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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碾壓

  “你是誰!”

  只剩下頭部和半天身體的默默然趴在地上,望著周圍幾乎與天際接壤的純白色高聳樓宇,陷入了驚慌,它臉上有超過一半的五官迅速枯萎,被周圍白霧中探出的小手一片片撕扯干凈,它聲嘶力竭地嘶吼著,“這是哪里?!”

  在未知的巨力下,它被從貫穿胸口與大半軀干的疤痕處攔腰撕成兩半,并被生拉硬拽著抓進了迷離幻境當中,臉上還健全的眼珠望向不同的方向,這片陌生的環境與無時不刻都在流逝的力量令它感到窒息。

  “你不是在找我么?”

  納爾遜的聲音從云端傳來,默默然這才注意到那只依舊勒緊自己脖子的大手,順著如世界樹般粗壯的臂膀向上看,一只冷漠的獨眼射出紅光,穿透彌漫在城市中的迷霧,死死地盯著自己。

  默默然晃動著脖子,想要掙脫巨人的鉗制,但這巨人可不是什么土雞瓦狗之類的樣子貨,它的胳膊猶如被鋼鐵一體澆灌的一般難以撼動,這正是由納爾遜大肆耗費紐蒙迦德的生產力才創造出的巨人——亞歷山大。

  緊握默默然脖子的手臂不止粗壯,相比最早期那只有杠桿與齒輪的骨架構造,它無疑精密了許多,它的小臂異常粗壯,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哥特風格的城堡一般,多彩的細長玻璃鑲嵌在臂甲上,描繪出一個又一個閃爍著魔力之光的符文,城堡的尖頂從手肘處延申出去,像一根猙獰的倒刺一般,任何看到它的人心中都會升起一個共識——這個審美奇特的屋頂會輕而易舉地刺穿任何人的喉嚨。

  高居云端、端坐王座之上的納爾遜感受到了身下傳來的澎湃樂曲,那是由機括的碰撞聲、齒輪的摩擦聲、杠桿的敲擊聲與蒸汽的噴涌聲共同構成的戰歌,亞歷山大第一次面對了與它旗鼓相當的敵人,它渴望撕碎眼前的怪物,渴望用一次暢快淋漓的毀滅來宣告自己的存在。

  “亞歷山大,這次可沒用觀眾。”納爾遜輕輕拍了拍身下的王座,輕聲呢喃,巨人的身體抖了抖,似乎做出了有些委屈的回應。

  事實上,在參與過第一輪比賽后,沒有考試壓力的納爾遜除了日常生活,便將所有的閑暇時間都撲到了改造完善亞歷山大的工作上,這也是為什么湯姆總看見他穿著各種各樣的背帶褲或者工裝褲、拎著扳手出現在校園中的原因。

  與初登場時相比,這座亞歷山大的高度已經突破了人們對于巨人的想象,即便是大不列顛群島最高的本內維斯山,也只是它可以輕松翻閱的土包,實在是難以想象這般龐大的軀體行走在人間將是一種怎樣的震撼。

  而被鉗制的默默然依舊沒有看清巨人的全貌——除了有力的胳膊、漠然的獨眼與隱藏在迷霧之中、若隱若顯的肩膀。

  它的肩膀寬闊得猶如一道山脈,勾勒出了城市背后山岳的背景,下半身隱沒在樓宇中,維持著扼住敵人喉嚨的動作,猶如一幅巨神的畫像,只有時不時噴吐出的灼熱蒸汽宣告著它的活躍與強勁,胸口熔爐中的藍色火焰興奮地膨脹著,又被鋼鐵的心臟壓縮,如此往復,愈發有力愈發快速的心跳聲順著胳膊傳到了它的鐵拳之上,默默然清楚地知道,這是毀滅的欲望。

  它不知道眼前的巨人是什么,第一輪比賽中驚鴻一瞥的亞歷山大與此刻愈發健全的形象相去甚遠,它始終無法將當時那個獨臂的似乎只有怪力的傻大個與眼前這位頂天立地的神明聯系起來,它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恐懼之心,從未想過,在擁有了世界上最強的力量后,它竟然馬上就要面對如此強敵。

  可是?默然者的力量難得不是世界上最具破壞力的嗎?為什么自己此刻一動不動?眼前的東西完全超出了“母親”的想象,她的頭腦瘋狂地思考起來,可能這輩子都沒用這么活絡過。

  “你是納爾遜!納爾遜·威廉姆斯!”默默然聽出了納爾遜的聲音,盡管它的魔力已經失控,但維系理智的“母親”卻清醒非常,她大叫道,“我們沒有沖突!我叫塞勒姆!是第二塞勒姆的‘母親’,親愛的孩子,我是來幫助你的!”

  “你這人可真有意思,第一次聽說攀親戚往別人媽上攀的,不過說起來,你這半截模樣,像極了我和一個惡心的老熟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納爾遜操控著亞歷山大將默默然按在地上,它的后腦勺在沖擊下擊穿了地面與地下的設施,僅剩的幾枚眼球冒起血絲,張大布滿利齒的嘴巴,發出了痛苦的嘶吼,緊接著,亞歷山大“城堡”手臂上的那些看似裝飾的門窗打開了,密密麻麻、令人聽聲音就渾身發癢的昆蟲翅鞘碰撞聲從迷霧中傳來,默默然看到一團白的世界中莫名出現了一個個不懷好意的光點,在迷霧中,它們就像亞歷山大小一號的眼睛,在它還沒看清的時候,數不清的浮游從霧中竄出,它們分成數股,將默默然團團包圍起來,如同豺狗分食巨像一般,向著默默然撲去。

  與此同時,饑渴的迷失霧得到了這份包含著過于濃烈情感的龐大“禮物”,一只只小到看不清的白色胳膊從默默然身下的地面中伸出,想要將它拖入其中,與它們作伴。

  但默默然實在是太龐大了,堪比亞歷山大的體型讓小手們的力量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塞勒姆并不在意這個讓她渾身難受的環境——默然者爆發后的魔力不畏懼任何魔法,或是帶有魔力的攻擊,而亞歷山大這被魔法驅動、卻釋放出實打實力量的拳頭才是它所畏懼的。

  然而,幾秒鐘后,默默然發出凄厲的嘶吼,令塞勒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看似綿軟無力的小手竟如同最鋒利的匕首一般,硬生生地將它龐大軀體上的魔力剜了下來!迷離幻境是逝者洗滌靈魂,走向下一步的必經之處,它們留在這里的豐富記憶擰成了一縷縷的霧氣,這便是迷失霧的由來,在千百年后,迷離幻境終于被迷失霧填滿,成為一個滿是記憶的世界。

  而記憶在缺少靈魂后只是蒼白,它們無法自行感受,自行品味,當失去了情緒的波瀾后,它們甚至連連貫的故事都難以拼湊出來,只剩下對新鮮靈魂與強烈情感的渴望,而默默然,作為默然者壓抑情感的最終宣泄,無疑是迷失霧最渴望的美食。

  塞勒姆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被削腳一般緩緩流逝,那些成群結隊的浮游也在不斷地用那些討厭的激光切割著它不斷復原的身體,限制著自己恢復的速度。

  在做完這一切后,納爾遜的聲音再次從云端傳來,“我很好奇,自以為是的你在掌握了絕對的力量后仍然成為了階下囚,那么,你有什么底氣幫助一個用一只手就將你擊倒的人呢?”

  這是機會!塞勒姆的心中做出了權衡,它控制著一只眼球緩緩升起,張大長在眼球中的嘴巴,從層疊的利齒中長出一副人類的面孔——那是貝拉的臉。

  它的心中更是篤定了幾年前第二塞勒姆的成員在倫敦收集到的情報關于三個目標的情報,他們有爭取到正常人類陣營的可能,他們在人類社會的最大牽掛是一個女人——正是貝拉。

  看到這一幕的納爾遜愣住了,亞歷山大的大手松了松,令默默然終于能夠正常呼吸了,不過它似乎并不需要呼吸。

  塞勒姆控制著凝聚出的貝拉開口說道,用出了她想象中最溫柔、最像母親的聲音。

  “力量并不重要,相信我,威廉姆斯,能夠認識自己更重要,”塞勒姆語速飛快地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從小在正常人類的家庭中長大,你是被他們綁架才變成了異類!我可以幫助你看清自己,你能夠獲得真正的解脫!孩子,相信我,想想你在孤兒院的生活,想想約納斯·尼克勞斯,想想貝拉特里克斯,他們愿意讓你成為一個變戲法的怪物嗎?孩子,這座學校充滿了欺騙和漠視,我們才是真正的家人,納爾遜,我可以叫你納爾嗎?”

  空氣凝滯了,塞勒姆小心翼翼地用那一堆眼睛打量著頭頂迷霧中的獨眼,聽到她的話,亞歷山大竟停止了動作,納爾遜也沉默下來,默默然輕輕地動了動,感覺自己輕松了很多,它趕忙趁熱打鐵,熱情地說道,“和我走吧,加入我們吧,巫師對世界就是多余的,你的力量更適合創造一個和平的、對人類來說安全的世界,我們天生是一家人,納——”

  “爾”字還沒說出口,它只覺得面前閃過一陣勁風,亞歷山大隱藏在迷霧中的右手猛地伸出,這只手依舊是半成品,還是城堡的模樣,只是這座拜占庭風格的城堡本該存在圓頂的地方尚是一個個空腔,似乎還要安裝什么東西進去。

  右拳猛地揮起,搗在塞勒姆升起的眼球上,將貝拉的身影抹去,順帶把它的打臉砸了個稀爛,面部的皮膚緩緩恢復著,塞勒姆的心中滿是疑惑與恐懼,恐懼的是巨人的速度與力量、還有它靠近時自己魔力的衰弱感,疑惑的是,自己到底是那句話觸怒了納爾遜。

  納爾遜像是會讀心似的,很快給了它解答。

  “你惹惱我了。”

  冷漠的聲音被亞歷山大擴大,沾染上一絲金屬與蒸汽的味道,更顯得他的宣言像是毫無感情的神明,他的語氣被金屬板的震動抹去,但即便是單調的陳述,也能聽出其中難以壓抑的憤怒。

  “你不該用貝拉的臉,你怎么敢把她的臉放在這種惡心的東西上?難得假期的教訓還不夠嗎?”納爾遜的話語聲逐漸放大,亞歷山大也再次抬起了它的右拳,缺少圓頂的空腔中噴出幽藍的厲火,超乎想象的能量在它的拳頭中聚集,“我還以為你能有什么高見,也曾經好奇過一個麻瓜的組織如何讓美國魔法國會頭痛那么多年,現在看來,不是你們有本事,或許真的是因為他們太弱智了。”

  “你——”

  “噓,聽我說。”亞歷山大的左臂猛地用力,硬生生地將默默然那被它拽得細長的脖子壓癟,納爾遜輕聲說道,“什么叫認清自己,或許你根本就沒用認清自己,你不過是依靠著迫害一些還是孩子的巫師攫取力量的吸血鬼罷了,你看不起巫師,難道你最依仗的力量不是魔法嗎?又或者你可以告訴我,這些默然者力量的來源是量子力學。”

  聽到納爾遜的嘲諷,塞勒姆掙扎著,操控默默然的身體涌出黑色的魔力,但它們還沒來得及翻起什么浪花,就被迷失霧消解了。

  “得是多么愚蠢的家伙才愿意和你做一家人?你也只能騙騙小孩子吧,自以為高端的罪犯,接過只是個最惡心的人販子,這么大的落差,怪不得你會如此扭曲,”納爾遜嗤笑道,冰冷的金屬聲中透出無窮無盡的嘲弄,“還有納爾,你是個什么東西?你這種惡心的蛆蟲,怎么配叫我納爾?我已經喪失了和你交流的欲望,所以現在……我問,你答!”

  塞勒姆掙扎著說道,“真是無藥可救……我承認,你有些本事,和那些臭小子不一樣,但是那又怎么樣呢?我們的家人無窮無盡,你以為我們會沒用準備地清洗霍格沃茲嗎?你在乎的人,他們都會死的。”

  “你的廢話讓你的天平上多了一塊死亡的砝碼。”納爾遜不屑地問道,“所以呢?然后呢?你不會以為霍格沃茲和你的腦子一樣不堪一擊吧?現在,趁著我還沒開始折磨你,回答我的問題。”

  主席臺上,格林德沃像個觀眾似的,旁觀著已經與剩下的半截默默然激戰起來的教授們,用余光掃了掃遠處禁林中的硝煙,一只手捂著耳朵,聽著耳道中小銀球傳來的聲音,樂呵地笑了起來。

  “沒有觀眾?”

  格林德沃輕笑著揮動魔杖,一道鄧布利多曾經用過的水幕出現在了默默然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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