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總會因為過量服藥而加重自己的傷勢呢?”
校醫院中,喬伊小姐用一只手按住了不斷想從床上爬起來打人的納爾遜,另一只手將一根有著金屬頭的橡膠軟管塞進了他的嘴里,軟管的另一頭連接著一只盛滿綠色溶液的玻璃器皿,她擦了擦頭上的汗,嫌棄地說道:“我從醫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被感冒藥燒傷的人,大多數人都只能看到你的魔法你的功績,只有我才有機會在這種奇怪的領域感受你與眾不同的創造力。”
“我——”
納爾遜剛想爭辯,卻被碰撞的軟管打斷,沒有說出話來,喬伊小姐用魔杖敲了敲那只玻璃器皿,里面的綠色溶液迅速升高,很快填滿了橡膠軟管,液體順著軟管涌進納爾遜的嘴里,不經停留地向胃猛沖。
“喝點兒肥皂水吧,除非你這輩子只想吃流食,”喬伊小姐瞪了想要拔出軟管的納爾遜一眼,又把他按回了床上,“如果你們把整花活的一半腦子用來進行一些基礎的常識判斷,我這里也不會天天人滿為患了。”
話音剛落,隔壁床傳來了一聲哀嚎,喬伊小姐提起裙邊,動作飛快地跑了過去,納爾遜順著她離去的方向望去,那張床上躺著一個眼眶青紫的男孩,據說是挑釁神奇動物研究課新來的袋鼠后被毆打一頓的后果。
“它怎么不一拳打死你呢?”喬伊小姐嘴里埋怨,手上的動作卻沒怎么停,她一邊幫男孩治療著傷勢,一邊扭頭說道,“可以幫他把管子拔出來了。”
一只大手從床邊伸了過來,納爾遜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像一只小雞仔一樣被按住頭,另一只手抓出金屬管頭,結束了他的“折磨”。
“海格,嗝……”納爾遜扶著肚子躺下,嘟囔道,“你能不能溫柔一點兒。”
也只有海格可以把納爾遜這個喜歡鍛煉身體的另類巫師輕易制服,在此之前,就是他得到湯姆的授意,拎著納爾遜沖進了校醫院里。
“哈哈,”海格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露出了憨態可掬的笑容,“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你剛剛說什么來著?”
“沒事,我什么也沒說。”
“把他提起來搖一搖。”惡魔一樣的喬伊小姐發出了來自地獄的低語,納爾遜激烈地掙扎著,但人的掙扎又如何撼動一個混血巨人,最終,他還是屈辱地倒下了。
在一陣天旋地轉仿佛過山車的體驗后,感覺自己渾身散架的納爾遜無助地、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墊在腦袋下面的枕頭在他看來比鐵還硬,比冰還冷,在病房里其他學生的注目下,他打了個響亮的嗝,一串泡泡被從嘴里吐了出來,緩緩地飄向空中。
“海格……”
“不用謝!”
“我是說,你擋到我的陽光了,”納爾遜已經沒有給海格教常識的力氣了,他只想靜靜,“霍格沃茲生涯的最后一年,我為什么要遭這么大的罪?”
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吐著泡泡,很快,病房的上空就被泡泡裝點得猶如仙境一般,只是這位始作俑者卻怎么都樂不起來。
對于今年的霍格沃茲學生來說,平日里本就神奇夢幻的城堡因為納爾遜時不時吐出來的泡泡變得更加奇幻了,喬伊小姐的治療總是那樣充滿特色,不論是納爾遜金色的肋骨還是這持續了幾個月都沒有消退的吐泡泡癥狀,都令納爾遜的日常生活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節目效果。
哪怕在緊隨其后的期中考試中,教授們也不得不多派一人監考納爾遜所在的考場,從而避免他通過那些無時不刻都漂浮在周圍的泡泡作弊,這也使得考場上除了往日常見的羽毛筆劃過羊皮紙的“沙沙”聲外,多了一些泡泡破裂的“沙沙”間奏。
據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弗立維教授透露,他本人很喜歡這一項活動,這能讓無聊的監考變得有趣起來,讓他想起了年輕的時候最喜歡的高布石游戲。
在之后的圣誕假期中,終于原諒湯姆的納爾遜和一群朋友一起去倫敦游玩,這也使得倫敦多了一個名為“吐泡泡的人”的嶄新都市傳說。
隨著那些漂浮在城堡中隨處可見的泡泡日益稀少,茵茵翠翠的草木也經歷了從秋冬的枯敗到初春的欣欣向榮的轉變,時間就這樣不經意間從這些披著巫師袍、稚嫩地使用魔咒的孩子指尖溜走了,好在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揮霍。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納爾。”
斯萊特林的長桌邊,湯姆用叉子叉起一枚小西紅柿,皺著眉頭,鄭重地給納爾遜說道。
“什么時間?”納爾遜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他用力地咽下一塊沒有咀嚼完全的牛排,被噎得打了一個無聲的嗝,一枚很久沒見的泡泡從他的嘴邊冒了出來,慢悠悠地飄向禮堂的穹頂,他已經習慣了這些時不時冒出來的泡泡,反倒引得幾個懷念它們的低年級學生跳起來去撲它,納爾遜看了看教職工餐桌上喬伊小姐空著的座位,嘟囔道,“還好這是喬伊小姐的魔法……如果真是我吐出來的泡泡,我真的都沒臉見人了。”
“你的癥狀還沒好嗎?”湯姆把手舉到臉邊,“我再次重申一下,這事兒和我沒關系,是你沒聽我說完話就喝藥的。”
“好吧,”納爾遜聳聳肩,解釋道,“梅特爾之前請求我保留這些泡泡,拉文克勞有個內向到自閉的小姑娘,麻瓜出身,一個人來這里又擔心又害怕,但看到它們就會好些。”
“你倒是脾氣好。”
“反正我臉已經丟盡了,六年,整整六年留給同學們的光輝形象都被一枚枚泡泡毀得滿目瘡痍,”納爾遜捂住被丟得沒剩多少的臉皮,甕聲甕氣地說道,“再多吐幾天又有什么?”
湯姆感嘆于納爾遜的溫柔與豁達,換做是他,決計不會干出來這種事,他趕忙給納爾遜分了幾枚小西紅柿,正色道,“我是說,我們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參加s考試了。”
“你難道擔心你的考試沒法通過嗎?”納爾遜疑惑地看了看湯姆,又抬起頭看了看教職工餐桌上鄧布利多空著的主位,回過頭問道,“我記得你這幾天也是看了點兒書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湯姆解釋道,“考試結束后,我們就要離開霍格沃茲了,但是梅樂思教授退休的事情卻又沒了信,我擔心我畢業以后找不到工作,你知道的,我對黑魔法防御術教授的位置垂涎已久了,而且鄧布利多最近總不在學校,我甚至沒有辦法暗示他或者向他展示我的優秀。”
“就像開屏的孔雀一樣嗎?”納爾遜笑了笑,“不用擔心,我問過米勒娃,她說招聘信息一般會在學期末的晚會結束后向社會公示,沒有內推或者內部招收這種流程。”
“如果在霍格沃茲找不到工作,我就只能去翻倒巷里當個黑巫師了,”湯姆幽幽地說道,“那樣來錢快,只能這樣了。”
“哪怕為了世界的和平,鄧布利多教授也會給你找份工作的。”
“希望如此吧,”湯姆又叼了一枚小西紅柿,說道,“你呢,你倒是安心了,這畢業前就找到工作的人可真是了不起,都不用為此發愁了呢……但是你明明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覺得這是一個把你絆在英國的陰謀。”
“你怎么這么酸溜溜又陰陽怪氣的呢?”納爾遜笑了笑,“我是答應了諾比·里奇要去神秘事物司,這是在巴黎做出的利益交換,我幫助他們解析那扇門,他們投票放我走。”
“那扇門?”湯姆挑了挑眉毛,“該死,我都忘了,那扇門現在在哪兒呢?”
“還在巴黎,還在原來的位置,我會找時間把它搬回來,”納爾遜看了看人頭攢動的禮堂,要不了多久,這里就將迎來頂替老人的新客人,“想想就要離開生活了七年的學校,我真的有些不舍。”
“七年?你攏共待了幾年?”湯姆不屑地撇了撇嘴,瞇起眼睛,壓低聲音說道,“至少現在來看,里奇是和我們站在一邊的,他對巫師盤根錯節的牽絆已經不滿很久了,在沙菲克法官的手下,他可以隱忍那么久,但是現在,面對一個看似眾望所歸實則搖擺不定的鄧布利多,他的心思恐怕比你還要按捺不住,你最近和他通信非常頻繁,一定有了決策,不是嗎?”
“威森加摩所在的樓層不在魔法部的地下,這種魔法我已經研究很久了,”納爾遜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我在奧斯維辛地下的秘密基地就是運用了這種魔法,只需要稍加改造,借助我在中樞留下的后門,我身在倫敦,卻可以處在任何地方。”
“聽著真像個反派的發言。”
“難道不是么?對于固守者而言,任何想要打破陳規的人都會被標記成反派,”納爾遜雙手交叉,支著下巴說道,“我已經忍耐了一年時間,和鄧布利多教授的約定已經到了最后的時間點,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界因為我的插手,有的地方變得更壞了,但大多數都越來越好,和我預設的并沒有什么區別,我是正確的,現在,我已經準備好踐行我的正確了。”
“從德國開始嗎?”
“故事就是從那里開始的,新的章節也必將從那里啟程。”
不知不覺間,禮堂中的人已經剩下不多了,哪怕別離的情愫再濃烈,期末的腳步卻已經踩在了學生們的腳后跟上。
納爾遜和湯姆收好盤子,在臨走的時候,他遠遠地看向拉文克勞的長桌,湯姆看到他的止步,順著目光向那邊望去,“對了,梅特爾還沒有回來嗎?”
“她的實習應該已經結束了,再不回來就趕不上考試了,”在拉文克勞的長桌邊,那個被梅特爾提起的女孩正在和身邊的朋友說笑著,即便人數寥寥,但看起來早已走出了自閉,納爾遜見狀,點了點頭,抽出魔杖在空中畫了個圓弧,“這是最后一個了。”
兩人順了兩杯南瓜汁,快步走出了禮堂,在他們身后,一枚流轉著七彩光暈的偌大泡泡正在空中漂浮著,緩緩地向面露驚喜的女孩飛去。
“不知道還以為你對梅特爾有所圖謀呢。”湯姆調笑道,“大家都想看你們再跳一曲呢。”
“我這老腰可受不了了,”納爾遜的眼前浮現起桃金娘那火焰般在空中盛放的衣裙,這個本該早夭的女孩安穩地活到了現在,并且比大多數人都生得絢爛,他用力地握緊拳頭,語氣都堅定了許多,“不是不能改變的,對么?”
“是的,不過拉赫曼教授定下的時間可改不了。”
在湯姆的提醒下,兩人喊上了正準備溜走的阿爾法德,向麻瓜研究課的教室走去。
“嗨,你們來啦?”和這學期開始時相比,拉赫曼教授看起來消瘦了許多,但一對深刻的眸子卻亮得出氣,他正背著手在走廊上踱著步子,時不時看一看放在窗臺上的手稿,用魔杖在上面勾勾畫畫,看著三位從一開始就在幫助他的學生,他開心地笑了,“你們要準備s考試,哪怕不來,我也會給你們滿分的。”
“我們不擔心成績,”納爾遜說道,湯姆應和著,只有阿爾法德露出了“我擔心”的表情,納爾遜走近拉赫曼教授,看了看他的手稿,相比一開始,它們明顯更加具備條理、更加體系化了,他微笑著看向教授,說道,“您快要寫好啦。”
“還差得很多呢。”拉赫曼教授擺了擺手,“沒有你們的幫助,我恐怕現在都在對著目錄發愣呢,不過初版已經排版好了,要去看看嗎?你們的名字在第二頁。”
“如果看著一部著作寫好,卻錯過了最后一個句號,那未免太遺憾了,”納爾遜興奮地說道,“這也是我們今天來這里的原因。”
“走吧,帶你們去看看。”
拉赫曼教授歪了歪頭,把他們領向最初的麻瓜研究課教室,教室換了個更大的,而這里則是作為他編寫百科全書的專用場所。
木門被緩緩推開,納爾遜走進教室,這里變得井井有條,書籍被分門別類地塞進不同的書架中,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稿碼在一張張桌子上,黑板上畫著只有他們才能看懂的示意圖,一本被簡單裝訂的書籍安靜地躺在出它外空無一物的講臺上。
最令人震撼的,則是這間教室從墻壁到門,從天花板到書架的側面,乃至每一扇窗戶上,都貼滿了文字密密麻麻的剪報,這些報紙上的照片沒有一張會動,密密麻麻的都是來自麻瓜的文字。
天才一秒:m.lewenw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