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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丹亞體系

  超凡化身。

  這個詞匯對西里爾而言還是一個僅存于紙面的概念。似乎超凡者們并不喜歡直接動用自己的“超凡化身”來進行戰斗,又或者他們化身的表現形式過于隱晦,以至于西里爾沒能看出來。

  反正無論是從樹之心伊蘭達爾、史丹尼·克萊門斯,還是本杰明·克勞瑞斯這里,他都沒看到對方喊出一個人形化身然后由那個人形連續拳擊,狂喊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回想一下,超凡級的戰斗似乎也沒有多少的花里胡哨,史丹尼·克萊門斯瘋瘋癲癲試圖復蘇尤瑞拉的期間,僅憑一些對魔力的運用就已經把自己打得欲仙欲死了。

  職業級是一道門,而超凡則是一面墻,翻過去了,就能夠看到其中所隱藏的,這個世界的定則。

  西里爾是如此理解的,但哪怕如今他的魔力存儲量隨著肉體幾次的蛻變,已經達到了一個一般職業級都難以匹敵的水準,理論而言已經足以翻過前面的墻。

  但他還沒有找到那面墻在哪。

  超凡化身是他找到這面墻唯一的線索。他清晰得記得樹之心伊蘭達爾向自己所說的話:

  “以一個單純的個體存在,職業級所能予以的肢體、軀干的錘煉已經到了極致,想要在此基礎之上繼續突破,就只能尋求縱向的提升。”

  “偉大的諾拉與諸位主神一同為這個世界構建過完整的框架,魔力游離在這個框架之中,是唯一能夠使力量在框架中提升的媒介。”

  “但魔力的提升也會受限于軀體的力量,想要擁有足夠讓魔力積蓄到晉升的儲量,我們需要一個新的魔力載體。”

  “我們將其稱為:超凡化身。”

  “在職業級的基礎上,提煉凝聚一個能夠完美容納魔力的超凡化身,并且繼續予以錘煉,這是突破至超凡的關鍵……”

  西里爾此刻在腦海中琢磨著這番話語,怎么想都不對勁。

  超凡化身是因為肉體限制了魔力的承載,而被開發出的一種全新的魔力存儲方式,換而言之就像是一個大水壺,專門從身體里拎出來,用來儲存魔力。

  但現在自己的情況似乎有所不同:自己的魔力量已經把別的職業級甩出了五六條街,按這個理論來講,自己的自身魔力量,實際上已經等于其他人身體加上超凡化身的魔力儲量……

  那他還需要按照伊蘭達爾的說法,按部就班地從凝聚超凡化身開始么?

  他有些想不明白,便干脆選擇從自己現在未成形的“化身”開始。

  “艾尼斯。”

  隨著指尖在長劍上輕輕一彈,陰影自劍柄中散發而出,與劍刃上凝聚的青光交匯,很快化為青色與黑色交錯的風騎士形象。

  他看著風騎士的形象愈發凝實,隨著魔力的凝聚,身上的青色與黑色逐漸退去,最終居然與一名真人沒有什么兩樣,就這么站在他的面前。

  西里爾吃了一驚——之前在對陣維什林根的時候,艾尼斯可還是老老實實的風騎士模樣,頂多比其他的風騎士多了一些陰影元素。

  但此刻的艾尼斯已然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由他親手召喚出來,靠肉眼真分辨不出是一名風元素召喚物。

  “艾尼斯。”他試著與艾尼斯交流。

  艾尼斯僵硬地動了一動,隨后慢慢向前欠身。

  “一場杰出的戰斗,閣下,感謝您的召喚。”

  他是在說和維什林根戰斗的事情?

  西里爾微微蹙眉。

  他對“超凡化身”的定位標準并不明確,最開始以普通的風騎士為超凡化身進行培養,而后進化出了風旅騎士艾尼斯;但超凡化身的定位,應該還是一個魔力容器,就算被他硬生生培養出了一些靈智……

  但現在這副能夠復盤上一場戰斗的樣子,也未免太過智能了吧!

  仿佛看出了西里爾的疑惑,艾尼斯嘴角扯動著有些僵硬的面部,微笑道:“不用驚慌,我借用了你的風元素造物。”

  他說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

  “上方?你指的是……白環?”

  他在白環之中留下了一條自己的路徑,以供后人探索。

  艾尼斯深深頷首:“閣下之前的敵人,激活了我留在白環中的職業印記,因此我得以與你對話……難以想象,居然真的有人走上了這一條路。”

  “維什林根激活了你留下的印記……”西里爾若有所思,但還是專注于眼前的事情:“所以,你是一個……投影?”

  “投影的前提是真身依然存在。”艾尼斯搖了搖頭,“而我只能算是一段殘存的意識體,我記錄了一些晉升的心得,以供后人得以在‘白環’之中走出更遠。”

  他嘴上說著,一手伸出向著前方輕輕一點。青色與黑色交錯的線自他的身體內鋪散開來,在他的指尖延伸出了一個圓形的沙盤。

  這個沙盤迅速地演化著,先是隆起一扇門,門后是一片空蕩蕩的坦途,而路途的盡頭則是一道墻。

  翻過墻壁,是一片元素堆積而成的曠野,而在曠野的中心,則是一座高聳的白色的塔。

  他又以另外一手自圓形沙盤的前后與左右兩端畫出兩道弧線,弧線交匯于白塔的頂端。

  這兩道弧線畫成之后,一者逐漸變為白色的細線,繞著整個沙盤緩慢旋轉,而一者則化為黑色的粗線,穩固在那里,一動不動。

  “伊諾之門,門羅之壁,希芬平原,白塔利安德爾,白環與……黑廳。”

  西里爾看著這由元素構建而成的沙盤,下意識地報出了他所知道的那一個個稱謂。

  他再抬頭看向艾尼斯時,艾尼斯也在向他點著頭。

  “知道每一個名詞的意思嗎?”

  西里爾搖了搖頭——這是游戲里未曾出現過的概念,也沒有人向他解釋過這些內容。

  “這些,被稱為丹亞體系。”

  “伊諾,門羅,希芬,利安德爾,是源初四衛,丹亞最信任的四名部下,祂以祂們的名字命名祂所構建的體系。”

  “游離的元素在伊諾之門外。”

  谷痆他的手指又挑了起來,將幾點靈活的、托著長尾巴的風元素放在指尖,而后自沙盤的外圍向著那扇門遞了過去。

  “它們可以有很多種匯聚的方式,只要足夠凝集,就可以通過伊諾之門。”

  這些元素被送過門之后,立刻被疊成了一個“磚塊”,隨著艾尼斯的手指上下撥動,這塊風元素便逐漸變化著形態,或長或短,但終歸還是一個整體。

  “這就是我們所稱呼的職業。”西里爾下意識地回應著艾尼斯的話,全神貫注地聽著、不愿放過任何一個信息。

  “它們在這里可以肆意擴張,但它們并沒法輕易地抵達后面的那道墻。”艾尼斯接著說道,“在沙盤上看來,伊諾之門、門羅之壁都處于一個平面,但實際上,門羅之壁所處的位置,要高于伊諾之門。”

  他手指揮動,于是門羅之壁的那一圈墻壁及其內的部分都驟然拔高了一層,和整個沙盤都錯了開來。

  “它們再怎么擴張,如果只是局限于所處的平面,都不可能跨越這道墻。”

  “因此,它們需要提升自己的高度,將自己原先的概念,進行一次升華。”

  “升華——”西里爾重復著艾尼斯的話,雙目緊盯著沙盤,臉上的表情不自禁地變化著:“身體的強度限制了魔力的突破,超凡化身作為一個全新的魔力載體……不,超凡化身不是一個水壺,它是一個加工機器……”

  “超凡化身?”艾尼斯疑惑著面前的少年所提出的名詞,西里爾隨口給他解釋了一遍,便立刻點頭道,“是的,它是一個加工機器。”

  “將元素進行一次向上層級的轉化,提純、淬煉,用什么說法都行。”西里爾徹底地投入進艾尼斯為自己帶來的理論之中,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語速也越來越快:

  “身體的屬性桎梏住了魔力的演變,為了讓魔力不局限于元素池屬性,因此才要超凡化身這個完全不同的軀體進行魔力淬煉,想錯了,我之前都想錯了——”

  升華,這是職業與超凡之間最大的差別。

  西里爾此前試圖將風騎士作為超凡化身的模板,但風騎士本身的基調就是“風元素”,這個基調便不滿足超凡化身所需要的“升華”的條件。

  艾尼斯看著西里爾那雙蒼綠色的眼眸變得炯炯有神,已經愈發自然的面部露出微笑。

  他沒想到自己留下的印記真的有被激發的一天,風與陰影這兩元素對應的方向并不相同,能夠同時運用這兩者的人已經不多,更何況前提的職業條件,還是騎士了——

  騎士是與陰影背道而馳的。

  “讓我先為你講完。”他開口說道,“通過升華,對魔力進行一次淬煉之后,便翻過了門羅之壁,來到希芬平原。”

  “而希芬平原的特性,是綜合。”

  “它是無數混亂元素的綜合體,正如希芬本尊一樣,沒有神愿意與希芬交手,因為祂永遠可以站在其克制面上發起攻擊。”

  “這是一片亂流,你需要將你的魔力在這片亂流之中不斷地延伸,無論是淬煉地更為堅韌,還是吸收外界的元素變得龐大,你的最終目的,是抵達平原的中心。”

  “白塔利安德爾?”西里爾已經回過神,重新跟上艾尼斯的思路。

  “白塔利安德爾。”

  “白塔當中有什么?”

  “我不知道。”這一次艾尼斯輕輕搖頭,“我止步于希芬平原的魔力亂流之中,這里已經是我的極限。但聽神民所說,白塔中藏著成為‘神’的鑰匙,只要進入白塔,便會得到一次最終升華的機會。”

  “然后……成為神?”

  “或許。”艾尼斯不置可否,“但第二紀元并沒有能夠進入白塔的人,我想在此之后的文明紀元同樣沒有這樣的人存在——有人說諸神在離去時封閉了白塔的門,我想應該是這樣的。”

  西里爾定了定神,而后指向沙盤上的另外兩個部分。

  “那么白環和黑廳,指的是什么呢?”

  “黑廳,是世界的基底,一切建立在黑廳之上。”

  “而白環,則是世界的法則總集,所有的元素的組成方式都會被編入到白環之中,如果有幸,你可以在白環中留下你的名字。”

  艾尼斯說著,忽然皺起眉說道,“你的魔力并不平衡,陰影部分的力量太過稀缺……我想我們需要下一次再會面了。”

  他甚至沒給西里爾多問的機會,那些黑色的線便頃刻間垮掉,而剩余的青色部分也自然而然地崩盤。

  眨眼間,方才還站在西里爾面前的艾尼斯便徹底消失不見。

  房間之中,又只剩下了西里爾一個人。

  西里爾靜靜站了許久,而后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

  對所謂的超凡有了更深的認識,奠定了研究方向的他此刻精神亢奮無比,在閉目沉思片刻之后,隨即便取來紙筆,伏案開始起草自己的思路。

  “超凡。需要確定現有魔力的改變方向,風元素過于分散,壓縮?淬煉?”

  “這一點則需要建立在戰斗方式確認的基礎上,現如今的戰斗方式是否明確?”

  少年伏案埋頭連續著書寫著,思路在書寫的過程中越來越清晰。

  白晝到黑夜,黑夜再到白晝,清晨的拉羅謝爾使館窗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啼鳴聲。

  當米婭輕輕敲門后,推門走入西里爾的房間時,看到的是伏案在桌睡著的少年,與長長的卷軸,堆滿了辦公桌下的地面。

  而與此同時,拉羅謝爾,索爾科南。

  拉羅謝爾王國的公主殿下,阿納斯塔西婭·赫爾曼從自己的寢房中飛奔而出,邊跑邊甩掉礙事的長裙,連高跟鞋也一同甩脫,赤著腳跑進了國王陛下的寢房。

  主教佛提烏已經等候在房間中,看著驚慌的公主,輕輕搖了搖頭。

  她連跑帶爬地來到床邊,望著那干瘦的老人,伸手輕輕捏住了后者從被子中探出的手,附耳到對方的嘴邊。

  幾分鐘后,那只被她捏著的手,垂落在了床邊。

第六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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