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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今次死不死?

  事情已經說的這么明白了,張氏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淚眼婆娑的來到祁陸身旁,蹲下身子握住了他的手。

  “陸兒……為娘……為娘……”

  哽咽的聲音響起,那種竟然懷疑了親生骨肉的罪孽感,讓張氏再也說不下去。

  姬無厲無聲的笑了笑,輕輕地走了出去,順便為這對母子關上了門。

  倚在墻壁上,抱胸望著屋頂,眼中滿是柔和。

  已經出來許久了,等明日就離開吧,有些想念母后了。

  也不知道后宮之中,那棵自己親手種下的紫瀾樹,是不是還如同往年那樣,幽香的花朵盛開……

  房間中,

  祁陸的心頭也頗不是滋味,這種明明知道她的兒子已經死了,但卻根本無法解釋說明的感覺,讓他的道心微微迷茫了一下。

  就只能不停地輕聲安慰著,心中紛亂異常。

  已經蒙混過關了,可并未有先前所想的那樣,有了一種松口氣的感覺。反而有些堵,有些難受。

  張氏是一位好母親,而這位母親,卻在對著早已不是親生兒子的兒子,痛哭流涕。

  師父,

  徒兒這么做,

  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沒有人能夠給祁陸答案,就算是前世下山后,擺攤算命賣符紙的時候,無聊時所看的DB小說,都無法給他哪怕一絲一毫的借鑒。

  那些小說里,穿越者大軍們,要么穿過去之后爹媽都死絕了,要么就是養了孩子十幾甚至二十多年,對于孩子的性情大變直接選擇了無視……

  而那些虛幻出來的‘前輩們’,內心連掙扎都不掙扎一下,就直接接受了新的身份,并美其名曰:你的爹媽今后就是我的爹媽,我一定會帶上你的一起好好活下去,你就安息吧……

  這讓他這種還有些廉恥之心的人,該如何借鑒?

  前世在世俗之中也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他也算是把臉皮練的很厚了,可如今這種事情真真實實的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依然良心難安。

  尤其是,在見到張氏如此自責的哭著。

  心里一揪一揪的,就很難受。

  “原來,我也是個無恥之徒啊……”

  祁陸在心里自嘲的苦笑。

  可也許是這具身體的本能,又或者是心中的虧欠,讓他不得不去安慰張氏。

  即使是前身的靈魂已經消散,他也說不出那句‘連你的一起活著’的話,就只能按照自己本心所想的那樣,照顧好張氏。

  不為前身,只為了這一個可伶的婦人。

  “您應當為我感到高興才是啊,畢竟我能夠修煉了,以后自然不會是癱瘓了。”

  “是是是,”

  張氏擦著眼淚,心情轉好了一些:“只要你不再怪為娘就好。”

  “有什么可怪的?孩兒的遭遇,是個思維正常的人,都會懷疑的吧?所以,沒什么的。就連孩兒自己,都覺得如同活在夢中一樣……”

  可不是嘛,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夢的話,祁陸希望能夠盡快醒來,免得他心里繼續遭罪……

  又說了幾個改編后的笑話,這才逗得張氏破涕為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呀你,即便是失憶了,這滑頭的性子倒是沒變!”

  祁陸干笑兩聲,沒敢接話。

  多說多錯,慫就完事了。

  氣氛回暖,母子兩人仿佛有著說不完的話,在一起聊了起來。

  而大部分都是張氏在說,說的大多都是他的童年趣事。

  而祁陸也對前身的經歷比較感興趣,認真的聽著,不時地追問幾句,以便弄清楚前身的事情,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尊重。

  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對方曾經存在過了……

  “夫人……夫人……”

  他們正聊的開心,管家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老爺來信了!”

  張氏起身,目光中似有憤怒一閃即逝,隨即隱沒下來,“陸兒,你先歇著就是,為娘去看看。”

  兒子癱瘓了,當爹的卻沒有回來的意思,只是傳遞了書信回來。這等行徑,讓張氏心中不快。

  “一起去吧,我也想聽聽……爹在信里說了些什么。”

  將落雁喚來,推上了輪椅,母子二人隨后出了小樓,向著前宅客廳走去。

  因為是在自己家里,又是青天白日的,自然不需要太多人隨行。就連姬無厲都覺得窺探人家家務事也不算回事,因此也并未隨同而來。

  來送信的是一名身著鎖子甲、面容粗糙的兵士,在見到張氏之后,連忙行禮:“末將田大富,見過大夫人。”

  說罷,將火漆封住的書信從懷中取出,畢恭畢敬的交給張氏。

  “多謝將軍了。”

  張氏道謝,可是當她打開信封一看,頓時臉色蒼白,銀牙緊咬。

  “夫人可有回信交予大人?末將可一并帶回去。”

  “恩?哦……”

  張氏回過神來,神色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有勞將軍,此事無需回信,只是請帶個話回去,就說……我……知錯。”

  知錯?

  祁陸眉頭微微一皺,只是礙于有其他人在場,倒也不好多問。

  等將那人送下去歇息之后,這才開口詢問:“信中說了什么?”

  “沒什么,你好好養傷就是,娘還等著你盡快恢復呢。”

  祁陸可沒有這么單純,眼神中漸漸有了冷色,只是嘴角卻掛著笑:“他是不是在信中訓斥您管教無方,罵我只知惹是生非?”

  聞言,張氏身形一頓,強笑道:

  “胡說些什么,如此不知禮,他是你爹,說些管教你的話也是應當的。”

  哦,不用問了。

  還未見面,祁陸就對那個名義上的‘爹’,觀感直線下降。

  自家后院都快起火了,還整日里對此不聞不問的。擺嚴父的威嚴?你若真是那等不問青紅皂白,就肆意懲罰這個、教訓那個的人……對不起,我不吃你這一套。

  其實祁陸只是猜對了一小部分,他不知道的是,信中的內容,已經將張氏罵的狗血淋頭了,并且在語句之中不乏稱贊黃氏的話語,言說對方知書達理,從來不給他惹麻煩。在信的最后也說了,近日處理完軍中政務,必然會回來一趟,教訓祁陸一番。

  如果祁陸看了信的話,肯定會冷笑連連,“真當我白認識了姬無厲了?你自己在外面裝嗶不愿意回家也就算了,可千萬別來惹我。畢竟你如何指望一個無恥之徒,對你有什么感情基礎呢?”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張氏接到信的同時,遠在城南施粥、心中已經將祁陸詛咒了無數遍的黃氏,同樣的接到了一封信。

  看完信之后,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白發神仙?呵!我看你今次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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