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德維格的爺爺?”
納爾遜站在鄧布利多身邊,看著眼前悲痛欲絕的老人,情緒不由得受到感染,他認出了那頂依舊嶄新的帽子——那頂為了觀看路德維格的決賽特意購買的禮帽,他很愛惜它,過了這么久,也看不出戴過的痕跡,老人似乎已經失心瘋了,捧著一只蝙蝠說自己的孫子沒有死,納爾遜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通過老人的表現和周圍魔咒留下的潮濕水汽也能大致地猜測到不久之前這里發生的大致故事。
“他……”納爾遜環顧四周,并沒有找到路德維格的身影,不到一年前他還和路德維格同時坐在禮堂中吃飯,轉過頭來,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他摘下帽子捧在胸前,疑惑地望向鄧布利多,“……死了?”
“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重復道,“死了。”
路德維格的祖父依舊在捧著那只蝙蝠又哭又笑,看起來狀若瘋魔,鄧布利多站在納爾遜身邊不住地嘆氣,納爾遜聽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向自己和鄧布利多說明,那只和路德維格共生的超音蝠沒有死,所以路德維格還活著。
這種說法實在是太過荒誕,納爾遜搖了搖頭,不光是因為那只蝙蝠除了僅剩的魔力痕跡外并不存在一點兒生機,另一方面,鄧布利多已經親自確認過路德維格的死亡,他不認為鄧布利多會在這種事上犯錯,只當那是老人在痛失親人后的瘋言瘋語。
“他是怎么死的?”納爾遜輕聲問道,“教授,而且為什么他會死在這兒,還和他的爺爺在一起?”
“康德先生畢業以后成為了德國魔法部的一名傲羅,據我所知,他被派遣的駐地在法國巴黎那件事以后成為了許多黑巫師的樂園,因為它靠近紐蒙伽德,德國魔法部并不敢管,而紐蒙伽德也對那塊土地沒有興趣,加上德國麻瓜政府作為戰敗國而四分五裂,已經成了三不管地帶,他想要尋求我們的幫助,”鄧布利多沉聲講述著路德維格的遭遇,“我通過某些方法了解到了這里發生的戰斗,康德先生的祖父被一種魂器與奪魂咒結合的黑魔法控制,并且最終奪走了他的生命……我趕到這里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只來得及從補刀的黑巫師手中救下他的尸體。”
“我明白了。”
“我把他……路德維格·康德先生放在了九又四分之三站臺,”鄧布利多抿著嘴唇,說道,“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一切都應該是線性的、持續的,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事情總會有些不同。”
“他其實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納爾遜回憶著和路德維格相處的那少到可憐的記憶,只能給出這樣一句評論。
“他在臨死之前一直都在尋找站臺,他對自己的同胞已經失望至極,但他卻不想放棄他們,他其實可以選擇加入那些加害者,成為他們當中的佼佼者,對于個人而言,永遠不會消弭力量帶給自己的地位,”鄧布利多感嘆一聲,“可他太年輕,太天真,也太堅定,太明白,他到最后都沒有妥協,所以都他死了……到死都在尋找九又四分之三站臺,想要尋求我們這些陌生人的幫助,所以我把他放到了那里,很抱歉,我沒能救下他。”
“教授,”納爾遜回想起那個耿直到有些過分的德姆斯特朗少年,箱子的把手從掌心中滑落,重重地跌到地上,解鎖的卡扣在碎磚塊上磕了一下,失去魔力的它登時斷成了兩節,手提箱的一層夾層就這樣敞開,一本殘破的、散發著硝煙味的、焦黑的筆記本掉了出來,他怔怔地說道,“三強爭霸賽結束的時候,他還邀請我去德國完,說是要親手烤肘子給我吃。”
“我以前對他有刻板的看法,”鄧布利多拍了拍納爾遜的肩膀,“我認為在一個充斥著黑魔法的學校里實在難以培養出一個正人君子,一個人的成長和他身處的環境有太多關聯了,可現在看來,我的觀點應該需要一些變化了。”
“我也這樣認為過,但他顯然不想遷就環境。”納爾遜握住帽子頂部,看著不遠處大笑的老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忍,他抽出魔杖,用鄧布利多反應不及的速度向著老人一指,隨著他的動作,捧著蝙蝠的老人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不一會兒就沒了聲音,只有那只被綠色壞疽包裹的手臂還在因疼痛本能地抽動著,納爾遜迎著鄧布利多質疑的眼神,輕聲說道,“這樣激烈的情緒會殺死他的,路德維格一定不想看到這一幕……他可能是路德維格最后在乎的人了。”
他收回手,沖著地面輕輕一揮,那本掉落出來的筆記被攝到了手中,納爾遜不明白這只他毫無辦法的箱子為什么突然打開了,但現在從時間上看來,這似乎與路德維格有關。
“他扮演了什么重要的角色嗎?”納爾遜低下頭,喃喃道,盡管腦海中正將無數的線索串聯起來,但路德維格的那張堅毅的、板正的臉卻不斷地浮現在自己面前。
“我在魯爾區長大,那里是麻瓜最繁榮、巫師最衰敗的地方。”
“可惜了,這次我要是贏了,就能有很多獎金了……你打得不錯,里德爾,還有你,威廉姆斯,我的心窩子還在疼呢。”
納爾遜有些驚訝,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自己早已把路德維格當成了一位不同于萍水相逢的路人的朋友,是因為自己用刀捅他而愧疚嗎?納爾遜不明白,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路德維格的身上有著和他相似的氣質,他不像湯姆那樣高傲,也不像自己一樣待人一致卻故作高深,他并不完美,甚至可以說不那么聰明,但沒有人會拒絕一個這樣率真美好的朋友。
“真是個傻子。”納爾遜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情愿那一劍讓他在床上躺個十年八年的。”
“是呢,”鄧布利多走到老人身旁,輕輕地扶起他,“也許到那時候他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世界。”
“我不能再寄希望于也許了。”
納爾遜的臉上恢復了平靜,他彎下腰,從地上撿起箱子,掌心在斷開的卡扣上輕輕一抹,轉頭望向鄧布利多,面無表情地問道,“德國怎么了?”
“人間煉獄。”
“我明白了,教授。”納爾遜點點頭,“這是我的錯。”
“納爾——”
“教授,我們去看看他吧,”納爾遜沒有禮貌地打斷了鄧布利多,但鄧布利多并沒有為此感到懊惱,他走到老人身邊,手中出現了一束藍色的矢車菊,在路德維格長大的地方,這是隨處可見,也是最被人喜愛的花,空中的水霧緩緩地在杖尖凝結,講老人手中的蝙蝠冰封起來,在花束中猶如一只別致的蝴蝶,“我想看看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你不知道嗎?”
“我以為我知道。”
到一個月的時間里,九又四分之三車站的月臺上再次出現了一位不屬于霍格沃茲的旅客。
月臺上空蕩蕩的,只有時不時吹起的微風卷起九月一日留在這里的包裝紙和宣傳單,這些都是九月一日開學時返校的學生與接送的家長留下的垃圾,看起來冷清破敗極了,在站臺中央的長椅上,一個年輕的身影正低著頭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納爾遜捧著矢車菊從站臺上的柱子中走了出來,在路德維格面前站了很久,鄧布利多攙扶著路德維格的祖父,擔憂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幕。
只見納爾遜彎下腰,將花束遞到路德維格手中,他將手探向路德維格的鼻子,想要試探他的鼻息,但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這里的路德維格確實沒有了生命。
納爾遜閉上眼睛,迷失霧在身旁呈漩渦狀緩緩升起,將兩人的身影囊括了進去,不一會兒,迷霧散開。
“還有救嗎?”鄧布利多的聲音從納爾遜耳邊傳來,他已經攙扶著路德維格的祖父來到了他的身邊。
“空空的皮囊,”納爾遜搖了搖頭,“從生命與靈魂的角度看,他不比一個稻草人充實多少。”
兩人默默地看著路德維格,又對視了一眼。
“嗚……”
漂亮的紅色車頭從遠處冒著蒸汽緩緩駛來,即使霍格沃茲沒有學生返校,這列火車也在按時按點地運營,路德維格終究還是等來了他心心念念的列車。
“他等到了,”納爾遜抿著嘴說道,“只是來晚了一步。”
“可是他等到了,這孩子不愧是德姆斯特朗的勇士。”鄧布利多沉聲說道,“我送老人去圣芒戈,然后找西格蒙德來收殮他吧,你在這里等我,和他做最后的告別吧。”
“抱歉。”
納爾遜沖路德維格笑笑,抬起頭,望向天空,“希望你沒有什么丟人的小秘密。”
一只和天一樣碧藍的眼睛睜開,在云層之上,一聲沉寂許久的隼戾悄然響起,融化在風中,許久未被召喚的寂寞被欣喜沖散,納爾遜取出一張羊皮紙捧在手心,沖著云層之上點了點頭。
他感覺到被云層遮擋的陽光灑在了身上,緊接著,板正到如同印刷的字跡出現在他手中空白的紙上。
路德維格在近幾日經歷過的一切赫然躍于紙上,仿佛納爾遜將他的人生做成了一本流水賬似的書,拿在手中隨意地翻閱一般。
他的目光順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迅速游走,很快停在了出現改變的一行。
三日前,路德維格·康德的祖父在被押解前往牢房的途中襲擊守衛,在被打倒前向路德維格發出了逃跑的信號。
兩日前,路德維格逃往英國,在東海岸登錄,直沖倫敦,但并沒有甩脫身后的三名追兵。
兩日前,路德維格抵達倫敦,躲進了瑪莎的裁縫鋪中。
他將所有隨身攜帶的東西留下,只身離開,于魔法部碰壁后,開始在國王十字車站周邊尋找霍格沃茲被隱藏的入口。
追捕路德維格的黑巫師——兩人一狼人在狼人的追蹤下抵達了瑪莎的裁縫鋪,他們對瑪莎的襲擊滿足了蜉蝣的反擊條件,在遭遇了蜉蝣的攻擊后,最終只有一人逃脫。
經確認,逃脫者名為弗里茨·哈爾曼,被指控虐殺三十到五十名麻瓜或巫師,1925年被麻瓜政府抓捕并送上絞架,但實際上只是放棄了其在麻瓜世界經營的身份,繼續在巫師世界逍遙法外。
裁縫鋪中設置的干擾幻影移形魔咒發揮作用,此時弗里茨·哈爾曼正身處對角巷137號店鋪的地下室中。
另外兩名行兇者中,一人被捕,另外一頭狼人已經確認在弗里茨·哈爾曼的滅口下當場死亡。
被抓捕的巫師名叫蒂洛·克雷爾,為奧地利無賴幫的魔藥師,擅長制造違禁的致幻藥物,在這個巫師幫派的影響下,奧地利的巫師約有三成染上了藥癮,他們常年在奧地利巫師身上吸血,聚斂了巨量的財富,在加入無賴幫前,他曾是紐蒙伽德成員,后因與茨威格的矛盾被派往奧地利執行秘密任務,具體任務尚不明確。
在一年前,高地英雄村事件爆發的同時,蒂洛·克雷爾秘密前往紐蒙伽德,并帶出了一份魔藥藥方,很快,無賴幫遷往了普魯士,并憑借與高地英雄村幾乎一致的魔藥迅速擴大著他們的地盤,在路德維格逃離前,蒂洛·克雷爾同樣剛從紐蒙伽德返回。
狼人名為羅馬·沃倫斯基,東斯拉夫人,常年混跡在狼人種群中,喜愛偷盜巫師嬰兒并傳染狼人的詛咒,三十年間共計感染三百六十名新生兒,最終有十五名強壯的嬰兒成為狼人種群中的新成員,余下皆被其食用。
于今日上午,路德維格的祖父泰奧·康德出現在倫敦國王十字車站旁,與路德維格·康德展開激戰,并最后用索命咒擊中路德維格,五分鐘后,阿不思·鄧布利多出現在現場,阻止了他的二次傷害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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