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莉正在翻閱會計部門的匯總。湯姆一下子砍掉200萬美元的利潤來源，她當然就想找到新的盈利點開彌補缺口。
她的一個助理進言：“不如減少鐵路投入，削減鐵路工人的數量，放慢工程進度。這樣就不用再花大價錢去芝加哥購買鐵軌，計劃得當，完全可以全部用家里自產的。”
薩莉：“不要打鐵路工程的主意，這會讓少爺不快。”
另一個助理道：“可以從削減開支著手，給這么多工人提供食宿是一筆巨大的開支，他們的薪水并不低。完全可以自己解決。這一塊砍掉的話，基本就可以收支平衡。”
薩莉：“……”
幾個助理七嘴八舌，沒一會功夫就提了七八條建議。這些建議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壓榨壓榨再壓榨，剝削剝削再剝削。
有所謂管理學認為，管理就是壓榨。
薩莉嘆了口氣。她心知肚明，這些措施都不能獲得湯姆的首肯。這跟節約開支是完全不同的。
雖然她可以先斬后奏，但下場一定很不好。
湯姆對于這方面，一貫的思路是技術改進，提高生產效率，開源節流。而不是去奪工人那點工資和待遇。跟別的工廠不同，對于招新工人他反而比較謹慎。如果有個工序是機械重復式勞動，湯姆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這個能不能用機器代替？
結果往往是，又要掏一筆技改開支。
不過薩莉并不緊張，黃金貿易的結果下半年就能見分曉。但這種事，知道的人極少。
她看了看時間：“今天就到這吧，下班。”
薩莉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準備去飯堂吃晚飯。雖然她有單獨小廚房。不過為了以身作則節約開支，配備的廚子被她打發到飯堂幫忙去了。
薩莉一進飯堂，就瞪大了眼。只見兩排女人裹著花花綠綠的“床單被面”，坐的整整齊齊。面前都放著豐盛的晚餐，偏偏沒人動筷子。
還有三個男人奇裝異服，當中一個正在嘰哩哇啦的鬼叫，女人們不停的重重點頭：“嗨，嗨，嗨。”
然后薩莉就看見了瘸子和土匪，正一臉詭異。
“這些女人哪來的？”
土匪表情有些僵硬，：“都是日本人，這些女人……額……”
瘸子：“……都是送給少爺的……女奴。”
薩莉頓時臉就黑了，眼神更是嚇人，女奴？！
土匪和瘸子立刻埋頭吃飯。
廚子這時跑來，滿臉堆笑：“薩莉女士，今天想吃些什么？”
在這個城堡里，薩莉的地位雖然與他們相當，但掌握的權利卻遠超他人，已經完全不可比。
瘸子和土匪都覺得，這些日本人不歸他們管。
但薩莉可不這么認為，因為販賣日本人口到美國，是她一手安排下去的，所有的計劃都是她批準的。甚至這三個日本男人叫什么名字她都知道。
這幫蠢貨居然把少爺花錢買的日本女人當做禮物送給少爺當……女奴？
薩莉：“土匪，幫我個忙。去把那個正在鬼叫的家伙宰了。”
土匪抬頭：“你確定？”
現在的狀況是，飯堂里大家都在默默吃飯，就那個日本人在興奮的大聲訓斥這些日本女人，場面詭異。
薩莉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沒人可以在克魯格堡咆哮。一個日本人販子而已。”
土匪抽出轉輪：“有道理。”
廚子開口了：“別，大家還在吃飯吶！這種小事，交給我來辦好了。”
瘸子抬頭看了看，沒吭聲。
土匪：“……也好。”
薩莉笑顏如花：“謝謝。”
廚子很開心，然后他就走了過去，從后面一把就扭斷了正在鬼叫的家伙的脖子，讓他的臉沖著自己的背。
世界頓時清靜了。另外兩個日本人頓時嚇癱在地，日本女人們一陣驚呼，東倒西歪，縮成一團。
廚子丟下尸體：“把他給我拖出去。”
有兩個廚師從后面跑出來，一人一條腿，把尸體拖進后堂。
廚子咆哮：“在我的飯堂里不吃飯，鬼叫什么呢？翻譯呢？給他們翻譯翻譯，該吃飯的時候就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一個日本人驚魂未定，結結巴巴的用英語連聲說：“是是是，吃飯吃飯。”
然后他用哭腔對女人們說到：“都吃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湯姆本不想見這些日本人，不過，想要這些人盡心辦事，還是要給甜頭的。
販賣人口只是短期行為，為了彌補開拓圖女性數量的不足。
這個時代，日本普通人地位低下到令人發指。武士甚至為了試刀，可以隨意砍殺平民。女人更不用說了。
所以，把日本女人弄到美國給人當老婆，對她們來說，不見得就是壞事。
薩莉很快就后悔了，居然頭腦發昏殺了個日本人，少爺會如何看她？
飯都沒吃完，她就去了城堡里湯姆的辦公室。
湯姆：“殺人，是需要理由的。你的理由是什么？”
薩莉：“他們居然用您購買的那些女人當做他們的禮物。”
湯姆搖頭：“這不對，從他們的出發點看，挑選出這些女人只是為了討好我。還有么？”
薩莉：“主母剛懷孕不久，送女人來，無疑會導致……問題。”
湯姆：“這也不對，你是在為我做決定？我只要把這些女人全都送走，就沒有任何問題。”
薩莉：“一個日本人，居然在克魯格堡里大聲喧嘩，無疑是不妥當的。”
湯姆：“其實揍一頓就好，何必殺人呢？”
薩莉：“……請原諒，我其實是在嫉恨，害怕！……他們送來二十個女奴……我當時十分憤怒，只想殺人。”
湯姆想了想：“……這個理由倒是非常充分。”
薩莉驚奇萬分：“……啊？”
湯姆笑了笑：“我知道這種感覺。但是，在開拓團，殺人者死。”
薩莉大驚失色。
“廚子對你一直相當不錯……不過，明天我就會把他交給大法官。”
薩莉：“……”
湯姆看了她一會：“你先起來吧，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薩莉順從的從地上爬起來，低聲說是，然后就倒退著向門口移動。
她抓住門把手，然后就愣住了。
從她第一天到摩根堡，廚子就一直對她很好，還經常給她做好吃的。雖然從未糾纏過她，但每次見到，都是笑容滿面一副和煦的模樣。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隨著她在克魯格家地位的不斷上升，權力不斷膨脹，以前那些色瞇瞇的眼神全都不見了。只有他還是那副模樣，從未變過。
似乎有個聲音在回蕩。
“薩莉女士，今天想吃些什么？”
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人因為她而被送上絞架？薩莉腦袋里嗡嗡作響，一陣眩暈，時間仿佛已經停止。
湯姆的眼神意味深長。
他從來就很重視人才的培養，任用什么人，看似毫無章法，但其實是非常有原則的。他認為，人都必須有弱點才能放心使用。那種又臭又硬的人，他不會做什么無用功。
薩莉這種人，聰明聽話，能力非凡，野心勃勃，偏偏是個神經質。
而神經質，是不可預測的。
別看薩莉權力滔天，在湯姆的產業里如同湯姆的代言人。但保羅酒館體系，她接觸不到。武裝力量，她更接觸不到。只能在湯姆眼皮子底下工作。
把她打回原形，只是湯姆的一句話而已。
野心勃勃并不是貶義詞。實際上，沒有這種心態的人，不可能事業成功。
中國歷史上被統治者弘揚的文化里，充斥著統治哲學。無論是什么思想流派，它們的共同點都是鼓動人們放下執念，放棄貪欲，修身養性。實際上，都是讓你放下野心。
真放下的，都是廢物。
對于殺人，湯姆其實毫不在意。但是，殺人這種權力，其實是任何一種社會形態里的最高權力，是人類社會的最底層基石。不可濫用。
別看西方有的國家放棄死刑，但總有人在坐敞篷車時腦洞大開。這種權力在資本主義社會里更加肆無忌憚，也更加隱蔽。
背后中槍，死于自殺。真的只是滅口么？不，這是在彰顯權力。用這種最底層基石來警告所有人，達到穩定資本主義社會運轉的目的。
所以，鼓吹放棄死刑的，基本都是有問題的，沒問題也是蠢人一個。
薩莉又快步走回來撲倒在湯姆腳下。
“先生，求您了，別把他交給大法官。”
湯姆面無表情：“你先出去吧，我還得去見見這些日本人。”
“少爺！”薩莉已經淚流滿面，“人是其實我殺的，我才是應該被吊死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