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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三問

  來人自然是周德福了,眼瞅著一大家子人都迎了出來,一眼看到了老爺子周福康,忙搶上來幾步,很客氣地道:“老哥哥你坐著你坐著,哪有你迎我的道理……”

  老爺子很吃這一套,尤其是一群小輩都在,更覺得有面子,房祿勇和房祿勇在這方面的好面子大概都是遺傳自他的,聽周德福這樣姿態,表情明顯很受用,忙招呼著里面坐,寒暄幾句,房祿勇便急著問道:“德叔,你怎么過來了?”

  周德福還沒說話,房祿生先笑道:“剛從前面過來,沒說幾句話呢就要過來。”

  “哎,應該的,應該的。”

  周德福連連擺手,“我這趟回來,除了給大爺燒紙祭拜,就是來看老哥你的,你說咱們都這么大的年紀了,又隔這么遠,還能見幾回?能多見一回就多見一回,是不是?”

  房長安在旁邊冷眼看著,他前世對兩家淵源并不清楚,不過昨晚聽老爸所說似乎是這個周德福家里面曾經遭過難,由老爺爺撫養過幾年,稱得上是與老爺子一家生活過的,而且看老爺子的樣子對這人也是真有感情的,想想對方做的事情,小叔因為對方而坐牢,連老爺子去世都沒能見最后一面……再看著此時周福德那張蒼老面容很動情的說著這些話,幾乎難以壓制心里面的憎惡。

  周德福打了會感情牌,果然還是很快把話題轉到了開公司上面,說法自然是:“我在老哥家里白吃了幾年的飯,大爺待我比親兒子還親,我現在沒混出什么名堂來,但有掙錢的門路了,就不能忘了老哥一家啊,做人不能忘恩,不能忘本,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周圍立時一群附和聲,連原本覺得要慎重對待的房祿國也點了點頭,周德福似乎是知道房祿國持反對意見的,見他點頭,接下來就對他說起話來,房祿國是老實的性子,有點優柔寡斷,好在還知道了解情況,猶豫著問道:“德叔,您說那開公司……具體是做什么的?”

  “做財務的,銀行你們知道不?還有公司記賬啦,這些業務……我有一個朋友,一二十年的交情了,在銀行工作……像還有一些公司,規模不大啦,也是要交稅的,但是他們也不懂怎么交稅,也不愿意花錢請人專門管錢,我們就替他們管理……主要是賬目要清楚……”

  周德福扯了一通,幾乎都是虛話,但其他人壓根沒去了解過這些,自然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房長安聽得差不多了,插話道:“周爺爺,您說的幫其他公司處理賬目,他們應該不會輕易把公司賬目給別人看吧?”

  周德福有點詫異地看著他,房祿國介紹道:“這是祿軍的兒子,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個,在市一中讀書的,您上次來他在杭州呢,昨天剛回來。”

  “噢,噢!”

  周德福露出恍然表情,然后又豎起大拇指沖著房長安道:“好孩子!好孩子!考上市一中,那就是一只腳在重點大學門檻里面了啊,前途無量啊!”

  說著又轉頭對房福康道:“老哥的孩子都有出息啊,好福氣,好福氣!唉,我是羨慕都羨慕不來……”

  房福康也是喜奉承的,笑道:“不一定呢,不一定呢,還是得等高考之后才知道,不能松懈。”

  “是,是,不管在哪,肯定還是要認真學習才行,不努力哪有好成績?”

  周德福扯了幾句,然后打量著房長安的表情,見他不驕不躁,全無少年人的浮躁,眼神里面不禁掠過些許驚詫之色,隨即朝房長安笑了笑,坐在堂屋里面,兩只手拄著拐杖道:“孩子你問的好,問到了點上啊,這還得是聰明的孩子,看問題透徹……”

  房長安微笑道:“您過獎了。”

  周德福擺了擺手,又說道:“我跟你說啊,這個公司的賬目是不會輕易給人看的,這哪能輕易給人看呢?但是我們做這個不用看人家公司的賬目,因為什么呢?我們主要負責的不是管人家的錢,人家發工資啦、怎么花錢啦、賺了多少錢啦,這些我們都是不管的,但是國家要管,因為公司要交稅,但是怎么交稅、交多少稅,很多開公司的人也不清楚,他們不愿意花錢請財務管理,甚至都不記賬……我們要做的就是幫他們報稅,他們給我們錢,相當于是我們公司給他們當財務管理,不過我們是給很多公司當財務,這錢就是這么賺的……當然,這只是我們其中的一個業務……”

  “噢——”

  房長安點點頭,一臉受益匪淺的表情,“您這么說我就明白了,原來還有這樣掙錢的啊?”

  “那是,這個世界上賺錢的門路多著吶,就看機會擺在面前能不能把握得住!”

  周德福瞥了一眼房祿生幾人,房祿生和房祿京都忙附和,小叔房祿勇也點頭道:“是,是,是這個道理,人家總不能直接把錢塞到你手里面?”

  周德福笑呵呵地道:“錢塞到手里面你也接得住、拿得住不是?”

  一群人都笑起來,房長安也笑,又道:“周爺爺,我聽您剛剛說的那些,這種工作應該也得請專業的人來做吧?比如學財務專業的、會計專業的這種……”

  周德福臉上表情僵了一下,房祿生等人的笑聲也跟著停了下來,周德福很快調整了過來,又仔細地打量了房長安兩眼,笑著說道:“這個方面的業務自然是要請專業的人,那都得是大學畢業的,還得是重點大學畢業的,不然我們也不要啊……這事是不容得出錯的……”

  周德福打量房長安的時候,房祿軍和房祿勇幾乎都忍不住要訓斥房長安一兩句,不過礙于他這幾年的“成就”,都遲疑著沒說話,聽周德福回答,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那您過來找我叔叔伯伯他們……”

  房長安斟酌著笑了笑,“他們過去……做什么的啊?”

  “這個……”

  周德福咳嗽了一聲,“公司業務很多啊,不止是財務的,這個有專業的人負責,有其他業務可以做,比如銀行那邊的業務啊,跟其他公司的往來啦,這些都是要人手的……”

  房長安笑著點點頭,并沒有追問,周德福像是松了口氣,再一次地盯著這個少年看了兩眼,然后岔開了話題,開始跟房福康回憶起年輕時的經歷和記憶,說到動情處兩個老人一塊抹眼淚……

  房長安看看時間,已經三點了,沈墨還在那邊等著呢,走到老爸身邊道:“爸,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房祿軍皺著眉頭指了指周德福道:“這還早呢,晚點再回去。”

  房長安無奈道:“我還有點事,跟沈叔叔提前約好的,他在那邊等著呢……那要不我先騎自行車過去吧。”

  房祿勇在旁邊聽見了,道:“有事你們就先走就是了,這有什么……”

  他說話聲音有點大,老爺子和周德福都聽見了,轉頭看了過來,老爺子問:“怎么了?”

  房長安笑道:“我鎮上還有點事情,那邊人等著呢。”

  房祿勇見周德福也看了過來,解釋道:“就是那個,沈誠言……一塊做生意的……”

  看著架勢似乎是把沈誠言拿出來過撐場面,房長安多少有點無奈,不過這也沒什么可說的,老爺子也說有事就先回去,奶奶又給拿了些東西,幾個晚摘的西瓜,一些剛從地里面摘得毛豆,都放到后備箱,然后一家五口先行道別離去。

  到了車上,房祿軍才問什么事情,房長安道:“沈墨一家今天過來,提前約好的,剛剛發短信催我了。”

  房祿軍沒再問什么,從容卻盯著兒子看了好一會兒,看得房長安有點發毛,好在老媽最后只是問:“沈墨來做什么?”

  房長安道:“她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堂弟堂妹……呃,只有堂弟,都在這里啊,來走親戚唄。”

  從容又盯著兒子看了兩眼,沒再提這件事情了,房長安趕緊岔開話題道:“我覺得這個姓周的有點不大靠譜,爸你回頭勸勸小叔吧,他要是有空的話,不如到鎮上找點事情,至少還離家近一點。”

  房祿軍道:“包子鋪這邊又不好招人,不是你非得要避嫌嗎?鞋店又不要人,還能讓他干嘛去?”

  房長安想了想道:“之前我說開分店,你們都說忙不過來,要不跟小叔商量一下,他要是愿意的話,也開個鞋店算了,就在鎮西北角,也跟我們搶不著生意,裝修價格都按我們這里來,也一樣進貨,怎么都賠不了吧?”

  房長安以前有意識地想把老爸跟小叔隔離開,因為擔心兄弟倆湊一塊又“不學好”,從容顯然也是這個意思,不過眼看著老爸現在有了明顯的轉變,而兩家鞋店離得又遠,小叔夫妻倆還得忙地里的農活,肯定夠忙碌的,多半也沒空拉著老爸去打牌了——喝酒肯定是免不了的,這幾年也沒戒過。

  房祿軍有點意動,不過沒急著表態,因為得跟從容商量,說道:“回頭再說吧。”

  房長安明白緣故,反正也不著急,很快到了鎮上家里,他落了地給沈墨發了個短信,得知都在沈誠言家里面,就直接過去了,一來這樣表明自己坦坦蕩蕩問心無愧,二來也是怕再晚的話會被老媽逮著空找自己“談心”,總覺得自從在車上說沈墨來了之后老媽看自己的目光就不大對勁……當媽的也不帶這么了解兒子的吧?知子莫若母也得講科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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