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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坑爹

  小沈堅果然抱不住,很快就又掙扎著要到地上自己爬,程夢飛只好跟著他,沈誠言唉聲嘆氣,對兒子這么丟臉的行為很無奈,又問房長安:“你準備做什么?”

  “我想建個鞋廠,但我爸媽不大同意……”

  房長安把與爸媽的談話結果簡單復述了一下,沈誠言想了想道:“你準備在哪建廠?”

  “目前打算是溫州,勉強算有點熟悉……”

  房長安最初打算的是等到經濟危機真正爆發之后再去建廠,有一定撿漏的機會,但現在改變了主意,因為手頭已經有錢了,可以在接下來的五個月時間里面試著去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沈誠言聽完了他的想法之后,沉吟著道:“這個我也不大懂,不過如果是少人手的話,前期叔叔可以幫幫你,我哥應該認識這方面的人,可以找他幫幫忙……我跟你爸也比較熟悉,兩個人一塊多少能互相壯壯膽氣,不怕怯場……”

  房長安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笑道:“那我們對半分。”

  沈誠言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道:“叔叔還圖你這點啊?算了,不用,就當是還你人情好了。”

  “別別,我跟您蹭了這么多年分紅了都……”

  經過幾年磨煉,沈誠言身上的“天真”淡了不少,但對這些仍不很看重,或者說有更看重的東西,倆人簡單商量,最終把沈誠言的分紅定在了三十。

  當然,他是出資的,不過后期就不再管事了,只要分紅,但保留股權,并非被剝奪股權只有分紅權的那種。

  房長安在到這邊來之前,就已經與元旦回家的堂哥房長青說起過這件事情,房長青正為難畢業之后的工作問題呢,自然歡喜,只是有點誠惶誠恐,因為沒有任何經驗,也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總擔心會把二叔一家給坑了。

  從沈誠言家出來,房長安又去找堂哥閑聊,這回自然是給他信心了,把沈誠言吹噓的多厲害多厲害,似乎房長青到了廠子里面就會有人手把手教他一樣。

  回到家里面,房長安把沈誠言和大爺一起拉過來當虎皮大旗,繼續勸說爸媽,房祿軍看著滔滔不絕的兒子,恍惚間覺得這情況有點熟悉,像是回到了幾年前。

  不過那會兒這混蛋兒子是在逼自己出去打工……

  正如好人斗不過壞蛋一樣,老子也是贏不了兒子的,房祿軍最終同意了幫助兒子先把鞋廠建起來。

  這事敲定之后,房長安趁著假期結束之前,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與會人員分別是自己、老爹、沈誠言和房長青。

  主要發言人就他自己。

  “我之前考慮過了,建廠最重要的有五個方面:場地、設備、原料、銷售、工人。”

  “場地可以租,那邊有很多,零五年的時候我溜達看過;工人那邊也有很多,我們還可以把廠子包出去,那邊有廠長,他們會承包負責生產,工人他們自己招,也有他們的班底,比如老鄉之類的,或者招一個懂行的管理……可以去挖人……”

  “設備可以聯系廠家,或者可以找我們現在鞋店供貨的那幾家鞋店問問,我記得有一家生意不大好,如果能直接把廠子接過來也可以,這樣更省事,設備甚至原料渠道都能順便解決了,就是比較費錢,……”

  “最重要也是最麻煩的是銷售,我想的是自己打造品牌,也就是自產自銷,這樣話現在的三家店肯定不夠。”

  “我有兩個想法,一個是多開分店,一個是網店,尤其是網店,一定要早一點著手……”

  這些方面房長安都有過考慮,但缺乏真正的實地考察,因此只能作為參考,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網店一定要早點開起來。

  把能做的做完之后,他就很不負責任地把擔子扔給了老爹和沈誠言,自己溜回學校泡妹……呸,學習去了。

  幾年以來,房長安家鞋店的供貨商也發生了變化,最初的那家鞋店仍在合作,但另外多了三四家,畢竟連后世蘋果都一直在積極拓展供應商渠道,雖然生意很小,提前做點準備也是不多余的。

  房祿軍聯系了兩家鞋廠接觸過的還算熟悉的管理,準備挖過來。

  沈誠言則通過沈誠立聯系到了鞋廠流水線設備,以及一個身在溫州的生意場的朋友,對方的生意與鞋子并沒有什么關系,但朋友還有朋友,總能扯上關系。

  前期工作基本做好之后,沈誠言與房祿軍一塊動身到溫州去考察。

  出發時房長安還在學校,因此是通過電話聯系的,房長安在電話中的一句話讓倆人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我們也不是馬上就要做鞋子,前期也可以做一點別的,比如棉衣啦,棉鞋啦,帳篷啦,都可以……反正不差錢嘛。”

  倆人想不明白,不過也沒在意,在火車上睡了一覺到地方,沈誠立這邊朋友很客氣地安排了人來接,見面吃了頓飯,算是交個朋友。

  房祿軍幾年前來過這里一次,但感受完全不同,四年前他背井離鄉,帶著“給兒子買電視機”的沉甸甸的使命來到這里打工,舉目無依,繁花、熱鬧都與自己無關,只讓他感到格外的孤獨、渺小甚至是悲涼。

  為了進貨,這幾年間他也曾到這里來過幾次,但沒有一次讓他現在這樣感受復雜。

  因為這一次,他是帶著錢,某種意義上是“老板”的身份過來的,如果站在四年前的自己面前,那個自己將會唯唯諾諾。

  這是他以前從沒有想過的。

  而回過頭去看,之前一直抗拒兒子“建廠”的提議,似乎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他渾噩半生,這幾年隨著生活上的巨大改變,性格與思想都有了一定的變化,但這種程度的反思仍是比較陌生、少見的,因此也并沒有更深入的想法,到此而至,很快投入到接下來的忙碌中。

  房祿軍到如今已近五十歲,半輩子沒什么驕傲的成果,娶了個好媳婦算一件,養了三個兒女算一件,另外想要再找出一件,大概就只能說是“為人”了。

  幾年以來生活天翻地覆,但他在某些方面其實并沒有太大變化,比如待人,依舊好面子,依舊恨不得對誰都掏心掏肺,然而效果截然不同。

  或者說,以前的時候沒有幾個人在意他的掏心掏肺,而現在隨著生活或者地位的不同,似乎已經慢慢有人開始能夠看到了。

  最直接的體現是,他想要試著挖過來的第一個管理,一頓飯吃完就成功了。

  當然,這未必是誠意的作用,而是“誠意”:

  沈誠言原本事先與房祿軍商量了一些對策,比如各自扮演什么角色,怎么循序漸進地引導和開價……結果到了酒桌上,喝了幾杯酒,對方抱怨了幾句在廠里掙錢難之類的話,房祿軍直接就一拍胸膛:“跟哥干去,你是知道我的,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然后把底價給掀了!

  對方原本各種搜刮摳唆,每個月也不過五六千的工資,房祿軍把底薪就給許到了八千,對方原本大概覺得不靠譜,還想矜持一下,沈誠言順勢敲了兩句,暗示還有別的人選,還沒散場,對方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房祿軍又覺得挖了人不厚道,要去找對方廠里的老板賠罪,被沈誠言倆人給合伙勸住了,因為原本就沒有交情,也就談不上壞交情了,而一個中層管理也并不重要。

  倆人到溫州不到三天,原本最簡單的廠子還沒眉目,先定了四個管理,每個人都比原本的底薪高出兩千!

  這件事情通過電話告知了房長安,房長安也并沒有反對,他想要的是先把框架搭起來,其他事情都要等穩定下來之后再說。

  隨后場地很快確定了下來,接下來聯系物料,至于設計肯定是不需要的,滿大街到處都是設計,但定價還是要提前規劃好。

  這時候已經進入臘月,距離春節比較近了,事情也暫時告一段落,只要銷售端能搞定,春節之后就可以招工開廠了。

  加上離家已經有一段時間,沈誠言和房祿軍忙完之后,就都準備回家過年,然后很懵地發現,回不去了。

  火車停運。

  雪災。

  接到老爸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正值周末,房長安在跟沈墨、王珂一塊吃著熱騰騰的火鍋,聽完了老爹和沈叔叔的悲慘遭遇,他愣了幾秒鐘。

  他是知道會發生雪災的,新聞和春晚都有提及,印象非常深刻,當初說可以先做棉衣,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或許能提供一些幫助。

  但很神奇的是,他完全沒想過老爸和沈誠言會被困在那邊回不來。

  “好像有點坑爹……”

  他頓時有點羞愧,不過轉念一想,老爸應該不會計較的,沈叔叔……他不知道,肯定也不會計較的,畢竟誰能提前預知到會有雪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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