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瘦高個來到辦公室門前，有些緊張，因為他這是第一次見湯姆。
對于這個能決定自己命運與生死的少年，他潛意識里是恐懼的。不過理智告訴他，這說不定是一個機會。
他整了整衣服，摘下帽子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衣服不太合身，嫌緊。做完這一切，他下意識的把手握起來，因為他的指甲縫隙里都是黑乎乎的。
一個隨從打開門，讓他有點膽戰心驚。這個隨從的相貌兇惡眼神嚇人，似乎隨時準備把他給宰了。
里間是一個的走廊。有兩個門，其中一個門沒關。一個衣著華麗的漂亮女士正在房間里桌子上書寫著什么，側面還有一個身穿克魯格家制服的女人正在整理文件。
女人也可以穿西裝？瘦子有點懵圈。
另一個道門前，還有一個隨從。這人的右手裝著一個鐵鉤，沒穿外套，身上捆綁著一件夸張的槍帶，就像個背心。瘦子一眼就看到兩把黑黝黝的轉輪手槍。
他的胡子修剪的整整齊齊，脖子上圍著一方紅手帕，頭發很短，目光平靜，似乎沒有焦距，卻讓瘦子有點毛骨悚然。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在看自己的腦門。
瘦子硬著頭皮道：“你好，我被要求前來見小克魯格先生。”
隨從沒理他，只是打開了身后的房門，說道：“少爺，他來了。”
瘦子發現，這個隨從后腰上還有一把槍。
不過他已經無暇多想，里面有人道：“讓他進來。”
瘦子連忙進門，立刻說道：“克魯格先生，承蒙您的召見，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湯姆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先坐一會，等我寫完這封信。”說完繼續寫字。
瘦子沒敢坐，因為他的衣服尤其是褲子實在是骯臟不堪，這個房間里的一切都干凈整潔。他已經聞到了自己身上正在散發的臭氣。這讓他有些進退兩難，干脆直挺挺的站著。
小克魯格非常年輕，坐在那里寫信也腰板挺的筆直，頭發一絲不亂，身穿襯衫馬甲。沒有任何裝飾品，簡潔到極點。
桌子比通常見到的辦公桌大不少，上面東西不多，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側面還有一排文件柜。
整個房間都是黑紅色的各種家具擺設，精致非常且風格一致，看來是同一個木匠的手筆。
背后有幾排書架，這個房間比瘦子想象的還要大。另一面墻都是槍柜，里面各種槍械整整齊齊，足有幾十支。
瘦子覺得跟這位少年相比，他以前的辦公室簡直弱爆了。
湯姆沒空理會他坐還是站。寫完信，抬頭就看到他的窘迫，眉頭一皺。
瘦子登時慌了，渾身冒汗。
湯姆道：“我們長話短說，你休息幾天，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大約一周后，會有人通知你何時出發。你將同他們一起前往堪薩斯城，有人安排一切。你最終會乘坐一艘遠洋商船前往歐洲。別的你都不用管，但這次交易的會計工作由你負責，你必須了解所有貨物都是以什么價格售出和購入的。回來時，你的賬本必須準確無誤。”
瘦子驚了，這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湯姆道：“這里有些文件，你拿回去看看，這條船離開美國時的商品種類，數量，價格，目的地，以及回程時準備購買的商品大致信息，都在上面。”
瘦子連忙接過。
湯姆道：“馬丁，找個人帶他去洗澡吃飯，再弄幾件衣服給他換上。”
馬丁立刻進門：“好的少爺。”
瘦子結結巴巴道：“我……還能繼續……工作？”
湯姆笑了笑：“當然，我并沒有開除你，你們也沒有辭職。”
瘦子如同五雷轟頂，貪污被抓還有辭職這種說法？他心中古怪，難道被丟進煤礦辭職就可以離開？
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他立刻否定，辭職的下場肯定是被槍斃。
一頭霧水的瘦子走了，他準備的所有說辭一句都沒有說出來。
他痛快的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合身的克魯格家制服，在飯堂吃了頓飽飯后，把文件仔細的看了一遍，頓時懵了。
“1500噸貨物？大型飛剪快速帆船？繞地球一圈？”
“價值150萬美元的250噸軍火？上帝啊。”
瘦子跟大多數東部雇員一樣，以為自家大老板是個地產商。雖然煤礦里也聽說了不少克魯格家的事情，但遠沒有這份文件來的直觀。
“20天到達歐洲，再用90天到達中國？橫渡太平洋到達加州？這么快？”
瘦子以前是個城市居民，職業是會計，沒出過海，這份計劃文件里的信息對他而言是新鮮的。這讓他很是興奮，比離開煤礦更讓他激動。
“似乎，這樣也很不錯。”
瘦子把文件貼身收好，離開了克魯格莊園，他要先回家。
實際上，瘦子在煤礦時見過來探望他的老婆和孩子，所以他是知道自己家的門牌號碼的。
不過，對于摩根堡他是兩眼一摸黑，不知東南西北，只能先問路。
很快他就感受到這身衣服的威力，所有人都對他禮貌客氣。和來時截然不同，畢竟渾身散發臭氣的人摩根堡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這讓他很快就找到自己的房子。
沒錯，這個房子是屬于他的。但相應的，他以前在費城的房子和財產都沒了。
他老婆告訴她，她來到摩根堡時，只有一些換洗衣服。不過很快就有人給了她一套房子和各種家具生活用品。她表示感謝時，來人告訴她，不用感謝，這些都是用你丈夫的合法財產支付的。
最后他們還給了她142美元的銀行存款憑證，說是剩余的，這可是一大筆錢。
瘦子算過賬，現金反而多出來了費城的那套房子比這里的貴多了。
小克魯格做事非常公道。
瘦子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家，就在東門外再向南走幾十米，一棟標準的兩層平頂小樓。
他上前敲門，可惜無人應答。在門口徘徊張望時，身后有人問道：“你找誰？”
瘦子一看，是兩個警察。
連忙說道：“這里是我的家，我從丹佛……剛回來，但我沒帶鑰匙，家里好像沒人。”
一個警察道：“我似乎沒見過你。”
另一個警察道：“我聽說過他，不過現在他穿著克魯格家的制服，看來是被小克魯格先生……嗯……原諒了。”
瘦子奇道：“你聽說過我？”
警察聳聳肩：“是的，你兒子說起過你。”
瘦子：“……你們知道我老婆孩子現在都在那么？”
警察：“這個時間點，你老婆應該在上班，你兒子應該在學校。再等一小時左右，他們就會回來了。”
又聊了幾句，警察離開，繼續巡邏。
瘦子坐在門口，耐心等待，很快就靠著門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