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保時捷隨意的停在路邊,剛剛下車,琴酒便聽到一陣巨大的爆破聲,地面顫動。
回頭看去,炸彈爆炸的火光在他眼前一一綻放開,他不可置信地輕喃了一聲,“怎么會這樣……”
他向大樓跑去,從天而降的玻璃碎片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劃痕,沒有警員來阻止他,畢竟在這滿天下玻璃碎片的情況下,所有人都自顧不暇,都會下意識的遠離這片危險的區域。
慌亂之中誰會注意到,還有一個身影頂著滿天的玻璃碎片向著爆炸中心跑去呢?
刺啦。
琴酒歪過頭,堪堪躲過了向著他雙眼飛去的玻璃碎片,但臉頰依舊被劃出一道血痕。
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嬌小而虛弱的身影,驚恐瑟縮在黑暗角落中的樣子……而另一種更加可怕的情況,他不愿去想象。
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情……
爆炸還在繼續著,琴酒沖進大樓,順著破爛不堪的樓梯一層一層的向上攀爬著。
電影院在十二層樓。
地面依舊在不斷地搖晃顫動著,頭頂的天花板更是搖搖欲墜,時不時就會掉落下來磚塊瓦礫正在一點點地堵住他前進或是后退的道路。
又是一聲巨響,然后便是連續的好幾聲爆破的聲音,上一次的余波還沒有結束,更劇烈的爆炸便接踵而來。
頭頂的磚石終于承受不住掉落下來,琴酒支撐著身體向后躲去,肩頭的傷口卻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撕裂開來。
本可以避免,因為疼痛,琴酒的動作突然停頓,巨大的石塊猛然砸在他的背上。
“唔……”
突然的悶痛差點讓他喘不過氣,傷口的撕裂也似乎變得更嚴重了,他似乎能感覺到血液滲出繃帶浸濕里面的衣服,又黏糊糊粘在身上的感覺。
但他現在不能停下腳步,還有三層,還有三層就到達電影院了。
他咬著牙躲過不斷掉落的磚石瓦塊,來到電影院樓層,迎接他的卻是已經被磚石掩埋,變得扭曲的大門。
“啊……”
被埋上了。
琴酒紅著眼看著眼前的門,疼痛讓他不斷喘息著,他發瘋般的沖了上將堵在門前的石塊搬離,但頭頂天花板的碎片卻在以更快的速度掉落。
他們砸到了琴酒的背上,肩上,手上,將那扇門進一步地掩埋。
“……怎么會這樣。”
沙啞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他的手指已經開始滲出血,尖銳的碎沙石更是將雙手的傷口不斷擴大……
“……怎么會這樣。”
歇斯底里一般,他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
明明只是和朋友一起去看電影,明明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明明好不容易蘇醒過來,明明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明明在那次發燒中都沒有死去!他怎能……
他怎能死在這么荒謬、這么可笑的事情中!
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凜!怎么可以就這樣死掉!!!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雙眼赤紅,瘋狂的身影跪在被碎石掩埋的門前,雙手不斷向后扔著一塊塊沾染上鮮血的碎石。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黑澤凜猛地向后歪倒而去,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場景。
從火藥的填裝,炸彈的制作,到組裝,定時,這一切都完整地呈現在了黑澤凜的眼前。
他忍著暈眩和頭疼,拼命地記著每一根導線的順序和顏色,很快,時間回溯的畫面戛然而止。
身體的受創應激反應讓他差點暈倒過去,但他如果暈倒了還怎么拆炸彈?
剛剛所付出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黑澤凜狠下心,用力地咬向自己的舌尖,頓時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中逸散,嘴角緩緩流下一絲鮮血,強撐著意識,他挪動到炸彈旁,借著燈箱發出的淡淡綠光,拿出夜宴,依照著剛剛的記憶隔斷電線。
“灰,黃,紫,白,粉,綠……”
一根根電線被割斷,最后割斷那根藍色的導線,炸彈上面的倒計時戛然而止。
“哈……成、成功了嗎?”
緊繃的意識放松,一直支撐著他不會暈倒的信念也猛然倒塌,眼眸漸漸暗淡,他艱難地喃喃一聲,“……已經…撐不住了嗎。”
視線開始扭曲,最后是一聲悶響,黑澤凜倒在了炸彈前,手中的夜宴再也握不住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潮紅……
這次他透支了太多,高燒僅僅是一個開始。
爆炸的余波漸漸變小,大樓在搖搖欲墜間保持著一種奇怪的平衡,天花板和地面不再崩塌,碎石也不再掉落,短暫的平靜為琴酒的清理工作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很快便清理出了勉強能打開門的位置,修長的指尖此時已經稍稍磨爛,但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微微喘息了一會,便掏出手槍對著門鎖的位置“砰砰”兩槍。
扭曲被卡住的門鎖被伯萊塔巨大的沖擊力擊碎,忍著肩膀上的劇痛,用力地將門拉開,琴酒終于進入了電影院的內部。
“在哪里……凜!”
黑暗中他四處尋找著黑澤凜的身影,但眼前除了幾個抱著孩子的家長之外便再也沒有黑澤凜的身影了。
看到有人突然進來,那幾個同樣被困的人很是驚喜地叫喊道:“快!這里有人啊,快來救救我們!”
小孩子的哭鬧聲似乎因為剛剛的槍響變得更大了,“哇!我想回家!”
琴酒沒有理會,依舊焦急的在人群中尋找著黑澤凜的身影,“到底在哪里?凜!凜!”他開始不在避諱的直接呼喊起黑澤凜的名字。
琴酒的不理睬倒是引起了一旁孩子家長們的憤怒,“你快點救我們出去啊!這一層還有一個炸彈快要炸了啊!”
“你不是警察嗎!!”
可能是因為太黑,再加上琴酒本就穿了一身黑,那群人看不清身影,下意識認為這個持槍沖進來的人應該是來救援他們的警察……
“閉嘴!!”
琴酒冷喝,那冰冷仿佛實質般的氣場瞬間讓在場的所有人噤聲,包括剛剛一直在哭鬧的孩子們都突然止住哭泣,瞪大著眼睛驚恐地看向琴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