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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真正的默然者

  “我的評價是,不過如此。”

  下課后,自信滿滿的克雷登斯拍了拍湯姆的肩膀,瀟灑地拎起書包,斜搭在肩上,自信滿滿地說道,“我以前沒上學真是可惜了,不然保不齊也能成為和你一樣優秀的學生。”

  “謝謝你對我的評價,”湯姆面無表情地把克雷登斯的手從肩膀上扒拉下去,嘴角抽搐道,“也為你因一堂課程內容介紹課樹立起對智力的自信而感到欣慰,希望這種自信能夠在接下來的課堂上一直保持下去。”

  “哦……呼!”克雷登斯挑了挑眉毛,抖了抖肩膀,緩緩說道,“原來之前的一個小時都是在介紹課程內容啊,真是,不可思議。”

  “也不全是,”湯姆走到講臺前,抓起被他鑲在講桌桌檐上的小銀球,用魔杖輕輕一抹,填平了之前挖出的凹陷,轉過頭對克雷登斯說道,“他還介紹了自己在研究生涯中獲得的成就那個天資卓絕、冰雪可愛、和他一樣擅長古代魔文、在他的輔導下巫師等級考試全優、成功在魔法部找了份工作并且在對角巷買了房的侄女。”

  “讓我查查課表,”湯姆搖搖頭,找出一張課表看了看,說道,“你不是要去看看阿黛爾的情況嗎?正好,她接下來的一天都沒有課。”

  克雷登斯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半邊臉,他不明白納爾遜究竟用了什么魔法,以至于在這張陌生的面孔下,那些被默默然魔力侵蝕的狂躁傷疤竟如同睡著了一般,以往日日夜夜折磨著自己的刺痛感和瘙癢以及那無時不刻不回蕩在耳邊的夢囈都靜默了下來,打克雷登斯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怪物那天起,他便再也沒有這種輕松的感覺。

  “別摸了,不然過會兒別人會覺得納爾得了蕁麻疹,”湯姆望了克雷登斯一眼,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納爾對這種失控的魔力很有研究。”

  “嗯,我看到了,”克雷登斯點點頭,“我在巴西的巫師聚落看到了紐蒙迦德水幕種對三強爭霸賽的直播,他打默然者確實有一手的。”

  “是吧,”湯姆與有榮焉,“等有空了,你甚至可以請他看看,能不能解決病灶,畢竟他連血咒都能解決。”

  “到時候再說吧,我不像納吉尼,它……早已是我,克雷登斯·拜爾本的一部分了,”克雷登斯捂著臉的手頓了頓,此刻灼痛不再,他反倒有些不習慣,甚至感到了渾身的不適,“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小姑娘的情況吧,她和我不一樣,她有選擇的機會,也有這個條件。”

  “嗯,不過也不要氣餒,我們是無所不能的,”湯姆學著克雷登斯的動作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聽傳言總覺得你是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沒想要還是蠻有意思的。”

  “是嗎?哈哈,”克雷登斯干笑著,打小便飽受磨難的他無比珍惜這段能夠以一個正常人身份在校園中度過的短暫時光,并且還能報答治好了納吉尼的恩人,兩份快樂疊加在一起,收獲了更多的快樂,“我只是不知道說什么。”

  “嗯,我理解,”湯姆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去看阿黛爾。”

  有求必應屋。

  湯姆終究還是沒把克雷登斯帶到密室,相比納吉尼,克雷登斯的信任感并不足以讓他分享這個秘密。所以他帶著克雷登斯在魔藥課教室門口找到了阿黛爾,并且帶著她來到了有求必應屋中。

  霍格沃茲城堡向他們允諾了一個“寬敞、明亮,適合治療的安靜場所”。

  “我不想在那。”

  這是阿黛爾今天說的第一句話,她指著潔白明亮的房間中央那張被聚光燈照著的鐵床。

  克雷登斯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眉頭緊鎖,顯然也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他嗤笑一聲,說道,“第二塞勒姆的恩賜難不成還在用當年那張床?”

  阿黛爾沒有說話,只是不住地搖頭。

  克雷登斯笑了笑,伸出手,沖著鐵床的方向虛握手掌,他并沒有用魔杖,可空氣中卻憑空出現一股不凡的壓力,密封的房間中,一道道氣流不住地穿梭,發出一陣類似“嘿嘿嘿”的怪風聲,只見半空中猛然出現一只漆黑的巨手,像握飲料瓶一樣握住鐵床,輕輕攥住,鋼鐵發出一陣吱吱呀呀地呻吟聲,很快被揉成了一團廢鐵。

  湯姆瞇起眼睛,克雷登斯這個默然者的力量和凱廉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看樣子還真是,”克雷登斯把鐵球丟向一邊,用那只黑手從墻根掐住一張椅子拎了過來,笑道,“不用怕,那個地方已經消失了,我前段時間去過一趟,不錯的雕像。”

  他讓阿黛爾坐在椅子上,像理發師一樣站在一旁。

  “我可以變得和你一樣嗎?”阿黛爾乖乖坐好,小聲問道。

  “和我一樣?”阿黛爾的聲音太小了,以至于克雷登斯沒有完全聽清,他笑著搖搖頭,安慰道,“放心,你不會和我一樣的。”

  “我是說,我能夠變得和你一樣嗎?”

  “和我一樣?”克雷登斯眼中帶著好奇,“為什么要和我一樣?不要多想,我會治好你的。”

  “我想要和你變得一樣強。”

  “哦?”克雷登斯挑挑眉毛,“以前有一個人教過我,如果你真的想這樣,那么我也會把控制它的辦法教給你,但我想威廉姆斯先生更愿意看到一個健康的你,你的哥哥們已經很強大了。”

  克雷登斯轉過頭,望了湯姆一眼。

  “納爾告訴我,”房間的角落里,湯姆的聲音幽幽地飄起,“他希望阿黛爾做出自己的選擇,安排別人人生的事情本該是他最摒棄的。”

  “呵呵。”克雷登斯笑了笑,轉回頭,把手伸向阿黛爾的臉頰,“眼睛睜大。”

  此刻的他像換了個人一樣,表情無比凝重,他一手按著阿黛爾的額頭,另一只手扒開她的眼皮,雙眼緊緊凝視著她的眼球種那些深藏于眼皮之下的黑色血絲,它們猶如寄生在沉船上的藤壺一般,但并不浮于表面,反倒是暈染了她眼白的色彩,使得她的眼球如同一枚打散了的雞蛋一般。

  在這些血絲顯露之后,女孩原本純凈的目光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變得猙獰起來,甚至帶著一絲令人煩躁的嘲弄。

  “你平常有什么感覺嗎?”克雷登斯放慢語速,柔聲問道,“比如疼痛感、撕裂感、灼燒感、或者聽到一些回蕩在腦海中的支離破碎的聲音。”

  “沒有。”阿黛爾搖搖頭,懵懂地說道。

  “我倒是知道,”湯姆靠在一旁的立柱上,認真地說道,“在第二塞勒姆的那場戰斗中,有個黑色的東西從她的眼眶里面沖出來了……事實上,很多在那場實驗中遭遇不幸的人都發生過這樣的異變,仿佛他們的眼睛是某種生物的卵,需要用生命作為燃料孵化一樣。”

  “嗯?不應該啊,已經成熟了嗎??”克雷登斯變了臉色,放下撐著阿黛爾眼皮的手,轉身急切地問道,“你能詳細地形容一下嗎?我體內的默默然第一次蘇醒的時候也是類似的情況,但小姑娘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

  他眉頭緊鎖,不住地重復著。

  “我以為阿黛爾已經沒事了,”湯姆思索片刻,說道,“那天納爾用了某種方法激活了第二塞勒姆幸存的受害者體內的駁雜魔力,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一只只怪物從他們的眼眶中沖出,它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攝魂怪,但是有著明顯更加強悍的駁雜魔力,不同于攝魂怪的陰冷,就像火一樣……它的體型和正常的人一樣,沒有面孔,只有一張抽象的表情,邊緣是模糊的,仿佛不停在空氣中崩潰又再生一般,和火苗很像,但據我觀察,幾乎都是由魔力組成的,但是它和我看到的默默然——就比如和三強爭霸賽最后一場中,那個凱廉與那個女人合體的產物相比,它……呃,怎么說呢?”

  “小?”

  “嗯,”湯姆點了點頭,補充道,“小了很多,非常多。”

  “這是正常的,默默然和誕生它的巫師一樣,也是需要不斷成長的,是巫師自強烈的絕望中誕生的,一體兩面的另一個自己,”克雷登斯正色道,“但是它和我們熟知的犀牛與犀牛鳥那種共生關系不同,默默然的壯大的單方面的此消彼長,汲取巫師的信念與魔力,當它愈發強大時,共生的巫師也會愈發虛弱,可巫師卻完全沒有從中反哺的辦法——你剛剛描述的一切完全符合一只新生的默默然,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覺得小姑娘沒事了。”

  “可是它已經死了,”湯姆側著頭望向阿黛爾,“被納爾遜從眼眶中拽了出來,一把捏死了。”

  “捏死?”克雷登斯有些不太理解湯姆的描述,“能否具體地、拋去修飾地為我講述一下當時威廉姆斯先生壓制默默然的情況?”

  “我已經講得很客觀了,”湯姆攤開手,說道,“你剛剛也說了,他打默默然確實有一手,納爾有一些針對靈魂的魔法,甚至傳說中的巫師,只要能見到靈魂,他也能掰下來一塊兒,用納爾的話說,默默然和守護神、攝魂怪的本質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一團由強烈情緒牽動的魔力誕生了自己的邏輯,默默然有些特殊,類似于人在極端壓抑的環境下出于自我保護的目的誕生的另一個人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就像有些人會性情大變一樣,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呃……很有見地。”

  克雷登斯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由于默然者過于稀有且生命不長,巫師中很少有對此的研究,所以任何人的學說幾乎都稱得上新觀點。

  “納爾把這些怪物從傷者的眼眶中抓了出來,用魔力轟碎,那些黑影并沒有復原的能力,只能變成一堆碎片回到他們的體內。”湯姆打了個響指,一枚銀球浮現在指尖,納爾遜嘗試挽救郵差的畫面開始自行播放起來,“坦白說,這種方法治療效果并不好,但時間緊迫,只能這樣了。”

  克雷登斯盯著湯姆指尖的畫面,表情越來越奇怪。

  “難以置信……”

  當那副極富沖擊力的眼珠爆漿畫面結束后,克雷登斯不由得感嘆道,但他并沒有等湯姆回話,反而彎下腰,與阿黛爾四目相對,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雙眼緊閉,下一秒,漆黑的雙瞳猶如燃燒著厲厲鬼火一般徑直刺向阿黛爾的內心,她的表情僵住了,雙眼瞪大,黑色的血絲如同動脈一般鼓動著向瞳孔蔓延,可那速度卻奇慢無比,仿佛蝸牛一般。

  “直視我!”

  克雷登斯的聲音下還藏著砂紙般粗糲的回聲,他厲聲呵斥,舉起魔杖的湯姆止住動作,他看出克雷登斯威脅的目標并非阿黛爾。

  只見那正在阿黛爾眼球表面緩緩生長的血絲竟被克雷登斯的呵斥嚇得縮了回去,眼眶中瞬間恢復了清明。

  他俯下身,在阿黛爾的耳邊輕聲念叨了幾句,又抬起頭,對湯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阿黛爾安慰道,“沒關系,即便是我,在格林德沃的幫助下也花了很久才適應它,你只要想著自己最——”

  “砰!”

  克雷登斯話音未落,幾人頭頂的射燈忽然猛地炸開,玻璃渣如同雨水一般灑落,湯姆支著手抬起頭,只見有求必應屋的天花板已經被掀開了,無數失去地板支撐的夜壺像青蛙雨似的伴隨著漫天塵土紛紛下墜,湯姆舉起魔杖,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現在三人頭頂,他知道這個房間,這似乎也是有求必應屋的一部分,鄧布利多曾經當作閑談將它講了出來。

  “有求必應屋難不成是這種結構?”

  湯姆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他望向天花板和樓上房間地板之間,磚石的斷面顯現出夜空般幽寂的紫黑色,隱約間有銀色的古代魔文在其間閃耀,天曉得剛剛的爆炸擊穿了什么東西——這可是阿爾法德夢寐以求的事情,可霍格沃茲千百年來不斷完善的防護卻使得他的夢想像一個笑話。

  “怎么了?拜爾本先生?”

  阿黛爾的聲音在一片煙塵中響起。

  過了好一會兒,克雷登斯的回應才姍姍來遲:“做得不錯,繼續保持。”

  是阿黛爾干的?湯姆高舉魔杖的手在驚訝中微微松懈,頭頂的屏障消失,那些華貴的、款式各異的夜壺紛紛墜落下來,差點砸到三人頭上。

  “你能聽到它的聲音嗎?威爾特寧小姐。”

  克雷登斯不再用“小姑娘”稱呼她。

  “不能,”阿黛爾的回答無比確鑿,“我甚至難以想象你形容的聲音是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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