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道:“維新不愿意?”
當然不愿意,你七年后就死了,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有何好處?米柱作難道:“太孫乃天潢貴胄,身份何等尊貴,而維新不過一書生,錦衣衛之后,你是君,我是臣,豈有君臣結拜的道理?”
朱由校道:“這么說來,孤當你是朋友,而你只是當我是老板,這太傷孤心了。”
米柱道:“自古無君臣結拜之先例,如若讓言官們知道,他們的口沫子就可以淹死我們。”
朱由校道:“無妨!我等不告訴別人即可,維新不是說了嗎?何必在乎那些嘴炮們說甚么,孤當維新是肝膽相照,可以托妻付子的朋友,維新卻是另有想法?”
米柱苦笑道:“學生一介草民,何值殿下如此。”仔細觀看,這朱由檢絕一臉誠懇,絕無開玩笑之意,他只好道:“殿下因何有此想法?”
朱由校道:“維新乃是孤平生僅見的國士耳!維新為人高瞻遠矚,才學無雙,最令孤喜者,乃是意氣相投,這皇宮大內,表面風光,內里兇險,有維新助孤,不至于獨行夜路,孤掌難鳴呀!這數日,是孤過得最輕松快樂的日子,維新把復雜事情簡單化的做法,讓我在父皇,在王公公面前大出風頭,連老師都成了我等的小弟,孤恨不得永遠如此,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吧!古代的俠士們不都是這樣嗎,像風塵三俠、小五義?。”
米柱道:“如果結拜,那么自然是以年長者為尊,我可就成了哥哥了,這如何使得!”
這個朱由校道:“當然使得,孤早盼有一兄長,以后就不用受人欺負矣!在公我們是臣君,在私是結拜兄弟,我們肝膽相照,共赴時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要老是提這句好不好?與這家伙結拜,什么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七年后就死,我才二十七歲呀!不想這么快就死。
米柱見對方雙目熱切,盛意拳拳,實在是盛情難卻,只好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讓第三人知曉,我將收回蘭譜,割袍斷義。”
如果讓言官知道,這個米柱將是吃不了兜著走。
大明朝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給事中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卻極為突出。從明初太祖皇帝開始,便從制度上賦予了言官廣泛而重大的職權,其中尤其為人們所關注的是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糾察百司、百官,巡視、按察地方吏治等。大凡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衙門,從皇帝到百官,從國家大事到社會生活,都在言官的監察和言事范圍。所以,明代言官身份獨特,職權特殊,并以群體的面貌在整個社會形成一股威懾力量。
他冒死上諫,秉直彈劾,做出了一件件震撼人心的舉動。在明二百多年的歷史中,多次出現言官集體跪諫、不畏死難或前赴后繼、持續極諫的驚心動魄場面。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明代幾乎無一皇帝沒有受到言官的規諫。如嘉靖皇帝沉溺齋醮青詞,不理政事,御史楊爵痛心疾首,上書極諫,被下詔獄,備受酷刑,數次昏死,仍泰然處之。其他言官冒死聲援,雖然付出了血的代價,但終使嘉靖顧忌退讓。嘉靖在位溺道不止,而言官進諫也從未停息。
言官對于皇帝的君德保持著高度的關注,諸如游戲國事、昏庸不振、生活奢靡、搜刮天下、大興土木、長期怠政等,皆批鱗諫諍,彼伏此起,以致于皇帝也不得不忌憚。曾一日,萬歷皇帝演戲嬉樂,忽聞巡城御史呵呼聲,亟命止歌,竟曰:我畏御史。
這個米柱與太孫結拜,肯定是會被言官們噴死,說他米柱狂妄忤上,違反祖法、違返人倫。
這時代的主流價值觀是天地君親師,你這狂妄小子與君王結拜,這是居心不良。
這個朱由校也是知道這言官們的厲害,說道:“這是必須的。”連皇帝老子都怕言官,更何況他,在立國本之爭中,言官們就教了萬歷皇帝做人,不要看你是皇帝,立誰為太子,你說了不算,祖宗家法說了才算。
米柱便準備好了雙方的蘭譜,準備好了檀香,便趁無人注意,來到一個小佛堂,寫上關二哥的牌位名諱,其實還有一道程序的,叫斬雞頭燒黃紙,這皇宮內院,弄個雞不好弄,只好滴血為盟了。
這個米柱知道朱由校不懂規矩,所以當先示范,他手持三支香誓曰:“關二哥在上,我米柱原與朱由校結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時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時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義氣當先,守望相助,有違此誓者,不得好死。”說完,用針扎破了手指,將血滴在碗中。
這個朱由校也有樣學樣,手持三支香誓曰:“我朱由校愿與米柱結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時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時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義氣當先,守望相助,有違此誓者,不得好死。”說完,也用針扎破了手指,將血滴在碗中。
這不是滴血認親,而是插血為盟。
他們相互八拜,這叫八拜之交,不是兄弟勝兄弟。
在上了香之后,他們喝了血水,交換了蘭譜,正式完成了結拜。這蘭譜上寫的是各自的貫籍、姓名、生辰八字,非至親之人而不得知。
米柱說道:“好教義弟得知,為兄還有一個號,叫利堅。”
“米利堅!”朱由校道:“這也太俗了。”
米利堅,以后誰敢說俗?
這個完成結拜之后,他們在無人時以兄弟相稱,在外則恪守君臣之禮。
這個結拜,還真不是米柱竄掇的,而是朱由校看見書里的桃園三結義,有感于上古豪杰的熱血豪情,羨慕江湖俠客的浪漫情懷,所以心癢難搔,所恨者是還差一個人和沒有桃園。
這個米柱獲得了賞賜,十分的高興,他將這財物搬來了李進忠的房間,問道:“姥爺,這些財物應該如何處理。”
李進忠道:“好小子,有本事,才來了幾天,就令太孫賞了你這么多東西。”
米柱道:“全靠姥爺提點,維新決定分一半給姥爺。”
李進忠笑道:“這孩子有孝心,但我老李豈能貪你小孩子的錢?你父親在御馬監的日子并不好過,多帶點銀子,不要省錢,多請人吃飯,自然可以拉出一桿人馬來。”
米柱道:“這里有二十匹綢緞,拿十匹去給如花姑娘吧?”
對于這個超級名模的大美人未婚妻,他是由抗拒到心向往之。至于別人怎么想,他不會在乎,我有一個超級名老婆,你咬我呀!
李進忠道:“好!知道關心自己的小媳婦兒了,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咱家就為你帶回去。”
李進忠這是心情大好,這老對家魏朝吃了掛落,他心里痛快,這個李進忠善于鉆營和諛媚奉承,他一開始是拜在魏朝門下,現在地位穩固了,有取而代之之心,他對客氏,這是覷覦己久,正是乘虛而入的好機會。
這個米柱留下了十匹絲綢,又帶著二百兩銀子去御馬監。
這個米禮義正在值房里唉聲嘆氣,這御馬監勇士營里的,都是一些刺頭猛人,個個都有山頭和靠山,他們并不將他這個大漢將軍的錦衣衛百戶看在眼里,他過百戶既沒有武藝,又沒有領過兵,打過仗,亦非行伍世家出身,稱之為泥胎百戶。
這兒子來了,還有賞賜,他十分的高興。
米柱道:“姥爺說你御馬監的日子并不好過,多帶點銀子,不要省錢,多請人吃飯,自然可以拉出一桿人馬來。”
米百戶嘆道:“不是吃喝的問題,這是的兵都是爺,都有山頭,也有靠山,咱一個錦衣衛百戶,好比是東山的土地公來了西山,不靈光了。”
米柱道:“父親此言差矣!父親也是有靠山的,這是太孫打招呼讓您來的,這太孫就是你的靠山,不給你面子,就是不給太孫面子。”
這個米禮義道:“這會不會是狐假虎威了?”
這個米柱道:“太孫可是一個高瞻遠矚的人,他為什么會讓你來御馬監?還不是指望關鍵時刻有人可使,你現在坐在值房里做泥胎百戶,這可是有負太孫之望,您盡可以放開手腳做,您是王安公公安排來的,除了這王公公,這高則仁都不放輕易動你,他敢和司禮監秉筆太監對著干,何況還有太孫,這是自尋沒趣。”
米禮義可是沒有米柱的把握,也不知這米柱就是太孫的八拜之交,可不敢扯這太孫的虎皮當大旗,他說道:“就怕鬧出什么笑話,丟了太公和公公的面。”
米柱道:“無妨,只要你不讓這些人捉住了短處,他們敢搞你,整你,就是打太孫的臉,這個高則仁是位高權貴的御馬監提督,但對于太孫而言,只是下人一個。”
米禮義連忙道:“不是高公公,是下面這幫大頭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