權利、卻不承擔責任么?”
西里爾一怔。
他渾然沒想到海洛伊絲會在這時拋出這樣的一句話。他明白,自己目前成功的給海洛伊絲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在公主面前多表現以換得爵位”的形象。
但他沒想到海洛伊絲提到的后半句:
享有貴族的權利,卻不承擔責任。
這正是當今拉羅謝爾絕大多數貴族的真實寫照——
西里爾清楚地知道,如果放在游戲中,這就是一個做出選項,決定今后發展路線的時候。但他的路線實際上非常的明確,在這個問題沒有走向badending的可能,因此他要考慮的,只有如何在海洛伊絲面前刷到更高的“好感度”。
他側過身,望向的是北方,他的來處。而后他解下腰間的劍,將其連著鞘一同握在手中。
海洛伊絲不解地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他輕聲開口道:
“簡·克里斯汀團長說過一句話。”
“接下來的十幾年,會是拉羅謝爾最艱難的日子。我不知道她的依據從何而來,但我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她將劍遞了出來。”
西里爾說著,將劍單手舉起,慢慢地另外一手握住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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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接過了劍。”
銀光如水,隨著他拔出的動作,潑落在那扭曲的木階梯上,那漾漾的水光自北向南,像是將拉羅謝爾的大半個疆域,都罩在了這片水光之中。
而少年將劍平舉于胸前,微微閉目,片刻后將劍遞出,指向北方,再畫出一道弧光。
如若號角鳴響間,風中獵獵大旗下親征的王。
他再睜開眼,收劍之時,卻看到海洛伊絲十指交錯,微垂著首,額頭貼著她那交錯的五指,片刻后她抬起頭,低聲說道:
“我明白了。”
她說完,轉身一拂衣袖,飄然而去。西里爾心中卻莫名地咯噔一聲,察覺到了些許不妙:
海洛伊絲的那副神情,好像他刷“好感度”,刷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