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時,納爾遜注意到了墻上一處被灰布遮蓋住的地方,灰布下有排列均勻的一塊塊突起,像貨架一樣。
“你不會想知道的。”沃爾布加回頭望了一眼,滿臉厭惡地說道。
“什么?很惡心嗎?”湯姆來了興致,說道,“如果是什么畫的比較惡心的古畫——”
“不,是我們家一個老家伙開創的優良傳統,”沃爾布加重復道,“真的,你真的不會想知道的。”
“克利切知道,”跟著沃爾布加身邊,幾乎要被她的裙尾淹沒的克利切探出頭,興奮地說道,“當每一位家養小精靈老到端不動盤子的時候,最古老而高貴的布萊克就會把它們的頭砍下來粘到這面墻上,等克利切老了,也要被粘上去!”
“噫,真惡心。”沃爾布加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是不會這么做的,那樣太惡心了,如果你執意想把自己粘上去,那就自己砍頭吧,希望你自己把頭砍掉以后還能捧著它粘到墻上。”
“噫,真惡心。”湯姆應和道,但他其實并沒有什么感覺。
“我都說了,你們不想知道的。”沃爾布加聳聳肩,轉過身,“不要想這個了,等下還要吃……納爾遜,你這樣看我干什么?”
納爾遜只是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他不知道未來沃爾布加發生了什么,才會成為這種傳統的忠實擁躉,或許她早已改變了,畢竟有了自己的時空早已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沒什么。”納爾遜搖搖頭,笑著說道,“克利切說得沒錯,你的耳環確實沒扣緊,你自己摸摸,右邊的那個快掉了。”
當納爾遜一行人到達餐廳的時候,這里早已被收拾得妥妥當當,一張木制長桌的中央整整齊齊地鋪著一張長桌布,四角用燭臺壓住,留出桌子兩側供人吃飯的空間,上首和下首的兩張椅子背后鑲嵌著布萊克家族的徽記,而兩側的其他椅子制式統一,同樣的貴氣逼人。
幾套中國產的琺瑯彩瓷質餐具按照同樣的角度擺在每張椅子前,底下墊著一大張絲綢,兩側碼著錫制的刀叉等餐具,每一張椅子后面都站著一位面龐隱藏在黑暗中的侍者——對于習慣將雜物交給魔法或者家養小精靈的巫師家族而言,用專人服侍客人可以稱得上是最高級的禮節了。
納爾遜環顧一圈,這間餐廳說大不大,比起霍格沃茲的餐廳小多了,但是說小也不小,周圍幾人加上等量的侍者站在餐廳中也顯得這里空蕩蕩的。餐廳中陳設也非常講究,從拿破侖時代的刀叉到品相上好的餐具,從踩在上面就覺得很貴的地板到房間內彌漫的淡淡幽香,從金質的燭臺到水晶的吊燈和上面刻著皇家標識的蠟燭,這里的一切都在無聲地吶喊著著四個大字——我很有錢!
納爾遜表示自己確實聽到了餐廳的吶喊,并且被吵得有些失聰。
博洛克斯在一位老人的攙扶下從不遠處的走廊中走出,剛剛還健步如飛的他此刻正手握著一根造型精致的紳士棍,面無表情地向餐廳走來,胸口的的梅林一級勛章在燭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他的目光先是看到了阿爾法德,在他的身上上下掃視了一番,很快挪開了視線,又把目光投向沃爾布加,看到穿著得體的女兒,他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臉,最終他的目光在納爾遜和湯姆之間來回掃視,終于落到了納爾遜臉上,博洛克斯點點頭,走到幾人身邊,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請進吧,兩位紳士。”
納爾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此刻無比后悔自己沒有把手杖拿出來,雖然它就在自己的口袋里,但這樣拿出來也未免太過刻意了,他的眼珠子轉向湯姆,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看樣子兩人心中所想是同一件事。
納爾:可惡,被他裝到了。
湯姆:失算了。
兩人理了理衣領,先行一步走進了餐廳,在侍者的引導下,坐在了主座下首的兩個位置。
很快,在一雙兒女的簇擁下,博洛克斯握著手杖,挺胸抬頭地走了進來,他先是安排阿爾法德坐到納爾遜身邊,沃爾布加坐到湯姆身邊,然后施施然走到首座,安靜地坐下,輕輕按了按手邊的小鈴鐺。
幾人只占了長桌不到一半的座位,湯姆的眼神不自覺地往后方飄去。
“我還有個小兒子,他年齡有些小,怕影響到今天的晚餐,所以就叫他母親帶著他出去吃了。”看到湯姆的目光飄向了后面的幾張椅子,博洛克斯解釋道,“當然,如果你們喜歡小孩子,之后也可以叫他過來陪你們玩。”
“不用了,”湯姆點點頭,“打擾您了。”
“怎么能說打擾呢?”博洛克斯彬彬有禮地回應,絲毫沒有因為湯姆的年齡或者身份而輕視他,“你們兩位是我的兩個孩子在學校里的好友,還是頂優秀的同學,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請你們出來聚聚,表達一下我這個不稱職父親對你們的感謝,今天總算有了機會,應當是我榮幸才對。”
“布萊克先生,”湯姆哪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回應道,“您言過了,沃爾布加和阿爾法德也幫助了我們很多。”
“沒錯。”
納爾遜接過話頭,從剛剛開始,他就在沉默中觀察,發現布萊克家族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排外、那樣自負、那樣不知所謂,反而表現出了超越大多數人的教養和眼光,他一直在納悶,這樣一個家族是怎么做到在不到四十年的時間里像坐火箭一樣迅速衰落的,他點點頭,說道,“他們倆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此刻的阿爾法德安靜地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小雞仔一樣,平常爽朗的沃爾布加也擺出了一副詭異的姿勢,看上去就像她用左手纏住了自己的右手,又用右腳纏住了自己的左腳。
“哦呵呵。”
博洛克斯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很快化解了餐廳中的尷尬氛圍,他可能自己也沒想到,納爾遜和湯姆并沒有怎么緊張,反而是最指望的沃爾布加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他瞥了一眼這個滿臉通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兒,輕咳一聲,引導著話題往她所熟悉的校園生活去,在他對校園生活的無限關切下,五個人終于能夠暢通無阻地交談了。
在聊天的過程中,一道道菜也快速的上了上來,但誰也沒有動刀叉,直到管家捧著一瓶餐前的甜酒走了上來,“砰”地一聲打開塞子。
巫師的餐桌禮儀和英國的普通人們有很大的區別,作為幾百年前就已經將餐廳魔法開發到極致的族裔,他們完全不用擔心上菜時間的問題,一道菜花不了太多時間,也不用擔心菜涼的問題,因為每張盤子上都附加了維持食材狀態的魔法,所以這種上完所有菜后由男主人斟酒的流程已經算得上是“繁文縟節”了。
“威爾特寧先生,”博洛克斯首先為離他最近的納爾遜斟滿了一杯,笑著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您的家族應當是來自北歐吧?”
“哦?”納爾遜抬起頭,望了博洛克斯一眼,“說實話,我從小在倫敦長大,并沒有見過我的雙親,所以對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抱歉,”博洛克斯微微欠身,“我曾經也聽說過威爾特寧的大名。”
“沒關系,布萊克先生,”納爾遜聳聳肩,說道,“能和我說說他們嗎?我一直沒找到相關的資料,關于自己的出身。”
“在霍格沃茲當然找不到這方面的資料,學校的圖書館里只記載了一些英國的家族,我的紋章學學得不錯,”博洛克斯沖自己的一雙兒女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不要冷落了湯姆,一邊走到湯姆面前為他斟酒,一邊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威爾特寧家族的家徽應當是這樣的。”
他很快斟好了五杯酒,先是聲明了一下“未成年人只有這一杯”,然后興致勃勃地扯過一張餐巾,沾著果酒在上面畫起來。
很快,一枚納爾遜曾經在紐特記憶中的梅爾干身上見過的徽記被博洛克斯緩緩畫在了紙巾上,這似乎真的是他所擅長的事情,博洛克斯一邊畫,一邊開心地說道:
“盾徽,藍色,被溪流截斷,頂一目,金質——我記得應該是這樣,金屬色是金色和原色是藍色。”畫完徽章主體,他在底下留了一幅空白的卷軸,有些苦惱地撓撓頭,說道,“卷軸上的箴言我忘了是什么了,兩邊有沒有守護獸、還有沒有什么其他配飾我也記不清了,實在是抱歉。”
博洛克斯畫完,輕輕地把面前的餐巾推到納爾遜面前。
“威爾特寧家族之所以被稱為溪邊的威爾特寧,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姓氏在挪威語中的詞根和家徽上的溪流,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威爾特寧家族特有的變形術和與生俱來的變形術天賦,”博洛克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納爾遜,說道,“阿爾法德曾經給我說過你在變形術上的成就,作為一個年輕人,你做到了許多老巫師都辦不到的事情,這還是在沒有傳說中威爾特寧變形魔法的前提下,如果有機會去布斯巴頓,可以打聽打聽這方面的消息。”
“原來如此,”納爾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在看過紐特那被魔改的記憶后,他也找過沒人的地方偷偷變過龍玩,但是效果并沒有梅爾干那么好,反倒像是一位初學者在玩雙截棍,“非常感謝。”
“很抱歉沒有畫完威爾特寧的家徽。”博洛克斯繼續誠懇地道歉。
“您不必這樣,”納爾遜盯著餐巾上簡單的家徽,所謂溪流也只是一道橫杠,看起來簡陋極了,但是他確信,這就是威爾特寧家族家徽的主體,“您這已經算幫我大忙了。”
“好吧,”博洛克斯搖搖頭,說道,“剩下的部分我可以派人幫你去北歐的紋章院找找,或者……我覺得格林德沃大人那里應該有這方面的資料,聽說紐蒙迦德有一座黑石高塔,里面收藏著全世界魔法圖書館中藏品的復制品。”
納爾遜歪歪頭,注意到聊得熱火朝天的另外三人也有兩人豎起了耳朵,只有沃爾布加一個人沉浸其中。
“我什么時候回去找找看。”納爾遜點點頭,玩味地問道,“大人?您見到格林德沃本人了嗎?”
“哦……格林德沃大人,”博洛克斯的眼神中馬上帶上了崇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距離納爾遜提供聯系方式也沒有幾天,這個看起來至少有自我判斷力的男人仿佛中了格林德沃的奪魂咒一般,已經有些癡狂了,“我沒有見到他本人,但是他給我們安排了任務。”
“任務?”納爾遜有些好奇,還有他不知道的任務?英國的任務難道不應該在自己這里報備嗎?原來自己已經被“架空”了,想到這里,他問道,“方便透露一下嗎?”
“當然,”博洛克斯奇怪地看了納爾遜一眼,似乎對于納爾遜的不知情,他還要更加驚訝,“聯系我們的那位巫師希望我們能夠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力量。”
“推翻魔法部?”納爾遜挑挑眉毛。
“不,重啟三強爭霸賽。”博洛克斯又瞅了納爾遜一眼,他感覺越來越跟不上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了。
“哦,原來是三強爭霸賽啊。”納爾遜點點頭,“用賽事來推進邦交正常化確實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的確如此。”博洛克斯應和道。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布萊克先生,”納爾遜突然前傾身體,壓低聲音,認真問道,“你們家族不論誰當權,都是英國一等一的大貴族,為什么要冒著風險聯系格林德沃呢?要知道,他在英國可沒有什么勢力,甚至一直有人說鄧布利多能夠輕松戰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