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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殿前奏對

  太陽初升,陰霾像是融化的冰塊,瞬間消散。

  祁陸坐于妝鏡之前,任憑沉魚在身后為他梳理著滿頭的白發。

  昨夜修煉了一夜的時間,哪怕遇上了要去‘殿前奏對’這樣的糟心事,他都未曾停止修煉。

  雙腿已經漸漸地有了酥麻感,經歷過重續雙臂經脈的他,明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完全。

  可偏偏在這種關頭,遇到了這些麻煩事,讓祁陸頗感無奈。

  用句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自從穿越伊始,他發現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而這一切的源頭,自然就是黃氏那個陰毒娘們兒。

  小本本上,理所應當的又給黃氏添了一筆罪狀。

  但現如今再想那么多也沒什么用,今次的殿前奏對,能不能安然度過,他的心里一點譜都沒有。

  昨夜的交談內容,祁陸為了不讓母親擔心,未曾透露半個字。只是說明了,今日一早九皇子會派人來接他,有要事相談。

  張氏也沒有多想,只是叮囑他遇事多長心,莫要沖動行事。

  祁陸對此唯有內心苦笑。

  跑是跑不了的,這種命運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讓祁陸感到分外無力。

  他也是第一次的,無比渴望著力量。

  不提‘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種中二氣息十足的話語,祁陸最起碼是分外反感這種任人揉捏的感覺的。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態也已經悄然發生了轉變。

  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他只想著治療好傷勢并且弄死黃氏之后,做一只游山玩水的閑云野鶴;

  期間意外的遇到了姬無厲,覺得對方可以做朋友,同時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千瘡百孔,就想著順手能夠做一些事情,好讓自己也能生活的舒心一些,不至于游山玩水都落得個沒心情的下場;

  等來到了京師,短短幾日的工夫,就讓他的命運發生了巨變。打廢祁正德的事發,讓他由默默無聞直接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皇帝不知安了什么心思,搞了一出殿前奏對……

  這一系列的事情,讓他終于擺脫了前世所帶來的咸魚狀態,幾乎完全的融入進了這個世界。

  在這里,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不過是他以往的一廂情愿罷了。

  啟國皇帝的命令,就像是一把透著寒光的利劍懸停在了他的腦袋上。那種死亡的威脅,讓他放下了在黑網吧里玩游戲的心態。

  徹徹底底的意識到了,這里不是游戲,如果不讓自己變強,真的會死人的。

  “公子,已經梳理好了,您看一下是否滿意?”

  沉魚溫婉的嗓音把他的思緒拉回。

  望著鏡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臉,銀發披肩,頭頂打了一個簡單卻看起來精致的稽。

  湛藍的發帶分成兩道,順著白發在腦后垂落。

  “魚啊……如果我此去不回,就讓我娘回到張家吧。”

  “公子?”

  沉魚心頭一顫,慌亂的問道:“您……您這是說的什么話?難道您今日是要去哪個危險的地方……”

  “不要多想,就在城中,哪里也不會去。”

  祁陸溫言撫慰著,叮囑道:“只是要記得我說過的話。還有,你性格最是沉穩,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我娘。”

  “公子……”

  “別問,照做就是了。”

  祁陸打斷她的言語,咧嘴笑道:“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也許午后便回來了。”

  一夜的時間,哪怕是在修煉之中度過,但當新的一天來臨之后,祁陸的心里也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皇帝討要道門修煉法……

  對不住,

  一死而已。

  東西是我的,我可以給你,但你不能伸手要。

  這就是他的答案。

  既然沒有破局之法,那不如就莽這一次。順便看看,姬無厲與龍傲天,究竟能為他做到什么地步吧。

  這無關試探,也非不信任對方。

  死局還是重獲新生,已經不是他說了算,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馬車已經來到院門外,左修臨時充當起車夫,看向祁陸的眼神中,情緒復雜。

  他隱約知曉了,今日要發生何事。

  對于祁陸的安然淡定,心中也是頗多感慨。

  抱拳施禮,從未有過如此鄭重。讓祁陸一度認為對方是來給自己送終的。

  就特么晦氣!

  “走吧。”

  上了馬車,在聽到他的吩咐之后,馬鞭揚起,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議政殿了,但這一次,推著輪椅,在所有視線的聚集中,由門外走向殿中的這段路程,還是讓左修差點軟在地上。

  以往的時候,哪里會有文臣武將修煉大能關注他這個皇子身邊的小小侍衛啊,哪怕他同樣是修煉者……

  他也知道,今次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輪椅上、此時只能看到背影的那個年輕人。

  但身為推輪椅的人,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壓力,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

  終于把祁陸推到了大殿中線靠前的位置上,左修的心里長長的吐了口氣,感覺后背都濕了一層。

  對著高坐大殿之上的陛下行禮之后,步伐堅定卻內心慌亂的轉身退出了大殿。

  我滴個親娘四舅姥爺咧,太嚇人了!

  普通的文臣武將還無所謂,怕的是那些有修為在身的啊……

  真就如芒在背不敢有絲毫異動啊!

  “小子祁陸,拜見陛下。身體抱恙,雙腿癱瘓,還請陛下饒恕小子不敬之罪。”

  不管接下來要面對什么,該說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怕是不可能怕的,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死,祁陸也想有尊嚴的死。

  搖尾乞憐,那些人就能放過自己了?

  怕不是喝多了假酒,又吃多了重金屬超標的花生的人才會如此天真。

  大殿之中沉靜異常,像是空蕩蕩的沒有存在一個人。

  良久,姬天行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仔細看去,卻又像是滿含嘲諷:

  “倒有幾分骨氣,知道今日叫你前來,是為了何事嗎?”

  “打了一個欠打之人,某些腐朽之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肆意撒歡罷了。”

  祁陸說著,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的又添了一句:“就像猴子。”

  此話一出,大殿之內頓時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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