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戰火在廣袤的海米西亞大陸上熊熊燃起。
瘋狂的復仇者們以正義之名燃燒著,在赤杯之主的帶領下,掀起了最為瘋狂的戰爭。
人殺怪物,怪物殺人,怪物殺怪物,人殺人……
整片大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波瀾中,不論是上位者們還是普通的人類,都難以獨善其身,所有人都在這片血海中浮沉爭渡。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整日在各種瘋狂血洗中戰戰兢兢的人們開始思念起過去尚有秩序的時光,但身處亂世之中的他們早已無力改變這個世界的現狀,唯有隨著這個世界的潮流一道隨波逐流。
看著沉入血海的世界,菲克眼中露出深邃的思索目光。
懷著創造新世界的理想,他親手賦予了人類火焰的復仇力量,然而結果卻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漫長的思索后,菲克悵然長嘆。
“難道果真如你所說,那才是真正的終極世界么,也許你做的才是對的……”
就在這時,一位讓他意料不到的人找上了門來。
她的外貌與人類無異,只是如紙一般雪白的膚色,讓她顯得格外出眾。
隱約之間,菲克覺得面前的人有些熟悉。
雖然完全無法記起何時何地見過對方,但這似曾相識的靈魂感應,讓菲克微微凝目。
“你是誰?”
對方臉頰剝離成雪白的紙張,如書頁般翻動,默然的展露出一段段文字。
木靈之主,結束紛爭之人 “木靈之主?”
盡管已經歷經了無數歷練,內心早已在大風大浪中徹底淡然,但此刻對方的身份還是讓菲克眼中泛起了一絲波瀾。
“你們木靈族現在正組織聯盟和光明之火對抗吧,雖然我已經從中淡出,不過某種意義上我算是它的創立者,你是來找我清算的嗎?”
并非如此,你應該明白,這世上并沒有所謂的異族,我們的本質都是人類,人性的扭曲讓所有人產生了異化,當初的我們正如此刻的你們,那些喪失理智的狂熱者,它們的瘋狂行徑必須得到終結 菲克對此早已了然,這個世界所有的異族,都是人類異化而來的。
人性的分裂,是一切的開端。
狂熱的革命者也會化作新的怪物。
“所以呢?你要讓一切重回正軌,回到你們統治的世界?”
不,那樣做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循環,只要由人統治管理的世界,終究會因人性的弱點,陷入混亂與紛爭中,我要創造一個沒有統治者,唯有法律高于一切,凌駕所有人之上,規范所有人,制約所有人,同時保護所有人,鞭策所有人不斷進步的完美世界 菲克深看了對方一眼,從對方淡然無波的眼眸中,他看不見任何波動,仿佛對方只是一張空白的白紙一般。
“為什么?你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
這是我的使命,是我存在的意義,就像你一樣 菲克不再過問更多,轉而說道。
“你能做到?”
只要我們所有人獻出一份權能約束自己,鑄造凌駕一切之上的秩序法則,我們就能結束這世上的一切混亂,重新創造一個沒有紛爭,沒有壓迫,唯有秩序與和諧的世界 菲克陷入了沉默。
看到對方一語不發的樣子,佩珀以為菲克并不信任自己。
我們可以立下誓約,我的一切力量全部來自誓約,如果違背誓約,一切法則的約束都會失去效力 “你要我怎么做?”
沒有過多探討誓約的內容,菲克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入了另一端。
佩珀微微一怔,她似乎沒料到對方如此爽快的答應了她。
請幫我找回延界冠冕的碎片,我要用它作為根基,創造秩序法 “延界冠冕……”
雖然此前從未聽說過這一物件,但菲克卻自然而然的回憶起了自己當初摧毀的那頂黑鐵王冠。
他似乎明白了對方為何獨獨找到了他,其中有太多的事情他明白必有端倪,為何對方對他如此了解,對方身上熟悉的波動源自何處,秩序法統治的世界到底有何意義……
但此刻菲克的靈魂早已疲倦,一次次嘗試,一次次失敗讓他只想將這一切盡快結束,不論結果如何。
他已是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斗爭難有結局,如同宿命一般桎梏著人類的雙螺旋,時代發展的螺旋上升根本看不到盡頭。
“延界冠冕的碎片在何處?”
佩珀的書頁上沒有顯現新的文字,而是朝著菲克遙遙一指。
一剎那,菲克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在灰暗的混沌之中,他的意識墜入了靈魂世界的深處。
這片灰黑色的空間里,無數過往的時光碎片在交錯激蕩,菲克眼中如走馬燈般穿梭過無數以往的記憶畫面。
越是深入,整個世界越是黑暗。
最終,在靈魂的盡頭,菲克看見一位坐在王座的女人。
黑鐵鑄就的機械王座已殘破不堪,卻依舊散發著超然萬物的氣息,與世間凡俗格格不入。
端坐在王座上的王者,那雙洞悉世間一切的眼睛歷經千萬年歲月,依舊絲毫未有半分變化。
看到面前的人,菲克似乎明白了一切。
對方從未消逝,而是如光影一般,與他一同存在。
過往漫長的歲月,此刻瞬間如剎那般短暫,一切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看清了嗎?用你自己的這雙眼睛……”
當初一切的錯誤,此刻變幻成正確的答案。
人類終究是有極限的,若是想要進入新的世界,那便不得不將舊世界的一切摧毀……
為了真正的偉大,犧牲微不足道的人性亦是必然……
這一刻,菲克終于感受到了對方超然的領悟。
光與暗,此刻再度逆轉。
周圍的一切,隨著認知的變化悄然變幻,原本黑暗的領域陡然綻放出無盡的光芒。
剎那間,光與影的界限逐漸模糊,兩道身影在恍惚的光影中緩緩重疊……
眼中的迷茫逐漸退卻,宛若刀鋒般冰冷銳利的目光主宰一切。
從意識中回到現實的存在取下破敗的冠冕,如視無物般望著佩珀,冷漠機械的說道。
“立下你的誓言吧,待你失敗的那一天,我會取回屬于我的一切,為一切畫上最終的句號。”
佩珀眼神閃爍,似要辯解什么,但看著對方那雙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只能悸悸的接過那圖謀已久的延冠殘骸。
在她接過破敗王冠的瞬間,無窮無盡的無形白線匯聚與冠冕之上。
這一條條絲線,是一條條法則,一道道約束,亦是樹木根莖般至關重要的延續之基。
原本殘破不堪的黑鐵王冠,驟然綻放出無盡的生機,盎然的綠意在冠冕上蓬勃涌出,展露出無限的生機,仿佛這一切能延綿到時間盡頭……
時空之外,翻滾沸騰著無盡原始欲求的赤海中,搖晃著赤色圣杯的少女眼中微微一凜,赤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頂碧綠王冠的影子。
與此同時,佩珀也感受到了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
二者在剎那間隔著時空的距離,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朽木上燃起的火焰與灰燼中新生的木靈,勢必無法共存于世。
海米西亞大陸上,即將譜寫出最為波瀾壯闊的序曲……
但這些事已無關緊要,似乎早已預見了一切的未來,某道身影已經從這個世界中悄然消失……
靈頓市,一家心理診所內,診所中央整潔的茶幾倒映出一張俊逸從容的臉龐。
白大褂,黑內襯,金框鏡,文雅的氣質,深邃的雙眸,儼然一副靈頓市醫界精英模樣。
男人胸口的牌照上用顯眼的字體寫著:心理醫生——瑞爾。
這位卓爾不群的精神工作者剛剛結束了自己今天的工作。
在這忙碌過后的閑暇之余,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銀色表盤。
看著時針、分針、秒針一點點轉動,放空思緒什么都不去思考,只是單純的感受時間的流逝,剔除所有欲求的外殼,將浪費時間這一點做到純粹的極致。
簡而言之,他在等待著。
等待著時間走到盡頭,等待著最終時刻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