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愛,小弟弟,你要知道,只有不多管閑事的人才能活得久,況且我們這里可是有……”懷特轉過身來,舉起雙手,把魔杖夾在右手的虎口,舔了舔嘴唇,昂首挺胸地向納爾遜走來,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凹凸有致,豐韻非常,她瞇起眼睛數著走廊里的黑袍巫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低聲細語道,“我們這里可是有六個人哦,而你只有一個。”
她一邊說著,一邊靠近病房的房門。
“站住,不許動。”納爾遜一手舉著魔杖,一手插在大衣的領口中,舉起魔杖的手穩穩當當,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他沉聲道,“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了。”
“小弟弟,你敢沖我施法嗎?”懷特被氣笑了,但是她確實停下了腳步,換上婉轉哀求的聲音,“你放下魔杖,我們會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的,你瞧,你救了巴里,就是我的恩人,我怎么會對恩人不敬呢?”
納爾遜不說話,魔杖尖上亮起絲絲紅光。
“哦哦哦,好了好了,我不動了。”懷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雖然這個紅光看起來像是鼻涕蟲咒,但是保不齊是個她沒見過的惡咒,她對納爾遜的選擇感到詫異,忍不住問道,“你圖什么呢?這艘船上都是麻瓜,他們和你應當素不相識才對,你何必為了某個麻瓜出頭呢?你看他們,把巴里折磨成什么樣子了。”
“夠了,你這個瘋女人!”巴里一瘸一拐地從納爾遜身后走出來,扶著他的肩膀和走廊的墻壁喘了會兒粗氣,又抬起頭破口大罵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罵累了,以一種極度厭惡地眼神瞪著她,平靜地說道,“算我求你了,好嗎?以后我見到你繞道走,你見我就當沒看見!行嗎?折磨我的根本不是什么麻瓜醫生,我淪為這步田地完全是拜你所賜!”
“況且!”他繼續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現在他的身邊有兩個人了!而你的身邊!”
巴里扭過頭,從充斥著血絲的眼睛狠狠瞪著身后的四人,蒼老的巫師安德烈做出了一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而茨威格只是抱著胳膊站在原地,饒有興趣地盯著納爾遜,而那兩個嘍啰連表達態度的權利都沒有,在巴里的注視下自覺地修好病房的房門,走進去,再從里面把門關好。
“只有你一個人。”巴里幽幽地說道,再次抬起了魔杖。
趁著所有人被他打岔,懷特的手迅速抖了抖,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巫師,眼看著魔杖就要被她牢牢握住。
“不要動,懷特小姐。”納爾遜的目光沒有一刻從她的手上移開,他杖尖的紅光更盛了,“啪嗒”一聲,懷特的魔杖掉到了地上。
“巴里,沒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是這樣的人。”她的聲音突然帶上了哭腔,納爾遜有些頭疼,他感覺這個女人完全就是一個情緒驅使的神經病,應該把她塞到巴里的床位上讓杰克醫生好好治療治療,他已經完全看出了這群人圣徒的身份,他更加詫異了,在新聞報道和他道聽途說的印象中,格林德沃的隊伍應當是一個紀律嚴明的軍事集團,為什么會吸收這種行事乖張的人呢?他無語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巴里訴說衷腸,又聽到身后的茨威格和安德烈竊竊私語著什么,似乎在談論某個人的長相。
巴里終究還是受不了了,他走上前,沖懷特敞開了懷抱,納爾遜把魔杖換到另一只手上,他總算明白巴里為什么總在她身上栽跟頭了,這根本不是因為她手段高超,而是因為巴里傻得可愛。
“好了好了。”安德烈突然上前一步,拍著手笑瞇瞇地說道,“這兒還有客人呢,你們有什么事情回去說,不要讓這位朋友看了笑話。”
納爾遜看著他猙獰的笑臉,更加緊張了,生怕這個老頭突然“桀桀桀桀桀”地笑起來,然后給茨威格提建議,“此子斷不可留。”
他搖搖頭,把頭腦中的奇怪想法驅趕出去,說道:“我是通過合法途徑簽證、乘船的,我不希望我通過非法途徑下去,我不想做個死了都找不了大使館的偷渡客,你們下船以后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我只想享受一段平穩的、正常的旅途,這很難嗎?”
“懷特,你總得給我一個面子。”巴里摟著懷特的腰,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懷特埋在他的懷里不斷地哭泣,整個人都跪坐到了地上。
忽然,納爾遜注意到巴里肋間似乎有一團紫色的光亮起,于是飛快地往旁邊一躲,同時用力地揮舞魔杖:
“盔甲護身!”
“***!”安德烈也以一種不符合老年人的矯健動作往另外一邊撲去,就地一滾,后背狠狠砸在走廊的墻壁上。
這幾個動作都在同一秒鐘內發生,就在下一秒鐘,納爾遜鐵甲咒的一側受到重擊,他看到一道紫色的魔杖擦著安德烈的頭皮狠狠撞到空中一堵看不到的墻壁上,濺起一大叢堪比煙花的紫色火星,火星落到地上和墻壁上,瞬間就腐蝕出了蜂窩般坑坑洼洼的坑洞。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魔咒被自己的鐵甲咒折射,向著身后飛去,“噗”的一聲砸到了什么東西,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你真是個瘋子!”安德烈靠著墻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額頭大罵道,此刻他已經從一個留著一頭長發,臉上布滿疤痕,笑起來異常猙獰的老頭變成了一個留著一圈長發,臉上布滿疤痕,罵起人來也異常猙獰的老頭,他抽出魔杖,走廊上形成了一團暫時的硝煙。
“盔甲護身。”硝煙中有巴里存在,而且時不時有各種顏色的惡咒飛出,他只好支起鐵壁,和納爾遜一起被動地防御著。
“抱歉,這是個誤會,懷特這個人自從訂婚以后整個人精神都不正常了。”他一邊維持咒語,一邊對納爾遜解釋道,“抱歉,這只是她的個人行為,我們會處罰她,并給予你一定補償。”
“我們還是先考慮一下怎么制住她吧。”納爾遜沖著硝煙努努嘴,扭頭看了一眼,發現茨威格已經躺在了地上,頭頂正冒著氤氳的紫色煙霧,沒想到看起來最強的一個還沒開打就被擊倒了。
“巴里!你還好嗎?”安德躲到納爾遜的鐵壁后面,烈喘著粗氣,大聲問道,順手擊昏了身后一名聽到響動出門察看的護士,他用漂浮咒拖拽著昏厥的護士飛回房間,關上房門,又補上一個消聲咒。
“……”
“他不會已經……你們豈不是救了個寂寞?”
“不可能,懷特不可能真正傷害巴里的,不然也不會找了他幾個月。”
“說真的,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納爾遜頂著鐵甲咒,等著硝煙散去,一邊和安德烈大眼瞪小眼,“我從來沒有打過這樣莫名其妙的架,一言不合就偷襲,這就是圣徒的行事風格嗎?”
“啊?原來你看出來了……哦,對了,鐵甲咒我來吧,你先歇會兒。”安德烈露出一副“此子斷不可留”的表情,嘆息了一聲,開口解釋道,“既然你看出來了,我就不隱瞞了,這個事情還得從十二年前說起……”
“懷特的父母是格林德沃大人的反對者,如果你真正了解格林德沃大人的主張,你會明白,他的訴求僅僅是為了給巫師爭取一點兒權力,他從來不想著自己,‘為了更偉大的利益’,這句話從來不是說說而已。哦,跑題了!十二年前,格林德沃大人又一次組織我們匯聚在巴黎,他已經厭棄了魔法部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和那些因循守舊的學究,他決定用武力來真正讓他們下臺,讓新思想打破那些老頑固……”安德烈緩緩舒了一口氣,作回憶狀,“大戰持續了幾天幾夜,那場大火燒得怎么也停不下來,不得不說,法國的魔法界還是很頑強的,拋開躲在魔法部大樓里的廢物,那些真正在戰場上戰斗的巫師都極為不凡,其中不光有作為法國魔法界明日之星的梅爾干·威爾特寧夫婦,還有年僅二十七歲,馬上就要成為伊法魔尼最年輕教授的加斯·懷特……”
納爾遜瞳孔緊縮,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意動,繼續說道,“雖然立場不同,但是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格林德沃大人也這樣說,當時和加斯·懷特一起戰死的還有他的妻子,和他們僅僅四歲的孩子,格林德沃大人把孩子帶回來交給我們撫養,這個孩子就是懷特。”
他深深地看了懷特一眼,“格林德沃大人對她就像對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疼愛,那時候她也乖巧聽話,直到兩年前——她認識了巴里,他更加特殊,但是那時候他不了解這件事,于是告訴了懷特,加斯·懷特死在格林德沃大人手下。”
“然后她就變成這樣了?”
“沒錯。”安德烈瞇起眼睛,硝煙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