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號,下午四點,云龍市火車東站。
坐了三個小時高鐵返回家鄉的房長安一側領著王珂,一側跟著劉豐,走到出站口,就看到老爹在門口招手。
王友發也跟著到了,看到他們走過來,滿臉笑容地揮著手,心情喜悅,除了倆人高考成績都不錯,大概還有看著他們兩個并肩回來的緣故。
“爸!”
“爸!”
從出站口走出來,房長安和王珂一前一后地開口,房祿軍和王友發倆人也都滿臉笑容地答應,劉豐站在旁邊表情古怪,大概沒分清楚誰在喊誰。
好在倆人很快就又各自朝著對方的老爸招呼一聲:“叔叔好!”
總算免了才剛高考完就改稱呼的誤會。
房祿軍換了新車,因為已經提前知道兒子辦公司,要買一輛多少能拿得出手的車,他就打消了原本有點心動的“一步到位”的想法,買了一輛大眾邁騰,剛提了車,領著三人到車前的時候,臉上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
劉豐爸媽在忙,而且是本市,就沒來接他,他原打算自己坐公交回去,房祿軍這樣熱心腸的人,自然是不答應的,劉豐不大懂得怎么跟長輩打交道,委委屈屈的應下來。
王友發坐副駕駛,王珂跟著房長安坐在后面,上車之后,毫無疑問先談高考,倆家長起先因為自家兩個孩子考的很好,就沒好意思主動問劉豐的成績,免得他尷尬。
結果聽王珂說劉豐考全省第七,北大清華輪流打電話要他到自己學校去,頓時也都是一副被刷新了世界觀的樣子,清北高冷形象瞬間崩塌,稀碎。
——大概類似于發現舔了很久的女神也是別人舔狗,嗯,大概,因為這種經歷房長安沒有過,并不理解,只是想當然而已。
先把劉豐送到家,婉拒了他邀請到家里面坐坐的好意,房長安往旁邊挪了挪屁股,房祿軍啟動車子重新出發,在路上問起他公司的事情。
房長安當然不會全說實話,報喜不報憂,或者就春秋筆法帶過,免得他跟老媽操心。
王友發對這些不大了解,對他才剛畢業就開公司的事情覺得震驚而又神奇,聽他說了辦公室每月租金就要兩萬,更是咂舌。
房祿軍又問:“那王珂在那上班,不給工資嗎?”
珂爸珂媽都是直接喊名字,房祿軍和從容現在也都跟著這樣喊了,從容偶爾會喊珂珂,不過較少。
王珂有點不大好意思,趕緊道:“我什么都不會,就是去跟著學習的……”
“那也得有工資啊,不能白干活。”房祿軍很為未來兒媳婦打抱不平。
房長安道:“這不是還沒到月呢嗎?她是實習生,按實習生標準,跟劉豐一樣。”
王珂橫他一眼,鼓鼓腮幫,沒說話,王友發“誒”了意思,道:“她才剛高中,能幫什么?跟著學點東西就行了,哪還能拿工資?”
房長安笑道:“得一視同仁,我自己也有工資,不能搞特殊。”
這句話潛臺詞有點豐富,王友發一時間不大好接,王珂有點臉紅,不過只瞪他一眼,沒有說話,偏過頭看車窗外,嘴角悄悄抿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甜笑。
一路閑說著話,照例先把王珂送回家,父子倆再回鎮上,路上房祿軍提到了房嫣然的升中學考試。
如今正值各個學校的期末階段,不過小升初的考試也比較早,而且許多中學都是獨立出卷,房嫣然這段時間到縣一中、市一中、市二中都考了試。
前兩天縣一中分數先出來,語文數學兩科,考了160分,將將過了錄取分數線,這對于在學校里面習慣了每科90分以上的小丫頭是個不小的打擊,房長安還在電話里面安慰了好一會兒。
房祿軍知道兒子知道這事,不過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遍,并且說了市一中的分數,今天上午才出來的,還沒公布,是房祿國找了老師詢問的,兩科131分,跟錄取分數線差了三十分。
“縣一中也挺好的,反正比在鎮上好,以后考高中還有機會。”
房長安安慰幾句,房祿軍倒沒有很失望,畢竟是市一中,道:“就看市二中考的怎么樣了,如果要去的話,市二中還是要比縣一中好,而且有房子,到市里面也方便。”
“如果嫣然真的去市里面讀書的話,我們不如直接搬家到市里面去吧,長明也可以轉學過去……”
房長安又勸,房祿軍顯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立即拒絕,反而問了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那王珂……咋辦?”
“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房長安莫名其妙,別說王珂現在還沒娶回家呢,就算娶回家了,搬不搬家跟王珂也沒啥影響啊。
“咳……”
房祿軍戰術性咳嗽,然后才問:“那你以后怎么送她回家?”
“照樣送唄,遠一點不是更能體現心意嗎?”
房長安沒想到老爹居然關心這種問題,看樣子是真的把王小珂當成兒媳婦看了,“再說了,她家不是也在市里面有房子嗎?說不定過幾年也搬了呢。”
不過最好別搬,她跟沈墨關系可以處的好,但決不能指望珂爸珂媽跟沈誠立夫妻倆關系能處好,最好也別處好,不認識就是最好的狀態,而且離得越遠越好!
房祿軍點點頭,沒再提這茬,到鎮上的時候,卻又忽然問了句:“你跟沈墨怎么樣了?”
“什么怎么樣了?”房長安裝傻。
房祿軍換了個角度:“那你跟王珂怎么樣了?”
“啊?”
“我的意思是,你們倆現在是什么狀態?”
“就這樣的狀態啊!”
房祿軍回頭瞅一眼兒子,大概在忍著沒讓自己停下車脫鞋抽他,也沒再搭理他。
房長安又陪著笑道:“爸,您就別操心我的事情了,我心里有數。”
“你有個屁的數!”
房祿軍沒回頭,“我跟你說,你要是心里有數,就早點跟人家說清楚,別搞得回頭見不了人,甭管你沈叔叔還是王叔叔,到時候要揍你,我可都不管。”
“您放心好了,幾下揍我還挨得起,打不死就行。”
房祿軍起先點頭,稍微放下些心,隨即又回過味來,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對勁,哪里不對勁又覺得說不上來。
車子在鞋店門前停下來,房長安下了車,見到老媽,從容先往車上瞅了瞅,似乎是在看還有沒有人沒下來,然后第一句話就問:“把王珂送回去了?”
房長安:“……”
“我是您生的還是她是您生的啊?這么久沒見,見了我先問她。”他笑著抱怨。
“哎!都一樣!”
因為這次把王珂帶著赴京的緣故,從容顯然也已經把王珂當成兒媳婦了,確認了已經把王珂送回家之后,才問起房長安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其實電話里面都已經聊過,不過見了面,夫妻倆還是事無巨細地再次追問,隨后又問他關于報考的事情。
分數出來之后到現在十天,夫妻倆幾乎跟誰聊天都是報考志愿,也了解到了許多內容,詢問房長安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勸他,不想讓他去北航、北郵,覺得以他的分數有點虧了,哪怕要去京城,也有更好的選擇。
“北航分數很高的好不好?而且通信、計算機、軟件這種專業非常強,還有北郵也是,填志愿不能只看學校,還得看專業……”
房長安知道爸媽的想法,耐心地解釋,房祿軍和從容也沒有強行干涉的意思,見他態度堅決,而且理由充分,也就都沒說什么。
晚上一家人吃了頓飯,接下來兩天房長安都在走親戚,回到鎮上也都是見各種人,有的閑聊,也有的應付,到6號上午,跟劉貝、毛閃閃一同坐上前往市里面的大巴,照常在路上撿了王珂,一塊到學校去。
三個女孩子好些天沒見,一路上嘰嘰喳喳不停,房長安連手都沒摸著,不禁有點郁悶。
他們到教室的時候,許多人都已經在了,見了面分外熱絡,大多數人在討論報考志愿,也有幾個人并不如意,在考慮復讀了,不過整體來說,仍是“熱火朝天”的氛圍。
沈墨來得較晚,她這次考試成績很不錯,班級第一,已經做出了決定,報北大,并且沒有第二志愿,很有底氣,因為招生辦的老師打過好幾個電話來了。
王珂確定了人大、師大、中財、中傳四個志愿,宋棠還在猶豫順序,她選定的四個大學是上財、北航、廈大、南航……
她與毛閃閃、劉貝分數都比較接近,選定的城市和學校也都差不多,除了廈大之外,大多集中在武漢、南京、上海和京城,程娟分數差了些,不過在這些城市同樣能選到合適的學校。
因為要到機房報考,學校已經提前劃分了時間,他們是今天上午最后一批,嘰嘰喳喳了好半天,才在宋長羨的組織下到機房去。
填報志愿的時候,沈墨最為簡單直接,很快填好,確定了好幾遍沒有問題之后,這才提交,簡直比高考交卷還慎重,然后打量著旁邊的房長安與王珂,不時還瞅瞅劉貝程娟她們。
宋棠在最角落,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打量和悠閑,往這邊看了過來,沈墨注意到她的時候,發現這個從初二就認識的好友眼神有點古怪,像是在猶豫掙扎。
兩人這時候目光角度是對視的,但她并沒有在宋棠的眼神中發現自己,似乎在出神,隨即像是有了什么決定,咬了咬嘴唇,隨即才讓沈墨感到了對視,互相笑了一笑。
然后宋棠轉過身,填寫了她的報考志愿。
報考完畢,走出機房,然后走出所在的實驗樓,外面烈陽灼灼,沈墨與王珂撐著傘走出去,回身的時候,看到宋棠仰起頭,在看天上的太陽。
陽光刺眼,她那雙好看的彎眸不由自主地瞇起來,臉上卻迎著陽光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并不是燦爛,卻讓沈墨感到了一種久違的陽光、溫暖和美好,那感覺甚至勝過了天上那輪帶來了這炎炎夏日的太陽。
像是回到了初二時剛剛認識宋棠的時候,那個時候,她臉上就總帶著這種溫暖人心,讓人覺得世間如此美好的笑容。
不過從兩年前開始,她就沒有再看到過這種笑容了。
兩年多來,即便在暑假,沈墨與宋棠也幾乎都是朝夕相處,曾經以為宋棠已經慢慢走出了以前的陰影,但知道這一刻,才知道過去兩年里面的那種笑容,仍是有陰霾的。
只是沒有發現。
現在她發現了。
因為那種陽光、溫暖和美好的感覺,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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