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次,不但是處決奸臣,還會有大批金銀送去,所以他們才必須要用這么多人手去。
而且,這個米柱也希望,在關外搞一個治安肅正,順便改變關外地區,這個建奴奸細橫行,大明軍單方面透明的局面。
而且這一次,他們也在等另外一支部隊,這就是渾河之戰的另一個主角,戚家軍的余部,由戚繼光之侄戚金統帥的戚家軍余部。
曾經的戚家軍威震天下,在萬歷二十三年薊州兵變之后,元氣大傷,不復當日之威,被打散編入劉鋌部的余部在薩爾滸之戰中,全軍覆滅。
戚金少從戚少保戎,屢建戰功,由百戶歷升守備、游擊、參將。萬歷初,從總兵劉綎征關西,先諸將登高麗城,敘首功升副總兵。轉江南吳松總兵。因疾辭職,回籍定遠。神宗末,適邊庭多事,自請出關。
戚金練兵頗有(伯)父風”,從年少時就作為親兵跟隨伯父戎馬倥傯,他耳濡目染了伯父訓練指揮,后來戚金跟隨伯父又去了薊北戍邊擊蒙古,并長期擔任浙軍的作訓主官,以后又隨浙軍入朝與日軍作戰,收復平壤時,戚金身先士卒第一個攻上城墻,因戰功做到了副總兵。回國后,做了一段時間江南吳淞總兵,因病辭職回鄉。但是他沒有回登州。而是去了先祖居住的安徽定遠,他的這一脈被稱為戚家定遠派。
而戚金辭官后,解甲歸田隱居鄉里,當遼東邊事甫起,戚金便向朝廷主動請纓,重新用伯父的整訓方法組織起一支新的戚家軍浙兵七千人,這一部又被人叫做新戚家軍。
他們這一支浙兵,由戚金等整訓完畢,正開往沈陽前線,參加抗奴之戰,但這他們也像這個白桿兵一樣,接到調令,讓他們入駐京營大營,所不同的是,他們在開進這大營之時,米柱等己在此安營扎寨,等侯三日。
戚家軍的基層戰術單位是車或是隊,車營及輜重營是車,馬營及步營是隊。馬營及步營是第一線主力戰斗部隊,全營官士兵全部掛精良甲胄上陣,車營及輜重營是輔助支持部隊,車正(含)以上官佐才有掛甲,車兵不掛甲。
戚繼光的最基層戰術單位的車與隊的人員編組與武器配備可以搭配形成營陣或是自我獨立作戰,相比其它世界各國的基層戰術單位,較注重大軍陣的互相搭配,獨立作戰的職能相對弱了很多,這是大明與其它國家在部隊編組上最大的不同點,單兵作戰能力不強,團隊作戰,天下無雙。
他們的車隊和馬隊開進大營之時,給米柱的第一印象就是精神勁頭十足,斗志昂揚,紀律森嚴,步隊行進之時,步伐整齊劃一,很有閱兵時的統一力量美感。
米柱身穿坐蟒袍,一整套欽差行頭,近百名錦衣衛校尉及白桿兵將領立于左右,頗有大帥風范,只是嘴上無毛,面少無須,又年少英俊,咋一看去,之讓人誤以為是太監監軍呢。
這個戚金率領十多個軍將上前,拜伏于地,米柱本職是東廠千戶,五品而己,但這個欽差的身份,那可就了不得了,這是見官大一級,這戚金以江南吳淞總兵致仕,復出之后,掛參將銜練兵,現在只是負責為朝廷練兵,沒有實職。
威金跪伏于地,大聲道:“浙江都司麾下參將戚金奉兵率四千兵將至此,應到四千二百人,實到四千二百人,請欽差大人訓示。”
這個米柱跳下馬來,將戚金扶起,說道:“將軍請起,久聞戚金將軍為戚少保練兵主管,練得一手好兵,這等軍容威儀,戚家軍重生,不過如此。”
這個戚金見這欽差大人年輕,都是氣度不凡,相當有威嚴,且談吐優雅,他說道:“不敢當!”
米柱道:“將士們遠道而來,辛苦了,先安排他們回營休息吧?”
戚金道:“謝大人。”
這戚金五十多歲的樣子,行伍出身的他身體強壯結實,只是臉上皺眉很多,看起來滿臉愁苦的樣子。
這個戚金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自少隨戚少保轉戰天下,揚威域外,見證了戚家軍由弱變強,由東亞第一勁旅至萬歷二十三年薊州兵變的慘劇,由民族英雄變成亂臣賊子,他是內心充滿了激憤和不甘,戚家軍由朝廷柱石變成飽受朝廷猜忌,他內心不勝唏噓,他憋著一口氣,等待一個機會,他要重新的讓人們認識到,戚家軍天下無敵,朝廷之柱石。
米柱在中軍大營設宴招待這浙兵百戶以上諸將,席間沒有什么山珍海味,精美菜飾,卻是大碗酒,大塊肉,盡顯武將粗豪本色。
這米柱率先的舉杯道:“本官代表圣上,敬遠道援邊的浙兵諸將一杯。”說完,將金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諸將一齊站起,說道:“謝皇上!”這才一飲而盡。
米柱道:“戚將軍不用拘謹,今個是為你等接風洗塵,爾等只能吃飯喝好,這位是四川石柱的秦邦屏、秦民屏將軍,大家自己人,多多親熱。”
這個戚金對人對事卻是抱有戒心,他向秦邦屏、秦民屏抱拳行禮,但這親熱二字卻無從談起。
米柱道:“戚將軍可曾聽說過萬歷朝都察院江西道監察御史薛公翠興大人?”
戚金喟嘆長嘆:“當日薊州劇變,滿朝文武,無人出聲,唯薛御史上十三道奏折鳴不平,薛公鐵骨錚錚、高風亮節,可惜為奸人所忌,死于被貶途中。”
米柱道:“翠興公正是本官姥爺,皇上己為他老人家平反,追封為太子少師、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謚字文忠。”
戚金大驚,一拱到地,說道:“原來大人是忠良之后,戚家軍永感薛公大德,請受末將一拜。”不但如此,他身邊的將領們也是一拜。
米柱這一次沒有閃避,居之不疑的受禮。他說道:“當今圣上少年登基,卻胸懷大志,有意中興大明,去歲薩爾滸之敗,他哀嘆曰:“若戚家軍在,必不會受此辱。”
戚金大是感動,說道:“這皇上還是明白事理的。”
米柱道:“本官接掌東廠,以保護大明為己任,上月開了一個檔案,重查萬歷二十三年薊州兵變之慘劇,這是檔案,戚將軍可以拿回去看一看。”他讓人將一大疊宗卷檔案交給戚金。
戚金虎目含淚,雙手微微擅抖,這是戚家軍永世難忘的恥辱和慘劇,薊州兵變之后,世間再無戚家軍,作為一個伴隨它崛起而至滅亡的人,戚金心如刀割呀。
他也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連戚少保都保不住,更不用說下面的人了,傾剿之下,豈有完卵?皇上和朝廷出手打壓,戚家軍豈能不煙飛灰滅?
這個戚少保在萬歷初年,一向是托庇于張居正門下,朝廷里內閣首輔張居正病逝,給事中張鼎思趁機上言戚繼光貪污軍響、結交權相,于是戚繼光被朝廷調往廣東。
萬歷十三年,給事中張希皋再次彈劾戚繼光,戚繼光因此遭到罷免,回鄉后病死。
他們被列為張居正黨,所以皇帝和朝廷聯手打壓,這是他們悲劇的開始。
這個戚金也是心灰意冷的,回鄉務農,曾發誓永不為萬歷效力。
但是薩爾滸的慘敗,讓他們無法安在家中務農,無論是愛國心和軍人的榮譽感,都讓他重新披上了戰甲。
曾經譽滿天下的戚家軍,東亞第一勁旅,隨著戚繼光的一再貶謫,隨著薊州兵變而帶來的非議,天下第一強軍,成為傳說,人們開始質疑、抵毀。
戚金憋著一口氣,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他要向天下人證明,戚家軍天下無敵,不容質疑。
至于平反昭雪,他做夢都不敢想,這個戚家軍的悲劇命運,是皇帝和朝廷造成的,不可能平反。
自古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內心滿懷悲傷,他要向天下證明的是 戚家軍天下無敵,不容質疑。
現在這位少年欽差大臣,居然挑戰皇權,主動為他們平反昭雪,他感動到了極點。
戚金大步而出,跪在地上,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這響頭可是叩出血痕,他哽咽道:“戚金愿為大人效死,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米柱連忙閃開,說道:“本官所為,一向是為國為民,也是本職工作,將軍要謝!就當面謝皇上吧。”
戚金道:“皇上要見末將?”
米柱道:“明天午后,皇上會召見戚金、秦邦屏、秦民屏三位將軍,你們做好準備,明天午時入宮。”
戚金今天的驚喜是一浪接一浪,他都有點招架不住了,他問道:“大人!末將見了皇上,該說些什么呢?”
米柱道:“明天會有人指導你們面圣之禮,至于說什么嗎?就說一些愿為皇上萬死不辭的話即可。你們是忠良之后,國家危難之時,投筆從戎,萬里赴戎機,皇上最欣賞就是這種人,而皇上年紀雖小,卻是英明神武,決不會令老實人吃虧的,必有封賞。”
戚金、秦邦屏、秦民屏道:“謝大人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