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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落幕

  “嘿,這樣就好多了!”

  格林德沃揮舞著鐵鍬,親手將一抔黃土灑在了一座突兀立在曠野中的小山包之上,小山他低下頭,俯瞰著林立的帳篷與各國旗幟,將鐵鍬丟下,揮手喊道,“阿不思!輪到你了!”

  這個小山包呈現出粗略的人形,仿佛一個倚靠在自行車邊的男人眺望著遠方。

  他的聲音并沒有傳出太遠,這副隨意的做派也沒有被除了鄧布利多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山腳下,正在和各國趕來的代表商談的鄧布利多抬起頭,望向山頂上玩興正濃的格林德沃,無奈地搖了搖頭。

  “抱歉,失陪一下。”

  鄧布利多將捧在胸前的帽子扣在頭頂,身影消失不見,留下一群位高權重的巫師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怎么了?格林德沃。”

  “這種時候不應該叫我蓋勒特嗎?”格林德沃露出傷心的表情,“我明明什么都沒干,我沒有放火燒了曼哈頓,也沒有發表什么演講,我甚至還給你們無償提供了帳篷和餐食,難道不好吃嗎?阿不思。”

  “是波士頓,蓋勒特,”鄧布利多無奈地說道,“這是什么?納爾遜和湯姆也不告訴我。”

  “哦,這個,”格林德沃賣了個關子,在快要引起鄧布利多不快時笑著說道,“這是一座雕塑,他們想要在這里建立一座雕像紀念那些無辜的死難者,也紀念美國和世界巫師走向進步的重大一步。”

  “雕像?”鄧布利多扶著下巴,腳下的山丘逐漸與一位穿著郵差制服的老人緩緩重合,他點點頭,“確實很有紀念意義,但是你說的進步——”

  “你忘了嗎?他們是麻瓜世界中頗負盛名的藝術家,”格林德沃撇了撇嘴,“不過你更熟悉的應該是他們的藝名。”

  “哦,那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干什么去了?”

  “誰知道呢?不過鄧布利多教授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諾比·里奇抬起頭,望著空無一人的山頂和毒辣的太陽,向周圍的巫師提議道,“不如我們移步室內再繼續商討杰克森政府的處置問題吧。”

  “正有此意,”拄著拐杖的諾頓二世點了點頭,撩開了身后的帳篷門簾,帳篷頂上插著萬國國旗,事實上,類似的會議在幾周前剛剛舉辦,他盯著里奇部長,輕聲說道,“但是怎么處置他們,終究是我們美國魔法國會自己的事情。”

  “當然當然,主權主權,”諾比·里奇笑著點了點頭,率先進入了帳篷之中,邊走邊問道,“您也對議長的位置感興趣嗎?”

  “一點兒都沒有,我是父親親命的皇帝……但是里奇先生,我鄭重地提醒您,在國內政局穩定之前,請不要和不代表美國魔法國會的其他巫師勢力接觸。”

  諾頓二世板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抬起頭,看了看山腰處踩著銀色金屬板漂浮在半空、手拿稿子雕琢著雕像的兩人,閃身出現在了帳篷內會議桌的主座旁。

  “真沒想到,能讓我們在短時間內相聚兩次的竟然是美國魔法國會,”諾頓二世剛剛默默地坐下,就聽到耳邊傳來了辛辣的諷刺話語,正是在伍爾沃茲大樓中用火噴杰克森議長的暴躁老頭,他是德國魔法部的代表,奧古斯特·古德里安,“我記得上次做到這件事的還是格林德沃。”

  “當然,古德里安先生,您一定印象深刻,畢竟前一秒還載歌載舞地從我們的監獄中把格林德沃提走,下一秒就不得不向我們尋求支援,為了干什么來著?”

  “為了讓我們幫他再次抓住格林德沃。”一同前往的老女巫也脫下外袍坐在古德里安身邊的椅子上,敲著桌子說道,“當然,最后也沒抓到,所以我們現在不得不在格林德沃提供的帳篷里,在格林德沃麾下的巫師的監視下去幫杰克森擦屁股,就像當年廢物一樣的德國魔法部看不住格林德沃,最后讓他防火燒了巴黎一樣!”

  各國代表對這幅場景已經見怪不怪了,幾乎在每次國際巫師會議開始前,這兩人總會來上這么一段,已經算是巫師政治的保留節目了。

  “薩岡夫人,等會議結束了,我可以幫你們定一家飯店詳細地磋商你們的問題,”諾頓二世敲了敲桌上的鈴鐺,打斷了兩人的斗嘴,他用魔杖抵住喉嚨,在魔咒的幫助下,沙啞的聲音傳遍會場,“我們現在當務之急的事情就是達成關于塞勒姆事件……抱歉,第二塞勒姆事件的共識。”

  會場中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我建議您以后把這個地名取消了,免得出現第三塞勒姆事件,”里奇部長笑著說道,“我想在坐的各位應該早都達成了共識,我們會幫助美國解決海爾波魂器的后續影響。”

  “魂器已經被銷毀了!”

  “但是因魂器受到傷害的人們就白白犧牲嗎?”

  諾頓二世像不認識似的盯著諾比·里奇,他知道這個年輕的部長是麻瓜出身,但以往的交集中他從未感受到如此高的覺悟,他明白,里奇只是想借題發揮,趁著美國魔法國會內部動蕩,插手美國內部的事務。

  “相關的責任人已經付出了代價,為此,美國的巫師社會已經停擺三天了,到今天為止,已經爆發了無數的惡性事件。”

  “這就是最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諾比·里奇義正言辭地說道,但諾頓二世明明看到他的眼底已經笑開了花。

  “目前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想必在座的各位已經看過這三天的報紙了吧?報道對事件的描述簡直比當事人親歷還要詳細,”諾比·里奇“啪”地一聲將一摞報紙甩到桌上,自得地說道,“兩位來自英國的年輕巫師搗毀了世界上最骯臟的官方黑魔法窩點,拯救了深陷苦難中的人們,在他們的幫助下,保守黑魔法折磨的亡魂在告別之前,對迫害他們的人進行了一場為期三天的審判——一千多人啊,相比諾頓陛下也對這個數字感到驚駭吧!”

  “我深表遺憾,但是你沒必要刻意強調‘英國’這個國籍,他們的正義之舉和你們沒有半點兒關系,”諾頓二世皺著眉頭說道,“你沒必要不斷地重復一些大家都快背下來的事實,現在的問題是,那些罪人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美國的巫師完全有能力解決內部的問題,我們只需要選舉出新的政府,選拔合格的官員,災難便只會成為陣痛,我們不需要你們像麻瓜的殖民者一樣騎在伍爾沃茲大樓的頭上指指點點,我們邀請你們來不是為了當指揮棒的。”

  除了幾個大國的巫師代表外,其余參會各國的代表們眼觀鼻,鼻觀心,對逐漸激烈的爭吵充耳不聞,不管最后的結果怎么樣,他們也只是參會人數中的數字罷了。

  “我們有個建議。”一個東方巫師站起身,提議道,“爭執無意義,不如我們把各自的提案寫在紙上,投票表決吧,盡管我們已經完成撤僑,但總不能讓美洲這片土地繼續這么爛著。”

  “早該這樣了!”諾頓二世重重地敲了敲拐杖。

  “早該這樣了。”諾比·里奇笑嘻嘻地取出一疊早已準備好的羊皮紙,分發給眾人。

  諾頓二世真的太累了,頂著皇帝名號行王爺之事的他常年在美國魔法國會國際事務司司長的位置上過著拿錢不干事兒的瀟灑日子,他甚至給自己放了個小假,自己向自己寫申請,自己批假,愉快地去邁阿密玩美洲鱷——但兩天前,在一覺醒來之后,整個世界都變了。

  “陛下,我們需要你!”

  當他哼著小曲回到辦公室,剛想把不聽使喚的腿搬到辦公桌上時,急促的敲門聲和從壁爐里涌出、幾乎淹沒他的信件打消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半個小時后,從桌上的報紙堆中抬起頭的諾頓二世嘴角抽搐著,盯著目光中充滿期待的副手,無力地問道:“杰克森議長呢?”

  “他昏迷了,現在還在部里接受治療,很多人都說他在裝死,不想承擔責任。”

  “副議長呢?”

  “他和皮奎利議長一起去了波士頓。”

  “就是說,瑟拉菲娜也不在?”

  “您……您可能看漏了,因為她的級別最高,所以第一個被審判的就是她。”

  “財政司長呢?法律執行司司長呢?教育司長呢?”

  諾頓二世像報菜名一樣報著各種官員的名字,在緊急情況下,他們都是可以頂替議長職務的人。

  “他們都……都昏迷了,陛下,現在到處都在說,那些死人的法庭勾走了他們的靈魂!在贖完罪之前,他們的——”

  “行了行了,越來越玄乎了,”諾頓二世擺了擺手,陰沉著臉問道,“十二樹呢?我記得戰時伊法魔尼的校長和議長應當是同等級的才對。”

  “十二樹教授封校了,就在半小時前,他說,不想讓孩子們摻和這么惡心的事。”

  “父親在上,”諾頓二世捂住胸口,問道,“現在級別最高的官員是誰,我是說,沒有被拉去審判的官員還剩誰?”

  “您。”

  “父親在上……”

  諾頓二世焦慮地揉著口袋里被反復揉成球又反復攤平的假條,目光凝聚在面前空無一字的羊皮紙上,仿佛在欣賞什么經典的畫作。

  “叮鈴鈴……”

  帳篷門口的風鈴響起,門簾被撩開,格林德沃領著兩人走了進來。大部分巫師代表都正襟危坐,面帶笑意地迎接著格林德沃的到來。

  諾頓二世默默地將這些人的面孔和他們的國家記在心中,開口問道,“格林德沃先生,有何貴干呢?”

  “我也有個提議。”格林德沃并沒有走近會議桌,他為身后的兩人讓開了通道,輕聲說道,“這種會議怎么能少了主人公呢?這位是阿黛爾,一位被第二塞勒姆拐走,吃盡苦頭卻頑強地活下來的小女巫,這位是——”

  “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麻雞罷了,我的職業是一名教師,”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向前一步,說道,“沒想到,祖母在睡前故事里說道的巫師竟然真的存在,不知道我是否有權利代表幸存者發出自己的聲音呢?”

  在阿黛爾出現時,巫師們并沒有什么反應,但在男人做過自我介紹后,他們當中的某些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格林德沃望著這群人精彩的表情,嗤笑一聲,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放心大膽地說吧,你們的拯救者還在外面呢。”

  伴隨著一陣叮呤哐啷的敲擊聲,一塊塊碎石從山丘上掉落,粗糙但有力的雕塑正緩緩從泥土與石塊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湯姆望著眼前只有一面之緣的臉,說道,“納爾,真的結束了嗎?”

  “只要有差異存在,壓迫便永遠不會停止。”

  “是嗎?”湯姆迷惘地扭了扭脖子,追問道,“那些巫師會昏迷多久?”

  “到他們贖完罪為止,”納爾遜把稿子別到腰上,拿起錘頭和鑿子,“我也不知道,不過有些人可能在生命結束前也贖不完罪了。”

  “唉……”

  湯姆長嘆一口氣,西垂的太陽灑在雕像的臉上,透著活人般的紅潤光澤,他的記憶回到三天以前。

  “我們知道他勢單力孤,也知道你們盤根錯節。”亡魂們將納爾遜擋在身后,對那些僥幸的、不忿的、狡猾的罪人發出有力的威脅,“我們會等在這里,等你們再次回來。”

  他們保護了試圖保護他們的人。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死后的威脅實在是可怕,湯姆喃喃道,“死亡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公平的。”

  納爾遜仿佛知道湯姆在想什么,扭頭說道,“我已經把他們送走了,因為我的出現,海爾波的魂器才會釀成災難,我不會再浪費他們死后的時間。”

  “但是那些巫師……”

  湯姆望見納爾遜中指上的戒指,沒有再問下去。

  夕陽西下,兩人幾乎同時落下鑿子,最后的碎石跌落地面,黑暗中,老人的臉上露出一雙閃閃發光、充滿希望的眼睛。

  與此同時,那名教師摟著阿黛爾的肩膀,坐在諾頓二世的對面,直面著所有人,振振有詞地發出他們的聲音。

  “我們要求美國魔法國會向不掌握魔法的人們有限度地公開他們的存在,充分融入到這片土地真正的社會當中。”

  “我們要求魔法人士與非魔法人士享有同樣的權利。”

  “我們要求美國魔法國會停止所有以同類為對象的魔法試驗,主動接受我們的監督。”

  “我們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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