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
宋棠顯然已經不記得兩年前曾在公交車站遇見房長安的事情,因此沈墨代為介紹的時候,她只是吃驚于沈墨居然會主動給人介紹她的朋友,于是打量著房長安,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略略欠了下身道:“你好。”
“你好,我叫房長安。”
房長安也禮貌地笑了笑,然后看到宋棠眸子微微一睜,復又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房長安兩眼,然后轉頭看向沈墨,眼神里帶著“哦~”的恍然與調侃意味。
沈墨裝作沒看到,走向公告欄,程娟見狀也道:“走走走,看看我們在哪個班。”
五人前后走到紅榜下面,沈墨已經從王珂那里知道了她們兩個都在十一班,在紅榜前略略一看,很快在十一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墨你在十一班,啊,我不在。”
程娟有點懊惱地說道,“我跟棠棠的名字都沒有……”
劉希言也有點懊惱,因為他也沒有在十一班找到自己的名字,這時候紅榜前面兩個男生,似乎都認得沈墨、宋棠、劉希言四人,轉過頭說道:“劉希言,我們倆一班,二十四班。”
劉希言趕緊去看二十四班的名單,果然發現自己的名字,表情十分郁悶。
那男生回頭看了看沈墨和程娟,似乎想說什么,但并沒有來得及說,旁邊另一個女生道:“程娟,你在二十二班,我也在二十二班,宋棠你在二十三班。”
房長安聞言往紅榜上看過去,宋棠也忙去找,在二十班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轉頭對程娟笑道:“那還好,我們倆很近。”
程娟有點不滿地道:“我不想在二十幾班,肯定在六樓,每天爬樓梯好累。”
沈墨卻轉頭看房長安,房長安朝她笑了一笑,小姑娘沒有什么表情,收回目光,抿了下唇,對宋棠道:“房長安也在二十三班。”
“啊?”
程娟又忙去看二十三班的名單,找到房長安的名字之后,轉頭對沈墨笑嘻嘻地道:“那我覺得六樓也挺好的。”
又對房長安笑道:“長安哥哥,多多關照哦。”
宋棠笑道:“你又不在二十三班,我還差不多。”
她也轉頭對房長安笑嘻嘻地道:“長安哥哥,多關照哦!”
房長安笑著拱了拱手:“彼此彼此,互相關照!”
程娟嘻嘻笑著看沈墨,沈墨不理她,道:“看完了,走吧。”
宋棠問:“十一班在幾樓啊?”
沈墨搖了搖頭,程娟道:“等下看看就知道了,反正樓上樓下的,也不遠。”
五人前后往教學樓走去,路上程娟很熱情地房長安介紹了一下她知道的情況,宋棠也偶爾作補充。
學校高中部有三棟教學樓,高一固定在一號教學樓,高二、高三分班之后會重新換班級,但高二升高三則不會再有變動了。
每棟教學樓都是六層,因為國家規定超過六層就要裝電梯,六層自然是沒有電梯的,而又因為班級數字越大樓層越高,大家都不喜歡比較靠后的班級,不過也總有一批倒霉的人。
比較好的地方在于每層樓都是廁所,不必像以前鎮二中那樣課間去一趟廁所都要小跑著過去,蹲個坑更是要做好遲到的準備。
一號教學樓挨著實驗樓,實驗樓里面除了實驗室之外還有電腦室和圖書館。
收發室、社團部、團委辦公室之類都在綜合樓,就是貼紅榜的公告欄旁邊的那棟樓。
除了這幾棟樓之外,明理湖旁邊還有幾間石頭地基的老教室,冬暖夏涼,里面很舒服,是舞蹈室,以前似乎還做過復讀班,后來好像是怕上面查,所以都藏在了初中部,那幾間老教室就都成了舞蹈室和琴房。
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程娟小聲地給房長安透露了一個“秘密”:“墨墨會跳舞哦,還會彈鋼琴,初三上學期元旦晚會,她還表演過,不過也就那一回。”
“是嗎?那我還真不知道。”
房長安笑著點了點頭,去看沈墨,沈墨板著臉裝作沒聽見。
到二樓的時候,幾個人溜達著看了看,沒有十一班,上三樓再看,十一班果然在,沈墨于是道別去自己的班級,房長安怕王珂在教室了,沒敢露頭,與沈墨道別,就跟宋棠、程娟、劉希言一塊上六樓。
期間又遇見他們過去的同學,沈墨不在,劉希言也不必一直跟著,就與同學們閑聊著上樓,房長安則與宋棠、程娟閑聊。
沈墨不在,三人之間其實話也不多,多少顯得有點尷尬,好在房長安不覺得尷尬,程娟與宋棠兩人互相支撐,隨意地說些話,也不至于很尷尬。
快到六樓的時候,宋棠大概覺得自己跟程娟說話,房長安會覺得尷尬,于是主動地找了個話題,問他道:“誒,你中考多少分啊?”
房長安道:“七百五十九。”
宋棠跟程娟互相看一眼,都有點不想說話了……憑什么啊,鎮上初中出來的,居然考這么高?
房長安看倆姑娘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些,但這種時候你不反問更顯得失禮,正要開口,宋棠已經主動笑道:“你分數好高啊,都快趕上沈墨了,比我們倆高好多,我才考了七百三十一分。”
程娟撇嘴道:“我才七百零幾分都沒說話好不好?哎,你們鎮上錄取分數線多少啊?”
“七百一十四。”
“哇,這么高?”
程娟十分吃驚的樣子,“還好我在市里面,不然我分都不夠。”
“市里要多少分?”
“七百左右吧,反正比你們低很多,不然學校哪里收得到這么多學生?”
宋棠小聲道:“還有交錢的呢。”
房長安笑道:“學校也要賺錢的嘛,而且不管考多少分,只要進了學校,就沒有區別,接下來高考跟中考分數就沒有關系了。”
沿樓梯上去,左手邊二十二、二十一,右手邊二十三、二十四,三人先一塊到了二十三班這里,發現二十二班在另一邊,程娟再跑回去,房長安與宋棠則都走進了二十三班教室。
如今還沒到九點,教室里面人不多,宋棠看了看,沒發現教室里面有自己以前的同學,不禁有點猶豫,房長安倒很淡定,選了個中間靠后的位置道:“坐著吧。”
他沒有多余的話,徑自走過去坐下,宋棠稍一猶豫,見也有男女生一塊坐的,于是跟著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宋棠把背著的書包放進桌洞,房長安空手來的,沒什么東西,等她放好了,語氣隨意地問道:“剛剛送你來的,是你爸嗎?”
“嗯。”
“你爸爸每天都送你上學嗎?”
“沒有啊。”
宋棠搖了搖頭,略顯幾分稚嫩的臉蛋上露出隨意而純美的笑容,“哪能每天都送啊,就是今天高中開學,才送一趟,其實我初中就在這里上嘛,都熟悉了,也沒必要送。”
“有道理。”
房長安一直留心觀察,并沒有察覺出有任何異樣,從宋棠的反應來看,父女倆關系應該很好。
那后來她爸為什么要用那樣絕對稱得上惡毒的方式去迫害他的女兒呢?
這事急不來,而且房長安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也沒那么上心,跟宋棠隨意聊了聊,教室里面人越來越多,似乎有之前認得宋棠的人,走進教室里面打招呼,看到房長安跟她坐一塊,難免打量一下。
教室里面人越來越多,大概十點多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個頭接近一米八,高高瘦瘦,帶著個金絲眼鏡,看起來挺斯文的樣子,走進教室之后,來到講臺上“咣咣”敲了敲講桌,板著臉掃視著下方的學生,斥道:“吵什么吵?”
剛剛還喧鬧的教室立時安靜下來,房長安正跟宋棠閑聊,都已經聊到她跟沈墨怎么認識的了,被這,也給嚇一跳,不過猜也猜的出來上面的眼鏡男是誰,老老實實地坐著不再說話。
“我叫宋長羨,是你們的班主任,現在我開始念名字,聽到名字的同學站起來,劉豐。”
前排靠墻一個男生站了起來。
宋長羨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去,然后繼續喊下一個名字:“郭玉宜。”
一個瘦瘦的女生站了起來,宋長羨看了看,然后又擺擺手,示意坐下。
“周復。”
“梁琪琪。”
宋長羨一個個的念名字,宋棠似乎聽說過其中的幾個人,悄悄往房長安這里湊了湊,小聲說道:“應該是按中考分數念的,這幾個成績都好。”
房長安點了點頭,沒來得及說話,講臺上的宋長羨將手里的名冊往講桌上一放,目光盯著這里,語氣嚴厲地問道:“說什么呢?讓你們說話了嗎?”
宋棠沒想到居然會被班主任給抓到,心里一慌,見許多同學都跟著班主任的目光看過來,臉不禁有點發燙,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見房長安站了起來。
“宋老師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房長安也沒解釋,干脆誠懇地道歉,宋長羨盯著他看了兩眼,也不說話,低頭繼續念名字,卻是把他晾在那里了,壓根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
“房長安。”
班上同學見房長安被晾在那里,都心里暗暗一凜,意識到這個班主任非常嚴厲,都不自覺地老實許多,連坐姿都變得更加端正起來。
不過念名字畢竟是認識新同學的機會,因此聽到班主任念出下一個名字,都下意識地在教室里面尋找。
班上有不少市一中初中部的學生,已經意識到這是按中考分數來念名字的人不在少數,如今在念的可都是班級排名前十的十大猛人,哪有不趁機認識一下的道理?
然而宋長羨念出第七個名字后,過了兩秒鐘,仍然沒有人站起來。
講臺上的宋長羨也在尋找念出名字的同學,發現沒有人站起來,眉頭就忍不住地皺了起來,正要開口呵斥,卻見被自己晾在那兒的男生舉了舉手。
“宋老師,我就是房長安。”
宋長羨愣了一下,先低頭看了下名單上的中考分數,然后又打量了一眼這個明明并不是他說話卻主動站起來承擔責任的男生,他不是頭一次用這種方式“殺雞儆猴”,但以往那些“雞”被晾一下,多半都會在這種“鶴立雞群”之下羞愧難當,而眼前這個男生至今氣定神閑,讓他不免有些驚異。
“七百五十九分……”
宋長羨目光從中考分數上掠過,停留在“黃南集鎮二中”的原校名字上,頓了一頓,擺了下手,繼續念下一個名字:“李洵。”
房長安重新坐下來,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不過被班主任的氣場鎮壓著,并沒有多么外顯的表現。
宋棠轉過頭,與他對視了一眼,房長安微微一笑,小姑娘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隨即收回目光,恬靜純美的容顏上,神情似乎有點微微的羞澀,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
房長安端坐著,跟著宋長羨的目光看向一個個同學,有點失望,都說市一中漂亮女生說,實事求是的說,平均顏值確實要比鎮上,包括印象中的縣一中高,但頂尖的美女并沒有很多。
整個班里面,真正能讓他感覺到“眼前一亮”的,也就一個宋棠了。
從這個角度來算,當年鎮二中的初一四班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沈墨、王珂、王雨薇、張菁、劉貝、毛閃閃,都是一個比一個漂亮的美人坯子,比如單論長相在上述幾個漂亮女生里面相對比較靠后的毛閃閃,放在二十三班,也僅次于一個宋棠。
當然,作為一個正在進行內心反思的人,房長安并沒有在這方面花費太多的心思和精力去關注。
上午繳學費和住宿費,下午發書、排座位,然后發軍訓服裝,宋長羨在這方面偷了個懶,并沒有排座位,只是說了句:“先按現在的位置坐。”
發完書本和軍訓服裝之后,宋長羨隨即指定了三個班干部,班長、學習委員、生活委員,前兩個都是成績比較好的學生,也就是點名時的前兩位,最后一個生活委員卻是一個并沒有多少人有印象,但長相還不錯,衣著精致的女生,叫蘇璇。
房長安記起點名的時候,宋長羨似乎就對這個女生很和氣,隱隱猜到了一些緣故,這個叫蘇璇的女孩子估計爸媽都有點身份。
在第二天軍訓之前,對于新生而言的主要任務,基本就是熟悉環境,房長安并沒有在這方面過于積極,當然也沒有消極,也跟著新同學們寒暄熟悉,不過主要的交流對象仍是宋棠。
在這過程中,除了翻看教科書,房長安更多的精力都在進行自我反思。
這次對沈墨的解釋,讓他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自己想要避免前世最終“不敢結婚”的結局,想要尋求感情上的歸宿,那么以自己現在的心態和做法,有可能找得到嗎?有多大可能?
前世的閱歷,重生后不間斷的學習和經歷,重生后的經歷,尤其是一手促成的改變,也在很大程度上鑄就了他更加強大的內心。
人在內心和意志上的強大,并非沒有副作用,不如不愿意輕易認錯。
好在作為一個接受了社會主義價值觀教育的人,認識到自己在感情上的態度的不正確,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不腳踏兩只船,但是我可以先談一個,分手后再談另一個,這樣就是正常戀愛,不是渣男”的想法毫無疑問是自欺欺人。
但若要改變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就意味著要做出選擇。
二選一,或者都不選。
雖然二十三班只有一個宋棠,但整個市一中云集了整個云龍市最優秀的大部分學生,優秀的女孩子肯定不止這三個,不論長相、成績、性格或者其他方面。
所以為什么非要在前世暗戀過的女孩子里面選呢?
后世某著名企業家說得好,要有大格局,大視野,不能格局小了,要用火星視角看待問題……房長安細想了兩天,覺得話至少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另一件事情,哪怕是用火星視角去觀察市一中的女生,至少是在軍訓期間,至少是在新生的女生群體之中,他真的沒發現比沈墨和王珂更優秀——至少是更漂亮的女孩子。
比肩的倒是有兩三個。
但勞資為什么要放棄這么可愛這么喜歡的沈小墨和王小珂去選別人呢?
格局的事情想明白之后,就又回到了原來的問題上:選誰?
或者誰,放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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