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把酒杯遞給黃金槍：“你現在的狀況跟他有些相似，不過，你的人比他更少。如果你不能讓那些俘虜們擁戴你，你的理想估計要泡湯。”
黃金槍瞪著大眼接過酒杯，然后若無其事的笑道：“我只想讓我的同胞們能活的好一點。”
湯姆指了指他：“你必須成功，否則他們將沒有未來。”
黃金槍憂心：“未來？……印第安人會被消滅么？”
湯姆面無表情道：“也許會留下一些，趕進某個蠻荒之地圈養起來，以展現白人的仁慈。”
黃金槍汗毛直豎，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事白人干的出來。南邊那些印第安人就是這么遷移過來的。
湯姆仔細的觀察著他，優秀的戰士跟杰出的領袖是兩回事。領導幾百人和數十萬之眾更是完全不同的方法論。他要給這個人以壓力，引導他主動自覺的走他設計好的路線，沒人監督也能堅定不移的那種。
印第安人在他的規劃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黃金槍不語，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其實口感很好，度數不低，但他味同嚼蠟。
“克魯格先生，您以前跟我說過，白人最終可能會占據美洲，勢不可擋。這種情況下，我的所作所為，真的有意義么？”
黃金槍對這個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信心不足。只有無知者才能徹底無畏。
湯姆面無表情道：“雖然我是白人，但并不代表我認為這種結果是正確的。印第安人想要謀求在未來的美洲有一席之地，必須積極的參與到這個進程里。”
“這……如何參與？我……不太明白……。”黃金槍有些懵逼，難道應該幫助白人屠殺印第安人？
湯姆面無表情道：“別站錯隊就好。”
“站隊？”
湯姆靠坐在辦公桌上：“你知道，白人并不是鐵板一塊。他們分為很多國家，相互爭斗。同一個國家里，白人也分為不同的派系，互相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印第安人要做的，就是站在勝利者一邊，才有一線生機。只會單純的跟白人對抗，毫無勝算。而開拓團對你的支持，是有限度的。你想過沒有，如果美國政府派遣軍隊要剿滅你，開拓團能支持你作戰么？就算喬治和我愿意，也要考慮普通開拓團居民的想法。他們會為了印第安人和美國軍隊作戰么？”
黃金槍：“……!”
這種思維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還帶給他一絲荒謬絕倫的感覺，尤其是一個白人富翁的嘴里說出來的。
南北戰爭時，北美的印第安人基本都站在了南方一邊，以至于內戰結束后迫害他們成了名正言順的行為。
黃金槍有些彷徨。他一直以為，只要緊跟開拓團就好，如今湯姆說的可能性打破了他的設想。
黃金槍忍不住問道：“如何判斷他們誰會勝利？”
開拓團判斷南北雙方會打起來，這在開拓團的某些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湯姆想了想，說道：“開拓團幫誰，誰就能贏。”
黃金槍如同醍醐灌頂，豁然開朗。雖然他以前也是緊跟開拓團，他的位置其實也是喬治給的。然而思想層次已經迥然不同，有種看山還是山的意味。
湯姆看他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印第安人已經徹底想通了，這種思想狀態才是最可靠的。于是話頭一轉：“我聽說有幾個白人主動去鹽湖城為你工作？”
黃金槍不禁愕然，這有什么問題么？他的手下丟丟炸彈殺殺人還行，搞管理是趕鴨子上架。白人心眼多方法多，讓他輕松不少。
不過他并不擔心，這不是什么秘密。跟印第安人打成一片的白人其實不少，多數是商人，甚至有白人與印第安人情同兄弟。另外別忘了，喬治當初也跟印第安人做過皮毛軍火交易的。開拓團更是跟周圍的印第安部落形成強大的貿易聯系。
湯姆知道這些黃金槍并不奇怪，這位千萬富翁的酒館已經可以說遍布美國各地，已經是開拓團重要的信息來源。甚至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就是監督。不過這不是今天的話題。
湯姆：“你想要俘虜們擁戴你，就不能用這些人的建議，不然你只會收獲一盤散沙。你對集權制度怎么看？”
湯姆的思維太跳躍了，黃金槍有些吃不消，他又懵逼了。
湯姆沒理他：“不懂沒關系，你只要記住，所有的制度的核心，都是集權。區別在于包裝與外在表現形式。記住，集權是高效組織能力的前提。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給你慢慢來了，戰爭爆發前，你必須把北邊的印第安人都組織起來。”
黃金槍喃喃自語～集權是所有制度的核心？他呆愣了一會，然后聲音有些高：“我還有多長時間？”
湯姆正在掏煙，隨口道：“我估計最多兩年。”
黃金槍拉著火柴給湯姆點煙，兩人吐云吐霧。
黃金槍面色凝重，思維翻飛，忽然問道：“成吉思汗的千戶是不是太多了？他是怎么指揮的？”
湯姆：“他還有個官職叫“萬戶”，10個人而已，好辦。”
黃金槍說了聲：“這個好，方便。”
“對了，那幾個白人我該如何處理呢？是不是送到酋長這里？”
湯姆笑了笑：“他們整天跟你說自由、平等、兄弟之類的話，是么？”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這幾個白人在工作中經常念叨，黃金槍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湯姆：“不必麻煩了，直接都殺了吧。”
黃金槍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沒說話。
湯姆：“你是不是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
黃金槍老實承認：“我是覺得還不錯。”
湯姆哈哈大笑：“讓人類生活美好和衣食無憂，這需要勞動才能獲得，而不是口號。口號只能糊弄一時，一切都需要實實在在的東西來證明。別聽他們說了什么，要看他們做了什么。他們對普通印第安人的態度平等么？是不是還綁了女俘虜去暖被窩？這是兄弟的做法么？這個都看不穿？你二了么？”
黃金槍不過二十多歲，聞言羞愧難當，湯姆的話，他一句都無法反駁。臉紅之余，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就冒了出來，額頭青筋直冒，殺心頓起。打定主意回去就把這幾個混蛋宰了。
不過殺了沒人干活怎么辦？
湯姆笑瞇瞇的回答：“我這里有一些中國人名單，都讀過書會寫字，還能說些英語。你可以去摩根堡東門旅館找一找，請他們幫忙應該問題不大。”
黃金槍又懵了：“中國人？”
湯姆笑道：“是的，不過他們只會寫漢字。另外，沒有文字是印第安人的致命短板。你們正好可以把漢字拿來為己所用。”
黃金槍奇道：“為何要漢字？英語不行么？”
湯姆循循善誘：“英語有個致命缺點，每一樣新事物都要新詞匯來對應。這是表音文字的巨大缺點。你說管理和基層這幾個詞匯時，都磕巴了。用不了多少年，英語這種表音語言的詞匯量必定會翻幾倍幾十倍，我估計得有幾十萬個。而漢字是地球上唯一的表意同時還能表音的文字，無論什么時代，認得幾千個就能流暢的讀寫。”
黃金槍徹底懵逼：“幾十萬個？”
湯姆猛抽一口煙：“使用漢字，未來的好處巨大。而英語這種，將來不同行業的人說不定都無法在工作問題上交流。”
他掐滅煙頭，然后指了指墻上，厚顏無恥道：“你看，我都在學漢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