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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墜落靈瑞、天驍

  少年邴追的目光,始終盯著遠空那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

  其實若在現實世界,除了這個站在“懸崖”邊上的少年,無論是這片神秘莫測的地域,還是那蒼穹之上的溝壑裂縫,都是不存在的。

  即使是陸地神仙抵達此地,若無特殊的手段,也是看不見這天地的離奇詭異之處。

  但是,少年邴追看得見,并且目光破除一切虛妄,甚至穿透了諸多層層疊疊的遮幕,聚精會神地盯著遠空的溝壑裂縫。

  他的左臂前伸,右臂后屈,單憑雙臂已經宛若一張射天之弓。此刻掌中又有山羊角弓,雙臂之弓與器物之弓,相輔相乘,渾然一體。

  一枝精心制作的玄奧箭矢,搭在山羊角弓上。

  箭矢的箭頭隱含著無窮兇威之氣,箭矢的骨桿卻有著堅固不摧的凝厚氣息,箭矢的尾羽宛若有破天而上的趨勢,不可抑止。

  少年邴追一絲不茍地保持著張弓射箭的舉動,就像一尊洪荒時代的獵手雕像,眼神堅定不移,舉止渾然無缺。

時間緩緩流逝  邴追始終沒有放棄,就像可以永久保持這個姿勢,直到心中的獵物出現,才會射出那驚天一箭。

  也不知在何時,邴追的目光內,再次泛動異芒。

  此刻。

  那遠空的溝壑裂縫間,似乎有一粒微光,有若浮塵,但卻倏忽而現,墜落而下。

  邴追的目光霎那靜止無波,右手指間,松開弓弦。

  那一枝蓄勢待發許久的玄奧箭矢,離弦而去!

  砰!!

  箭矢如流光,剎那劃破長空,消失于無形。

  但在此前遠空溝壑裂縫里,墜落而下的一粒微光,已經被射中,化為一圈又一圈漣漪,于無聲無息之中,轉為不復存在。

  “太弱小居然射得徹底湮滅。”邴追喃喃低語。

  他知道自己這一箭的威力,如若射中,那些記憶中強大的“靈瑞”、“神獸”,將會斃命,并且顯出原形,成為他的獵物。

  但很可惜,此次射出的一箭,命中的獵物過于弱小,直接被射成虛無,徹底湮滅。

  邴追低語之后,繼續保持之前的動作,雙臂張開,山羊角弓揚起,玄奧箭矢再次搭上指尖。

  他再次對準遠空上的溝壑裂縫,宛若紋絲不動的雕像,繼續瞄準著心目中的獵物。

如此,時間又再緩緩流逝  一天又一天,邴追幾乎每天都能射中一個“獵物”,但毫無例外的,全都被他射成虛無,徹底湮滅。

  但是少年邴追視若罔聞,對此現象絲毫不氣餒。

  在他的記憶里,原本就不可能次次射中自己需要的獵物。有的時間,甚至長達半年或一年時間,都是徒勞無獲。

  少年邴追卻是內心深知,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抵達這個虛無般的“天缺之地”,狩獵他必須獲取的獵物。

這種意義,宛若長久存在,一年又一年  忽然!

  沉浸在瞄準狀態下的邴追,目光再次一凝。

  此次遠空溝壑裂縫的方位,又有一粒微光墜落而下。但很明顯,這一次等到的“獵物”非比尋常,微光更閃爍,氣息更強大。

  少年邴追射出那一箭。

  砰!!

  這一箭,再沒有像之前那樣,與獵物全都化為虛無,而是直接射穿了墜落而下的微光,流焰閃爍于天外。

  一聲驚天動地的哀號,響徹這片天地。

  那一粒被射穿的微光,急速墜落而下。隨著這墜落之勢,微光竟也在無限擴大,甚至擴大得漸漸顯露出真身。

  約莫十幾個呼吸之間,顯露真身的“獵物”已經全然展現在邴追眼中。

  這是一頭類似“駿馬”的可怖生靈,體長逾三丈,遍體炫麗奪目的細密銀鱗,頭顱生有一根猙獰銀亮尖角。然后自頭顱向下,直至脊背,依次生出數根略短的銀亮尖角。

  這頭似馬的生靈,四蹄大如斗,居然蹄生骨翼。長尾若蠕動的銀色根須,中腹兩側收束著宛若翅膀似的骨翼,泛起玄妙華麗的光彩。

  之所以腹間翅膀收束,是因為被邴追一箭射穿。肉眼可見一個透亮窟窿,貫穿而過,導致這頭可怖生靈,再也無法飛翔遁逃。

  轟隆!

  墜落斃命的這頭可怖生靈,重重摔在邴追不遠的前方,砸在一片如云霧的區域,濺起無數塵埃。

  邴追收起山羊角弓,大步而去。

  他來到這頭獵物尸身前,仔細凝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天驍!”

  若有知道洪荒歷史的修行者,聽到“天驍”這個名稱,定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原始洪荒遠古,混沌靈瑞及其后裔神獸,首先出沒于洪荒大地。“天驍”便是靈瑞之一!

  所謂原始混沌靈瑞,并不多,亙古長存的靈瑞種,只有靈瑞八族——

  真龍、麒麟、鳳凰、鯤鵬、血犼、螣蛇、金烏、天驍;

  靈瑞八族是先天而生的混沌種,至于后世的許多以訛傳訛的靈瑞神獸,其實都只是靈瑞八族的血源后裔而已。

  “天驍”,乃是靈瑞八族之中,排名最末的靈瑞種。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原始混沌中先天而生的靈瑞,其兇威大能,蓋壓洪荒,屹立于遠古時代的巔峰。

  少年邴追射中斃命的這頭“天驍”,雖說只是幼年天驍,但畢竟是天驍純血,真真正正的靈瑞!

  如此難以置信的收獲成就,恐怕整個人間界,除了一些隱藏實力的陸地神仙,或者圣王圣主,任誰也不敢有此念頭。

  以人力獵殺靈瑞?誰敢想像?

  但在這一時刻,此時此地,少年邴追卻只是視若平常,僅當收獲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獵物。

  他蹲下身子,開始用山羊角弓的尖角,切割、剝離“幼年天驍”的尸身。就像日常在茅屋里,拔毛去皮那些野獸一樣。

  邴追的手法極其嫻熟,很快就將這頭近乎三丈的靈瑞天驍,剝離完成。

  骨、血、皮、翼、肉全都清清楚楚,井井有條。

  他想了想,抄起腰間的古舊獸皮小包,開始將眼前剝離的天驍血肉,有條不紊地收羅進小包內。

  這獸皮小包顯然也是一種奇物,靈瑞天驍的分離尸身,很快就被裝了進去。比巴掌還小的皮囊包,居然裝下了三丈尸身的東西。

  “嗯,以后再來,箭也不多了”邴追喃喃低語,滿意地站起身。

他回頭望了一眼遠空的溝壑裂縫,然后昂首大步,離開了這個仿佛不存在的天地  極北之地,遍眼皆是茫茫一片,渺無生機。

  呼嘯肆虐的凜冽寒風,席卷在每一個角落里,帶起一陣陣白霧和雪霜,繼續向前四面八方揮灑。

  寒風中,出現了三個身影。

  “大機緣,還沒到啊”晁馗抖了抖身上覆蓋的白雪,回頭嘟囔一句。

  雖說他的修為并不懼這漫天寒雪,但由于身體魁梧,反成了身后哮天犬的“擋風墻”。

哮天犬悠哉悠哉地跟在晁馗背后,顯得頗為愜意,笑道  “一路向北,懂嗎?這才哪到哪”

  晁馗瞪眼道“再走就走穿了!!這北方也有盡頭,你咋不上天呢?”

  陳浮生緩緩前行,眼前所有寒風雪霜無法影響他分毫,只是目光灼灼,巡視著最遠端的方向。

  這一路上,陳浮生多次動用方術儀式,登上天地橋觀察機緣。

  但似乎在這極北之地,機緣不多。

  而且陳浮生也知道,他所能窺探到的機緣,大多與別人有關。也就是說,如若在他窺探區域里,并沒有生靈存在,那么也就無法窺探到機緣存在。

  一路向北,十多天時間,雖然收獲了一些可以煉丹的靈物,但始終窺探不到所謂的“天缺”。

  甚至陳浮生內心開始略有動搖,到底能不能找到傳說中的“天缺極地”?

  如若沒有任何生靈與“天缺”有關聯,那么陳浮生就只能在極北等待。

  但正所謂“大道尚不圓滿,世間豈無意外”。終究被陳浮生捕捉到一線機緣的存在!

  那就是目光遠端,仿佛存在的一個棲息點。

  在此前的天地橋窺探中,那個所在有著璀璨金光。代表與陳浮生息息相關的機緣,也代表是這茫茫大地里唯一的存在。

  隨著漸行漸近,晁馗和哮天犬都是激動興奮起來。

  “看!!有個茅屋!!”

  “哎喲恁娘的,終于能見到活的東西了!”

  “大腳板,話莫說早,你咋知道是活的??”

  “狗子你是不是瞎?那茅屋還冒著熱氣!死人會生火嗎?”

  “那可說不定,我當年是冥骸,不算活的,但也能生火!嘿嘿嘿”

  兩個憨貨斗著嘴,快步奔向遠端那個茅屋。

  忽然!

  晁馗和哮天犬腳步驟停,身后緩步的陳浮生,也是目光一凝,提高警惕。

  當此之際。

  一個挺拔的身影,在彌漫呼嘯的寒風中,也緩緩現身而來,目標也是那個茅屋。

  “真有活人?”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覺得驚訝。

  陳浮生注目觀望這個突兀出現的身影,察覺居然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穿著簡陋的獸皮補丁袍服,昂首踏步,雖然年齡不大,但有一股蠻荒彪悍的氣質。

  “咦?”晁馗和哮天犬一驚。

  因為現身而出的這個無名少年,背后居然背著一張觸目驚心的龐然大弓。

  “這山羊角??”晁馗驚得眉眼亂跳。

  此前還在和河童斗嘴,說什么山羊和山羊角,萬萬想不到,此刻眼前就真的出現了山羊角。

  與此同時。

  返回自己茅屋的少年邴追,也在風雪彌漫中,見到眼前的這三個陌生人,也是提高警惕。

  “咦?”邴追心中發出驚咦。

  因為他發現,站在最后的那個青袍年輕人,看似氣質俊逸,人畜無害,卻隱隱對他有著巨大的威脅。

  邴追繼續看向青袍年輕人身旁,那個魁梧的大漢,以及那個相貌兇惡的小個子。

  在這個魁梧粗手大腳的莽漢身上,邴追察覺到一絲略有熟悉,又略有親切的氣息。但非常微妙,連他自己都難以琢磨。

  而在那個兇惡相貌小個子身上,邴追察覺到獵物的氣息。心中隱隱有著要獵殺的沖動,但暗暗抑止。

  就在陳浮生等人與邴追遙遙相望,互相警惕的時刻。

  “咦?”

  陳浮生突然感應到,久久未有任何氣息的右手腕背,代表“虞妃”的印記里,發出一聲驚咦。

  但是,這一聲明顯是虞妃本人聲音的驚咦,發出之后,就再也沒有回音,又再進入仿佛不存在的沉默。

  陳浮生意念里多番詢問,也是徒勞無功。

  也不知虞妃究竟是隱藏著,還是離開了,總之來去無蹤,神神秘秘,讓陳浮生心里一陣陣郁悶。

  不過,陳浮生也覺得好奇。

  虞妃這一聲“咦”,代表著什么?難道是認識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年?

  或者說,這個少年突然出現于極北之地,也讓虞妃感到好奇?

陳浮生難以得到答案,除非虞妃再次現身能交流溝通,否則只能這般猜來猜去躲迷藏  “你是誰??”

  最終是晁馗忍不住,大聲追問。

  “你這張山羊角弓是哪來的?我咋看著眼熟!”晁馗又追問一聲。

  哮天犬此刻卻是滿目驚疑,有一種說不出話的窒息。

  因為他感覺被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年掃了一眼,便渾身氣血滯澀,宛若被洪荒獵手瞄準,居然有了瀕死的荒誕感受。

少年邴追的目光,逐一掠過陳浮生、晁馗、哮天犬,然后神情冷靜,以略有一絲稚氣的聲音道  “你們是誰?來自何方?”

  他似乎許久未和人說話,吐字并不清晰。

  陳浮生還未有何舉動,但晁馗卻是率先有了動作。

  這個魁梧莽壯的夸夫族巫裔,張開雙臂,嘴里念念有詞,粗手大腳以一種祭祀般的躍動,開始對著少年邴追手舞足蹈。

  此乃夸夫族自古傳承,狩獵之后慶賀的舞蹈。

  只要是夸夫族的血裔后代,甚至了解遠古傳承的“獵家”修行者,皆是知道這個舞蹈。

  這代表著善意,而不是敵意。如若知道此舞蹈,便代表是同類,而非敵人。

少年邴追冷靜如常地瞧著,瞧著眼前這個魁梧的漢子手足晃動,不禁皺眉,說道  “你這是干什么?”

  晁馗的動作頓時一滯,手足僵硬,再也舞不下去,臉上一陣陣的尷尬。

  “難道他不是獵家傳承???”晁馗心中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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