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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壺必應屋

  “還好,都是空的,看樣子這間房間哪怕作為廁所也配備了清潔人員,”克雷登斯皺了皺鼻子,他將掛在袍子角上的一臺黃銅鎏金琺瑯夜壺踢到一邊,望向湯姆,說道,“我需要一個足夠寬闊、足夠人跡罕至的練習魔法的場所。”

  在實際檢查了阿黛爾這個與他相似又極為不同的小姑娘后,克雷登斯產生了比前往霍格沃茲前更大的興趣,阿黛爾體內蘊含的龐大魔力與默默然完全相同,可它卻從來沒有顯露過自己狂暴到難以控制的特性,仿佛破壞的欲望都被某種更加高深的魔法抹殺了一般。

  他的心中升起希望,或許像自己一樣飽受摧殘的孩子可以找到真正行之有效的治愈童年的方法。

  “這里不夠嗎?”湯姆皺著眉頭問道,他在夜壺們砸落的最后一刻支起了屏障,保護了三個人的腦殼,“當我們在有求必應屋里的時候,別人不可能進來。”

  “你確定嗎?”

  克雷登斯指了指頭頂,三人一齊望向天花板與上層地板之間黢黑的斷面,“默然者的魔力可能需要更大的空間才能夠完美施展。”

  “再往上或者往下炸兩層不就得了?”

  “你真的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嗎?”克雷登斯挑起一根眉毛,做了一個納爾遜從來不可能做的鬼臉,“比起破拆城堡,我覺得費點兒勁找個合適的地方更好一些。”

  “阿黛爾,你先回寢室好嗎?”湯姆看了看表,走到阿黛爾身邊,拉起她的袖子,柔聲細語地說道,“在寢室里待一會兒然后去禮堂吃飯,我和這個哥哥有些話要說。”

  “湯姆——”阿黛爾輕輕拽了拽湯姆的袖子。

  “如果不知道路,你就問問墻上的畫,他們會為你指路的。”湯姆并沒有讓阿黛爾把話說完,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半是攙扶半是推地將她帶到了有求必應屋的門口,輕聲說道,“你剛剛施放了那樣的魔法,應該很累了,快去好好休息休息。”

  阿黛爾點了點頭,轉身望向克雷登斯,在收到了這個頂著納爾遜面孔的“同類”的微笑后,她轉身離開了房間。

  “砰。”

  有求必應屋的門被緩緩關上,克雷登斯沉默地望著湯姆站在門口的背影,表情漸漸恢復平靜,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就像納吉尼信任你一樣。”

  “可你并不是納吉尼,說實在的,我并不放心你帶阿黛爾離開霍格沃茲,”湯姆沉著臉,盯著克雷登斯,眼神銳利,“我和納爾不同,他總把人往好里想,但我習慣做出最壞的預期。”

  “我明白,如果有人突然跑過來給我說可以幫納吉尼治好血咒,我的態度不會比你更好,”克雷登斯點點頭,攤開手說道,“對一個時刻有可能爆發的默然者,確實應當抱有時刻的警惕。”

  “和你是什么并沒有關系,我只在乎你是不是一個可以交流、可以溝通的人,”湯姆冷聲說道,“不管你是個麻瓜、巫師還是默然者,甚至哪怕你是個巨怪——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在這種時候潛入霍格沃茲,我不得不懷疑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漂泊的生涯中,克雷登斯早就習慣了這種不信任,幾乎所有的巫師都會把他當作怪物或者某種可以利用的武器來看,相比較而言,湯姆這種不算委婉卻開誠布公的態度簡直好太多了,至少他愿意把自己當作人看,而非一個炸彈……或者像格林德沃那樣,把自己當作一枚用來對付鄧布利多的棋子。

  “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中的更多,克雷登斯·拜爾本,”湯姆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曾經在格林德沃的幫助下克服了默然者的副作用,我知道你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為他做事,盡管納爾和紐蒙迦德關系密切,但和那里沾邊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相信……為了那所謂的連格林德沃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更偉大的利益’,紐蒙迦德的成員連自己都可以犧牲,我并非那種懷有崇高信念的人,我只是一個在乎我自己的市井小民,”

  “我和他們并非一路人。”克雷登斯維持著攤手的動作,苦笑道。

  湯姆沒有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好吧,我知道這樣沒有說服力,”克雷登斯無奈地聳聳肩,放下手,說道,“但是我和威廉姆斯先生簽訂了牢不可破的誓約,你應當了解這種魔法,它是不會騙人的,更何況就沖你們為納吉尼所作的一切,我做什么都會赴湯蹈火。”

  克雷登斯氣結,早在納吉尼托付他來的時候就曾經要求過共同前往,并一再強調湯姆是一個擰巴的人,但克雷登斯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搞定一切,他曾經可不就是那種擰巴到極致的人,后來不也被生活把毛給捋得順順的?在克雷登斯看來,作為過來人,像湯姆這種善良的小孩,很簡單就能說服,但在湯姆說出下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就撕碎了他的防線。

  “牢不可破的誓約……它的代價是什么呢?死?”湯姆說道,“我不是不尊重你的生命,但我確實不知道你對它的態度,你知道的,對于很多人來說,生命并不可貴。”

  “我并非刻意針對你,拜爾本先生,”湯姆自顧自地說道,“你了解納爾嗎?認識的他的人都會說他是個溫柔的、好交朋友的人。”

  克雷登斯點了點頭,在第一次和納爾遜面對面交流時,他就有了這種感覺,幾乎從來都沒有人以納爾遜的方式對待過自己,這種感受令他覺得陌生又珍惜。

  “他確實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但他同時也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薄涼很多,”湯姆輕嘆一聲,繼續說道,“他很少發怒,作為一個和格林德沃一樣能夠看到未來的巫師,他真正在乎的東西其實不多,很多能夠觸怒他的事情在他看來就像傻子跳舞一樣,但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在乎,我見過他失去最珍貴東西時候的樣子,如果你也有這樣一個朋友,那么你一定也不愿見到這一幕。”

  “這個小姑娘對他也很重要嗎?”克雷登斯問道,“我知道她得到了威廉姆斯先生的姓氏……我的意思的,他們明明只認識了很短的時間。”

  “你比我更了解第二塞勒姆,”湯姆搖搖頭,說道,“納爾翻閱過他們的研究記錄,據他所說,你那個年代的手段他們依舊在用……放假那會兒,我們兩個人搗毀了第二塞勒姆的罪孽,那是我第二次看到他露出那種表情。”

  “為什么?他們明明素不相識。”

  “如果你曾經失去過什么,那么當挽回的機會擺在面前時,你一定會更加珍惜才是,”湯姆嘆息一聲,“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因為某種可笑的原因去世了,在第二塞勒姆,他見到了同樣遭受命運愚弄的上千人,可憑借我們的力量,最后只救下了三十多人。”

  “我在美國的魔法報紙上見過他們的合影。”克雷登斯點點頭。

  “所以你明白了嗎?納爾愛護阿黛爾,并非是因為她是一個長得有點兒像自己的妹妹,而是因為她的存在代表了那場悲劇的結局,納爾將自己的無能為力轉變為了悔恨,寄托在了阿黛爾的身上,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相矛盾的人——他會為了結束戰爭隨意地影響幾個國家的勝負,他并不在乎誰贏誰輸,因為那和他并沒有關系,但如果產生了關聯,他就會負責到底。”

  “在乘船返回英國的旅途中,納爾總在對我說,如果早點兒了解到第二塞勒姆發生的事情,早點兒用更快捷的方法前往美國,是不是可以救更多的人,”湯姆沉重地說道:“納爾不愿意看到這株獨苗再受到任何摧殘,我發誓,拜爾本先生,如果阿黛爾受到傷害,之后的結果一定不會是您想看到的。”

  克雷登斯被湯姆口中所說的“隨意影響戰爭勝負”震驚到了,瞪大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納爾的態度,”湯姆撇撇嘴,說道,“其實對于我來說,除非時間為我背書,否則任何人都不會取信于我,對我而言,有更簡單的令我放心的理由。”

  “什么?”

  “來決斗吧,”湯姆抽出魔杖,像騎士舉劍一般舉到胸口,沉聲說道,“我會一直盯著你,在此之前,讓我試試真正強大的默然者所擁有的真正實力。”

  “哈哈,”克雷登斯笑出了聲,他抬起頭,望向頭頂被擊穿的房間,突然收起笑容,“一定要這樣嗎?”

  湯姆沉默。

  克雷登斯笑了笑,納爾遜的半張面孔頓時被繚繞的漆黑魔力覆蓋,表情乖張的黑色笑臉在他的左頰上緩緩展開,納爾遜的容貌永遠透著一股恬靜,在與默默然面孔的搭配下,竟比克雷登斯原本的那張臉還要詭異可怖。

  “當心了,里德爾先生。”

  “求之不得。”

  湯姆嚴陣以待,黑色的魔力毫無章法地從克雷登斯身后涌出,任何一位巫師都不能擁有如此龐大體量的魔力,在湯姆看來,僅僅克雷登斯一人,便足以與三強爭霸賽決賽現場上由數位第二塞勒姆培育的巫師合成的默默然媲美,他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絲比較的念頭:“既然納爾可以,那么我也應該可以。”

  黑影在克雷登斯背后如花瓣般綻開,幾乎完全遮蔽了身后的墻壁,不等黑花盛開,一直漆黑的巨手便從他的身后快如閃電地向湯姆沖來。

  魔杖揮舞間,兩道略有色差的龐大黑影在空中狠狠相撞。

  “沒想到這個房子的前后左右都有房間。”

  沒過多久,湯姆和克雷登斯像兩個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了城堡的走廊中,兩個人的態度莫名地親近了很多,湯姆拍了拍手,納悶道,“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結構?”

  “我說過了,破拆城堡不如在外面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克雷登斯聳聳肩,氣息平穩,絲毫沒看出來剛剛和人來了一場決斗,“你可是霍格沃茲的學生,照你說的,如果以后有內急的學生在這里偶然發現了有求必應屋,開門以后掉下去了怎么辦?”

  “這樣他就可以在空中下墜的過程中解決了,”湯姆面無表情地說道,他的肋骨隱隱作痛,此刻終于羨慕起納爾遜那一身金骨頭,“多么難得的如廁體驗啊,我覺得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種機會。”

  “我想并沒有人會想要這種機會。”克雷登斯趁著湯姆不注意,把手伸到自己背后錘了捶,“不過想想確實很有意思……說起來,你的那個魔法,第一眼看上去,我還以為你也是個默然者。”

  “它只是顏色比較特殊,哦,對了,”湯姆從口袋中取出一枚小銀球,仔細檢查了一下,換了另外一枚,遞給克雷登斯說道,“這是納爾整理的關于默然者的資料以及一些推測,他說比市面上絕大多數材料都要齊全。”

  “你為什么現在才給我?”克雷登斯接過小銀球,感受著它沉甸甸的分量,說道,“我已經為阿黛爾定制了一套適合默然者的方案,我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教會她利用默然者的魔力來模擬出巫師正常魔法的效果,這可是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否則到了高年級,她絕對會露餡——哪怕她的魔力比我聽說過的任何一個默然者都穩定得多,第二步就是教會她發掘自己體內的力量,當我們無法抗拒不幸的時候,只能像我一樣試著去接納它,當然,怎么樣與默默然對抗是重中之重……”

  “其實有些事情我忘了告訴你,”聽完克雷登斯的話,湯姆忽然說道,“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些在第二塞勒姆的實驗當中死去的人嗎?”

  “我記得,那個惡魔一樣強迫我們叫她‘母親’的女人,”克雷登斯點了點頭,捏緊了拳頭,“他們當初也是這么對待我的,第二塞勒姆的駐地尚未搬到波士頓前,那里的像我一樣的‘怪孩子’只多不少,可那一批中只有我活了下來……”

  “在臨死前,他們用自己的意志給納爾和阿黛爾各留下了一份禮物,加上之前納爾親死了那個默默然……我覺得她和你的差別應該很大。”

  “嗯?”克雷登斯覺得有些好笑,湯姆真的像個年輕人一樣,和自己打過以后,才把這些重要的情報一個個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他輕笑一聲,湊近耳朵,說道,“展開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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