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行的一番話,將此事徹底蓋棺定論。
殷向振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那仇恨的火種化作了熊熊火焰,恨不得將祁陸生吞活剝。
他沒有再發一語,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聽著大殿之中嗡嗡的議論聲,疲累的閉上了眼睛。
有九鳳在場,即便以他的實力,也不敢有絲毫造次。
今日這張老臉,可算是丟盡了。
以姬天行為首,滿朝文武緊隨其后,皇宮城頭,秋末的大風獵獵作響,吹的眾人微微瞇起了眼睛。
所有官員必須親自到場,看殷氏母子如何受到律法之制裁。讓他們在觸犯律法之前,也能好好的琢磨琢磨,到底值不值得犯險。
殷向振以身體不適為由,并未前來,姬天行倒也并為強求。畢竟血濃于水,親眼見著親族身死,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皇宮宮門樓下,沿著筆直的翼虎街,可以隱約的看到南城門的旌旗。混亂了一日的京師,于日落的斜陽中,即將畫上一個并不圓滿的句號。
只是善惡終有報,卻未有家人共團圓。
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并不想重回山野的祁陸,只是想要讓今后所生活的地方變得好一些。但他選擇的這條路,前途注定充滿荊棘。
現在還未曾真正的開始,就接連遇到了一些惡心的事以及惡心的人,讓他不由得更是下定了決心。
看著那群不要臉的東西,自身錦衣玉食,嘴里卻胸懷天下。前腳恬不知恥的對所有人宣揚以文治天下,轉身就行那男盜女娼之事。
他并不想掰正這些人的想法,因為利益捆綁之下,你永遠也喊不醒一頭裝睡的鬣狗。
他想的是,迎面直上。
這也是他為何佩服姬無厲的原因之所在,并且愿意與對方聯手,還這個天下一個清白。
而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圣人,做這一切,也不過是為了有待將來,游遍千山萬水的時候,能夠不再見到人吃人的慘像。
‘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看似很有道理,實際上,這只是無能者的自我催眠。
每個人都想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美好。區別只是,有的人為此持之以恒的奮斗著,而有的人……只會嘴炮無敵。
皇宮之外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百姓。此時的他們,沒有了以往的笑顏,一個個的沉默著,無聲的表達著屬于他們的憤怒。
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堂堂禮部尚書,竟為了袒護兒子,犯下累累罪惡。
他們是百官眼中的羔羊,但羔羊也是會有怒火。
他們想要問一下,那位站于宮樓之上,面色冷厲的皇帝,問一下他:這個天下,可還有朗朗乾坤;所有官員,是否同樣骯臟流膿!
信任感在逐漸流逝,本就不多的歸屬感,也面臨著坍塌殆盡。
吏部主薄王憲忠來了,帶著家人,帶著岳丈岳母,靜靜地站在人群最前方。看向祁陸的目光之中,滿是復雜。
曾經最為信任的禮部尚書,殺了他的小妾。而之前還在苦思冥想的思索著如何針對的‘異端’,卻以實際行動為他報了仇。
不得不說,世間之事,當真比話本小說還要離奇唏噓。
再讓他繼續隨在那群大佬的身后,像極了一個憨瓜似的沖鋒陷陣?
王憲忠自認還沒到達如此賤的地步。
以往的自己,確實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披頭散發的殷氏母子被架到了搭建好的臺子之上,引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怒火。
謾罵聲鋪天蓋地的響起,聲浪席卷而上,讓宮樓上的文武百官面色稍變。
“看到沒有?這就是百姓的力量。心里將百姓視為螻蟻之人,可曾想過,當官逼民反,淪為階下囚時,會面臨何等反噬!”
姬天行的聲音不大,但在此時此地,卻分外有說服力。
皇宮門前,爛菜葉子臭雞蛋都已經被維持秩序的城衛軍繳走。但收走了東西,卻堵不住悠悠眾口。
鋪天蓋地的聲音,幾乎將人的耳膜震破。那猙獰的表情,如果沒有阻擋的話,必然會一擁而上,將殷氏母子生吞活剝,抽筋扒皮!
殷氏看著那些憤怒的百姓,嘴里發出呵呵冷笑;而她的兒子,那個花天酒地無惡不作的范家大公子,卻早已失禁。
逐漸陷入瘋狂的一直說著:“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改,我改還不行嗎?你們都要逼我死,都要逼我死!我已經改了啊!我已經知錯了啊……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給我一次機會……”
死不死,在他的惡行被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時候,就已經由不得他了。
正是應了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而直到臨死之前,還依然不敢擔負責任,央求所有人再給他一個機會……
祁陸目光冰冷的道:“犯下罪孽求人有用的話,還要律法做什么?
且放心就是,身體的死亡只是開始,到了那時,想要盡快的去九幽之地報道?
那等天大的好事,怎么會落到你的頭上?”
說著,祁陸將兩枚五感明心符取了出來,親自走上臺階,貼心的為兩人貼在了……腳底之上。
貼在身體的其他位置,在行刑的時候,會比較礙事,體現不出行刑之人的水準。
當看到靈符之后,范安嚇得差點昏死過去,連聲求饒:“不要!不要!!你這個妖人不要害我!!!”
而殷氏也是瞳孔微縮,表情也不再冷笑了,獰聲道:“賤人爾敢!”
祁陸對此充耳不聞。
對于一個……不對,對于兩個即將要享受到‘無邊快樂’的人,祁陸自認為還是比較有素質的,不能因此而產生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更不能因為對方的兩三句謾罵,就跟潑婦罵街似的,叉腰回罵過去。
將一切準備妥當之后,祁陸對著兩人揮了揮手,有禮貌的道了聲珍重,就離開了刑臺,回到了座椅之上。
祁陸雖是此案的主審,但在這時候,負責宣判的卻是刑部尚書陳炳仁。
然而坐于主位的陳炳仁,卻低眉耷拉眼,分外不情愿。
這與自己的立場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