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看了眼中國廚子。
廚子有些懵，這能怪我么？還不是你說的太快？
不過他也不慌，用中文把湯姆的話說了一遍。
湯姆面無表情，但心中其實有點驚奇，這家伙居然記憶力不錯，沒什么遺漏，湯姆剛才一番話的意思都說了。
屋子里開始有人交頭接耳，嗡嗡一片。
有人用漢語問道：“這些土地是自己選，還是官府分發？都是什么樣的地？”
湯姆等廚子翻譯后，道：“如果大家決定在這里定居，我會安排人會制作一個平面圖，方便你們自己挑選。計劃中的這些土地集中在鐵路線旁的一些有河流湖泊的地方，你們應該有印象，主要在丹佛與摩根堡之間。還有一部分在摩根堡以東，少部分在大平原上。有的地方可能離水源過遠，不過我會修建一些灌溉用的水渠，請放心，這個費用不用大家掏錢。好處顯而易見，將來大家還可以的做鄰居，也有個照應。如果不滿意，開拓團轄區內任何地方都可以選，不過這個需要交一點費用，每10畝水邊地2美元左右。相應的，你放棄的鐵路公司的土地會折算成薪水返還給你。”
廚子翻譯后，又是一陣交頭接耳。這些條件可以說優厚之極了。反倒是因為太公道，有人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年紀大的人想的比較多。一個抽著煙鍋的人道：“這地是便宜，不過冬天太冷，得建個厚實點的房子，花費的錢我估摸著能買幾百畝地，這營房聽說將來也是要賣的，估計不便宜。你們可要想清楚。忙活個兩年最后弄個房子說不定錢就沒了，還有各種家當，耕牛，農具，都要置辦。”
有人笑道：“您別想著紅磚大瓦房啊，自己用夯土塊建，屋頂就用稻草秸稈，最多用一層重物壓一下，不用花什么錢。我老家的房子都這么修的，住個20年不成問題。”
另一個道：“我們在洋鬼子的地方落地生根，將來還是中國人么？”
有人諷刺道：“現在長毛鬧的厲害，就算回去，指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這金幣最后還是被長毛摸去了。”
有人譏笑：“長毛？我聽說清軍比長毛狠多了。”
一時間七嘴八舌，湯姆不動聲色的豎著耳朵聽著，不過眼看就要歪樓。
有個穿著厚實衣服，外面卻罩著長衫的人站起來道：“諸位，現在國內兵荒馬亂，我等本來就是冒險出海，如今這地方吃喝管飽，每天有肉，生活安定，田地便宜，在此落地生根有何不可？當務之急，是把你們家里人接來才是正理。”
廚子湊過來附耳：“這個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讀書人。”
湯姆毫無反應，不置可否。
站在后面的薩莉卻面色古怪，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開拓團是以土地面積收稅的，每人一百畝，是絕對種不過來的。不過，這一套東西是黑皮搞出來的方案，看來這家伙有點表里如一啊。
“這土地不是等工程結束才發么？這還早吧？來了住哪？”
讀書人道：“來了總有條活路。在上海可就說不準了。”
一陣沉默后，有人開始贊同。
湯姆等廚子翻譯后，說道：“家人來的，不用擔心沒地方居住。鐵路線沿途空置的營地，都可以先住著。等以后土地分發了，再搬遷。”
眾人表示感謝。
又東拉西扯一陣，眾人也就散了。
見大多數人愿意留下，湯姆覺得成果還算不錯。他實際上就多掏了點修建灌溉水渠的錢。而這些地方原本就有計劃，之所以沒修，只是因為沒那么多人種田而已。并不算額外成本。
湯姆回到專門安排的休息處喝了杯茶，只是個干凈點的單間，隨從們都在隔壁。馬丁和土匪原本想站門口的，被湯姆叫進來呆著，外面太冷。
土匪見湯姆情緒不錯，忍不住道：“現在不是按土地面積收稅么？這些中國人是不是還不知道？”
湯姆看了他一眼：“不，他們知道，中國人并不傻。摩根堡經常有中國人出沒，據我所知，他們喜歡打聽開拓團的一切，這些政策他們都了解過的。只不過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
薩莉道：“他們認為這不是問題？”
湯姆道：“你們知道中國有多少人口么？”
幾人面面相覷，搖頭。
黑皮：“四億左右。”
土匪：“四……億？”這個難得一用的詞讓他有點發音不準，“這是多少人來著？”
歐美一般以“千”為單位，中國人一般是“萬”。所以現代數字很大時，你會看見有“，”在千位上。
湯姆沒理他：“據我所知，200多年前中國人不到一億。可見他們很擅長種地。”
薩莉：“200多年前全世界也沒多少人口。”
馬丁奇道：“現在世界上有多少人呢？”
黑皮：“我聽說大約十億多吧。”
土匪驚了：“中國人占了4成？這個國家有多大？”
湯姆笑了笑：“跟地圖上的美國差不多大。”
馬丁道：“所以他們認為按土地面積收稅根本不是問題？”
湯姆道：“是的，中國人一般家族龐大，只要他們說服一些族內人來定居，100畝地很快就能得到有效利用。而現在，中國正在內戰，這種說服會很容易。”
黑皮道：“100畝地足夠安置七八個農夫，而這些人將會是小地主。”
湯姆：“我估計如果一切順利，最后他們會把手中的絕大多數金幣都換成土地使用權。”
馬丁忽然道：“到時候中國人會不會太多？”
湯姆仔細看了看他：“……土地可以容納的人口有限，而土地使用權審批是由政府控制的。”
薩莉忽然笑道：“我覺得湯姆對中國人太好了。”
眾人一齊看向她，湯姆則耳朵動了動，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
“雖然鐵路還沒有開通，但無疑沿途的土地才是交通最方便的。按照東部的經驗，光是運輸費用就能減少95。而這些中國小地主們，將來肯定會大量購買鐵路線附近的土地，后來者們，估計連湯都喝不到。”
湯姆笑道：“只要來的早，自然應該更占點優勢。不過，招募中國人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他們非常擅長種地，中國人是非常勤勞的。”
薩莉奇道：“目的之一？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湯姆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道：“中國歷史上有位偉大君王，他的國家當時采用了一個戰略，最后統一了中國，這個戰略就兩個字，我認為，這兩個字后來都成了中國人的最擅長的事情。”
湯姆說的不快，土匪急不可耐插嘴道：“哪兩個字？”
薩莉笑道：“擅長種地，肯定是“耕”了。”
湯姆點頭道：“第二字就是“戰”。中國人是最好的兵源。”
馬丁有點呆：“我聽說這些年中國人在戰場上一敗涂地，怎么還會擅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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