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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政客

  作為一個傳奇人物,葉向高一向被民間傳為東林黨魁,葉向高是否東林黨魅之說尚有商榷之必要。

  萬歷年間,葉向高在立國本之爭上確與東林黨人保持了一致。但這也是當時大多數官僚士子的意見,不能以此而確定時向高是東林黨人,事實上,入閣前之葉氏與東林黨人的政治觀點尚多一致,但人閣后,隨著政治地位的變化,其與東林黨人的分歧日趨明顯。

  萬歷后期,黨爭逐漸形成,有東林黨、浙黨、楚黨、齊黨等派別。葉向高不參與任何派別,但他“為人光明忠厚,有德量,好扶植善類。”而東林黨多正人君子,觀點比較一致,交往較多,所以一直被認為是東林黨人,而東林黨人又認為他若即若離,老奸巨猾。

  許多東林黨人一般認為他是東林黨的一員,民間傳他的外號是及時雨,東林黨魅。

  然而觀葉向高的言行,會發現這種看法與史實不合。其實,葉向高并不屬于哪個黨派,而是黨爭的調解人。葉向高不是東林黨人,追查葉向高自編年譜《蓬編》,不曾有他與東林黨領袖人物顧憲成、李三才、鄒元標、趙南星等人交往密切的記載。

  這至少可以說明,葉向高不可能是東林黨的核心人物,他沒有深入東林黨的輿論中心,則東林黨的許多政見的提出,并沒有他的參與策劃。但葉向高與東林黨有關也是事實。他與東林黨人如郭正域、沈鯉有私交。

  這應該說葉向高是周旋于各大派別中獲得好處的人物,葉向高生逢亂世,陷于黨爭,能夠不激不隨,泰然自立,周旋于庸懶皇帝,偏激君子,兇狠太監之間而潔身自愛善始善終。他的情商之高,在那個時代無人能及。

  有人把他和韓爌視為內閣東林雙杰,其實人家韓爌才是根正苗紅的東林黨人,這東林黨不是單止江南的官員,而是指他們的理念和精神和所代表的大地主縉紳利益集團。

  如李三才其家產多達470萬兩白銀,相當于萬歷年間朝廷一年的財政收入。為什么呢?因為李三才實際上是大運河重要樞紐,北京通州這里的商人的總頭目。在萬歷大規模征稅以前,官僚商人實際上處于什么稅都不用交的情況,別的商人如果花錢掛靠在大官僚開的商號下,也能獲得此種一切免稅的利益。

  而這葉向高不同,他并不貪錢,也不安排家里人做生意,葉向高在官場持正不附,自律較嚴。當時的禮部尚書泉州人林欲輯在評論葉向高一文中提到“休休大度,廉公無私,在內閣七年,未嘗害一人,未嘗受人金錢,未嘗向六部請辦一件私事。”不受別人的錢,也不會有錢送給別人,不請別人辦一件私事,別人也不會想請他辦私事。

  對于韓爌攻擊這皇帝貪財,吃相難看,他這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這宰相氣度,可不是韓爌這初入閣的次輔可比的。

  皇帝貪財,你韓爌就不貪了?難道這世界到了只準百姓放火,不準州官點燈的地步?

  萬歷為補內帑不足,大規模征收工商稅,這是改變朝廷政局的事件,這也是皇帝看見大臣們肚滿腸肥,撈了這么多銀子,自己日子卻過得干巴巴的,便大舉的派遣稅監和礦監去收稅,這是虎口奪食,結果也以皇帝敗退而結束。

  也不能說是敗退,這皇帝一身罵名,臭不可聞,但確是撈了不少銀子,如果不是萬歷駕崩,他會一直收下去,皇帝向大臣收稅,招致一身罵名。

  最讓人討厭的一點就是李三才是個典型的喜歡無中生有的造謠中傷皇帝,來博取直諫美名的家伙。

  他曾經反反復復的造謠說萬歷皇帝不去履行每次發生災害就要祭天地的繁文縟節,是因為皇帝天天忙著在后宮寵幸美女,假托是有腿部疾病。

  其實這葉向高作為首輔,見過皇帶,知道他有髖關節嚴重關節炎,雙腿長度相差6厘米,走路微拐,所以從不喜歡出席公眾場合,以免在人前有失君儀,也是這個原因,葉向高不便向人解釋,以免有失君威。

  葉向高不喜歡李三才,這個人英遇豪俊,傾動士大夫,皆負重名。當世黨論之盛,數人者實為之魁,則好同惡異之心勝也,非常擅長用輿論吹捧自己。

  李三才也是萬歷二年進士,與另一位東林黨大佬趙南星是同科。李、葉、趙,是世人所稱的東林黨三鼎甲。李三才從萬歷二十七年起,當上了以右僉都御史總督漕運,巡撫鳳陽諸府這樣的高級官員,開始了他“撫淮十三年,結交遍天下”的生涯,后加戶部尚書銜,正式成為了入閣在望的高級官員。

  東林黨在彈劾李廷機的同時,積極運作李三才入閣,如葉向高提議增補內閣,甚至提議內閣應該不止使用翰林出身的官員(“不當專用詞臣,宜與外僚參用”)打破“非翰林不得入閣”的慣例等等。

  但李三才入閣引起了朝臣特別是浙黨巨大的反彈,工部郎中邵輔忠遂劾三才大奸似忠,大詐似直,列具貪、偽、險、橫四大罪,御史徐兆魁繼之……。

  南京兵部郎中錢策,南京給事中劉時俊,御史劉國縉、喬應甲,給事中王紹徵、徐紹吉、周永春、姚宗文、朱一桂、李瑾,南京御史張邦俊、王萬祚,復連章劾三才”。

  而東林黨雖力保之,給事中馬從龍、御史董兆舒、彭端吾、南京給事中金士衡相繼為三才辨。

  葉向高也說了好話,言三才已杜門待罪,宜速定去留,為漕政計……。

  給事中胡忻、曹于汴,南京給事中段然,御史史學遷、史記事、馬孟禎、王基洪,又交章論救”。

  這次朝爭持續經年,“紛如聚訟”,并于顧憲成寫信事件達到高潮。

  顧憲成為了力挺李三才,寫信給首輔葉向高、吏部尚書孫丕楊,給李三才點贊,強烈為其辯護。

  這時豬一樣的隊友出現了,御史吳亮素善三才,即以兩書附傳邸報中,由是議者益嘩,朝臣彈劾李三才更加強烈,并發起了致命一擊。

  吏部考功司主事王三善指出,既然彈劾李三才的人都說他貪污,而力保李三才的人只說他有才華(“守雖不覊,才有可用”)而沒有辯護他廉潔,那么事情就簡單了,只要查查李是否貪污就行了。

  好死不死,李三才老家就在通州,旦夕可至,只要派個人去看他家產就可以大概判斷李是否貪污很快就能下結論了。

  而更加好死不死的是,老李偏偏家財數百萬兩,于是老李終于頂不住崩潰了,十五次請辭,皇帝不理,于是老李自己跑路回家了。

  葉向高不會告訴別人,引李三才入閣,實乃是滅之,奸滑如御史吳亮又怎么會做出將顧憲成寫出葉向高和孫丕揚的信附于邸報中?殺人不見血才是從政者之藝術,現在的人粗暴簡單,直來直往,實在是過于沒有水平和藝術成份了。

  葉向高是泰昌帝三旨相請,才翩然來朝的,誰知時政變化太快,皇帝過于短命,沒有讓他這帝師重坐相位而崩,他己有退意,但一看這朝政和閣臣,他葉某人這是大有可為呀。

  現在朝廷皆知,方從哲去意己成,誰人繼位為首輔?誰人增補為閣臣,康熙元年即將來臨,新朝當有新氣象,大批任期的將引退,大批新銳將上位,這朝堂之上風起云涌,各路大佬厲兵秣馬,蓄勢待發。

  原本次輔韓爌一馬當先,然三輔劉一燝因沈陽衛之戰,威望大增,成為了呼聲最大的黑馬,呈雙雄相博之局,葉向高就在遐想,有無蚌鷸相爭,漁翁得利之局。

  新皇入蒙較遲,被朝臣認為才具尚需培養,這才可以治理天下,但皇帝上臺后狠抓錢袋子,改組軍隊,這是沒有政治才能的人嗎?

  葉向高在暗笑,這幫人斗個你死我活,卻不知話語權最大的人在后官中習武和做木工呢?或許他們認為外廷之事,與內廷無關,“皇上但請安坐禁中,外間自有老臣。”至少韓爌就是這么想的。

  這位風頭正盛的次輔洋洋灑灑擬了一份名單,這名單的將朝中要位,一網打盡,用他的話,這將是眾正盈朝的時代,這吃相又何嘗好看。

  葉向高正想看一出韓劉互斗的好戲時,一件突然其來的事,打亂了他們所有的計劃和布置。

  這要從駱思恭上書請胲骨說起,駱思恭乃嘉靖三十年人,現年五十六歲,遠不到退休之時,在庚辰宮變中,他還因表現優秀而晉左都督之銜,應該是春風得意之時,為何上書請退?這因為受人所逼,為誰呢?正是新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田爾耕。

  據傳奉圣夫人之子侯國興欲為國出力,看上了錦衣衛指揮使之位,便威迫駱思恭退休,負責出手的人正是錦衣衛南鎮撫使田爾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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