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們幾個,過來點兒!”
多利安轉過頭,像只暴躁的老母雞一樣揮舞著胳膊,叫來幾名在周圍取證的手下,在安排好工作后,他扭頭望向卡拉克塔庫斯,揮動魔杖,小聲念道:“閉耳塞聽。”
多利安的耳邊忽然安靜下來,接著,他彎下腰,把臉貼近卡拉克塔庫斯,小聲說說道:“你說詳細一點兒,那兩個人是前所未見的強大黑巫師?英國什么時候出了這樣的人物?”
“你自己不會看嗎?”卡拉克塔庫斯苦笑著搖搖頭,向那滿地黑巫師抬抬下巴,說道,“還是說你只是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呢?你仔細想想,兩個人,打敗了我們這么多人,你還看不出他們是什么水平嗎?”
卡拉克塔庫斯低下頭,冷笑一聲,在他看來,那兩個家伙之所以能把自己撂倒,完全是依靠偷襲和那個卡卡洛夫喚出的迷霧,如果擺開架勢真刀真槍地干起來,他的盟友們可沒有一個弱手,那些垂頭喪氣的家伙中不乏有名聲在外的強大巫師,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施展出自己的拿手魔法,就在張伯倫的偷襲下飲恨了。
“一群廢物!”卡拉克塔庫斯咬牙切齒地暗罵一聲。
“博克,你說什么?”多利安問道。
“沒什么。”卡拉克塔庫斯當然不會告訴多利安自己的想法,他恨不得全魔法部都覺得那兩個人和格林德沃一樣危險,這樣起碼能給他們找不小的麻煩,他閉上眼睛,思考著戰斗的細節,很快,他覺得自己吸取了教訓,那些斯萊特林的魔法是學不來的,但是卡卡洛夫的那手陷阱一般的道具很值得學習——作為一個主營黑魔法道具的魔法商店店主,他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
卡拉克塔庫斯暗下決心,之后重建店鋪時一定要安排充足的機關,免得自己的地盤成了別人的陣地,不一會兒,他抬起頭,沖多利安認真說道,“我強烈建議你們展開對那兩個人的通緝,他們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讓他們在英國自由活動,像我這樣的守法巫師都會寢食難安的。”
“你?守法巫師?”多利安嗤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韋斯萊先生,我敬重您,您的血管里流著高貴的血,但是這并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污蔑我。”卡拉克塔庫斯似乎想通了什么,腰板挺得筆直,說道,“威森加摩的大人們指定想得和您不一樣。”
“哪怕沒有這回事兒,你店里的那些違禁品也夠你……嗯?”多利安轉過頭,突然意識到被夷為平地的不只是博金博克魔法商店,那些藏在其中的黑魔法物品也隨著爆炸化為齏粉,他驚訝地發現,哪怕現在他無比確定在場的所有被捆住的人都是黑巫師,但是卻沒有任何證據能夠為他們定罪,他梗了梗脖子,說道,“你剛剛給我承認了自己的罪狀,這些都可以成為證據。”
“韋斯萊先生,我建議您現在就幫我松綁,順便送我去圣芒戈,我剛剛似乎聽到您是向麥克米蘭先生呼叫的人手?我和他很熟,不瞞您說,他的侄子現在就在那邊,”卡拉克塔庫斯抬起頭,笑笑,“喏,他正在被你的手下粗暴對待,我想麥克米蘭先生一定不想看到這一幕……至于您說的罪證,當時那兩個暴徒在現場,我只是被逼迫的而已,做不得數的。”
“博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貨色!”多利安本來不想管這檔子破事兒的,但一開始報案的人聲明這是一場魔法災害,到達現場后他才明白了這是怎樣的一場“魔法災害”,原本多利安也準備像部里的同事一樣輕拿輕放,草草收場,但卡拉克塔庫斯的態度成功激怒了他,他咬著牙,揪住老頭的領子厲聲說道,“我會把你送進阿茲卡班的,我保證。”
“這可不是您保證就可以的。”卡拉克塔庫斯用被捆住的雙手支著地面,吃力地站起身,趾高氣揚地站在原地,不去看多利安。
增援的巫師突兀地出現在了街道上,多利安暗道一聲晦氣,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抗拒同事的到來,周圍被縛的巫師們除了一些小蝦米,大多都來自于那些最古老最富有掌握著最多權力的純血家族,被他們有恃無恐地望著這些魔法部的雇員們收繳自己的魔杖,要不了幾天,甚至都不用送到阿茲卡班,在威森加摩的臨時監獄中,他們可能就要跟著家人回家了。
“你們還是太年輕了。”
望著匆匆向同事迎去的多利安,卡拉克塔庫斯露出陰沉的笑臉。
“他說我們年輕。”
已經來到對角巷的湯姆和納爾遜正坐在謝爾頓冷飲店靠窗的座位上,各捧著一碗刨冰吃著,在這種有些悶熱的天氣,吃刨冰是最愉快的事情了。湯姆忽然放下小勺,抬起食指,扶著太陽穴,做聆聽狀,不一會兒,他抬起頭,滿臉譏笑地對納爾遜說道,“我就說,應該直接讓他受夠教訓。”
“你可以聽到他在想什么嗎?”納爾遜愣了愣,才明白湯姆在說什么,他問道,“他為什么覺得我們年輕?有什么地方暴露了嗎?”
“你說呢?納爾?”湯姆撇撇嘴,放下手說道,“他都活了幾百歲了,有誰能比他不年輕嗎?”
“尼可·勒梅?”
“我們看起來像是一個關節脆化幾乎走不動路的老頭嗎?”湯姆翻了翻白眼,繼續吃著刨冰,“而且尼可勒梅只有一個人,我們有兩個。”
“他給不少人分享了長生不老藥,我之前在法國還參觀了他的故居。”
“故居?他不是還活著嗎?”
“我是說,我去他們家樓底下轉了一圈。”
“他給不少人分享了長生不老藥?你說我們可以買到嗎?”
“你為什么會覺得可以從一個擁有點石成金的人手中買到什么東西呢?你的錢和報紙一樣大嗎?我去他們家樓下轉的時候,勒梅并不在,但是有條狗差點咬了我一口,據我所知,那條狗也是吃過長生不老藥的。”
“算了,我不吃狗吃過的東西。”湯姆撇撇嘴,又把手扶到耳朵上方,“你說這個卡拉克塔庫斯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他現在正在策劃怎么把我們兩個……把卡卡洛夫和張伯倫名聲搞臭,卡卡洛夫沒什么名氣就不說了,張伯倫現在應該是英國名聲最臭的人了吧。”
“你瞧瞧,這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有意思?他們要被無罪釋放了!”
“無罪釋放不是威森加摩的傳統藝能嗎?”
納爾遜已經吃完了碗里的刨冰,他轉動著玻璃小碗,一朵晶瑩的冰花緩緩在碗底浮現,把冰花用勺子搗碎,倒了些水果碎在上面,用勺子攪動著,說道:“我們可以等等,看看那小老頭能干些什么。”
“嗯,他已經在考慮到時候怎么拷問你了……嗯?等等?”湯姆忽然停下了動作,整個人像是僵在了原地,眼睛失去了焦距。
“喂喂,你怎么了?”納爾遜伸出手,在湯姆面前揮動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神才恢復了神采,他關切地問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湯姆無意識地端起刨冰吞下一勺,之前香甜清涼的冰點在此刻卻味同嚼蠟,他的嘴巴敷衍地動了動,便把口中的刨冰咽了下去,接著,他放下小碗,嚅囁著嘴唇,似乎看到的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
“卡拉克塔庫斯覺得你從岡特家族的古董里發現了斯萊特林寶藏的鑰匙,”湯姆咽了口唾沫,小聲說道,“他覺得自己手里有一件好東西,一件和他想象中‘寶藏鑰匙’定位相符的古董。”
“是什么?”
“斯萊特林的掛墜盒……”
說完這句,湯姆的眼神再次失去了焦距,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卡拉克塔庫斯的思想當中。
“先生,行行好吧……給多少都行!”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里,卡拉克塔庫斯點著燈,窩在店里讀小說。
“嘩啦啦——”門忽然開了,室外的雨聲霎那間涌入店里,連溫度都降低了幾度,被叨擾的卡拉克塔庫斯不耐煩地抬起頭,望向門口,不知道是什么不長的家伙。
不過他很快打起了精神,一般在這種惡劣天氣中能夠來到他店里的家伙,一定有什么急事來賣東西的,手里八成有什么好貨,他調整好表情,露出一張自以為有親和力的笑臉,把自己從躺椅中拔出來,搓著手向門口迎去,“這位客人,歡迎您蒞臨小店呀。”
來訪者有些瘦削,臟兮兮的黑袍子披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猶如一根旗幟,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很難讓人心生好感的面孔。
卡拉克塔庫斯再三打量,才發現這位客人竟然是個女人,她身上唯一顯得沒那么瘦削的地方是她的肚子,這竟是一位懷了孕的女巫!
“先生,我……我來賣東西。”女巫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懷里,緩緩摸索著,接著揪出一條銀色的鏈子,鏈子的盡頭拴著一個造型古樸的八邊形掛墜盒,掛墜盒的每條邊上都刻著古代魔文,卡拉克塔庫斯一眼就看出來她手里的東西是個好貨,但他沒有輕舉妄動,反而瞇起眼睛,露出有些嫌棄的眼神。
“女士,您冒著雨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
“不……不是,你仔細看看,這個……這個東西是我們家……家傳的。”女巫似乎有些口齒不清,看到卡拉克塔庫斯的態度,她一下子亂了陣腳,兩只望向不同方向的眼睛睜大,口齒笨拙地推銷著,“這是……這是岡特家族家傳,家傳的古董……您再看看吧!”
她的語氣從爭辯立馬轉為了哀求,而聽到“岡特家族”幾個字,卡拉克塔庫斯也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巫,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是馬沃羅的女兒?”
“是……是的。”女巫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這位前來變賣古董的正是湯姆的母親,梅洛普·岡特。
“他前段時間不是剛賣了一本魔法書嗎?怎么?錢這么快就花完了?”
梅洛普搖搖頭,沒有說話,他平常不怎么出門,并沒有聽說梅洛普失蹤的消息。
“小姑娘,你看起來挺窘的哈!還懷著孩子。”卡拉克塔庫斯盡力讓自己顯得有親和力一些,他假惺惺地擠出兩滴眼淚,說道,“我是很想幫助你,但是你拿來一個地攤貨讓我很難辦啊……”
“不……不是的。”
“這是馬沃羅給你的嗎?”卡拉克塔庫斯問道。
“是……是我偷的。”
梅洛普怯生生地點點頭,這位為了愛情可以抓來老湯姆下藥的女巫在面對巫師時卻顯得那么無助。
“唉,孩子,聽我說,”卡拉克塔庫斯嘆了口氣,從柜臺里數出幾枚銀幣,碼在桌上,示意梅洛普拿走,“拿去買點兒吃的吧,看把你餓的……還有,你不會真覺得你的父親,馬沃羅·岡特真的會把什么值錢的真貨放在家里,不裝在他的褲襠里嗎?”
“那怎么辦?”焦急的梅洛普也不結巴了,她問道,“您能買下它嗎?上面起碼有幾塊寶石,還有金子,我想也是值些錢的!”
“我是開門做生意的,不是……唉!”卡拉克塔庫斯假惺惺地用袖子抹了抹臉,又彎下腰,從柜臺里數出五枚加隆,“拿去吧,拿去買兩件厚衣服。”
梅洛普向前一步,撲到柜臺上護住那些金幣和銀幣,卡拉克塔庫斯看她這樣,笑著搖搖頭,像一個心軟的老人一樣又數出五枚加隆推到梅洛普身前,說道,“給你湊夠十加隆,拿著錢吃點兒好的,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干凈衣服。”
梅洛普像是生怕卡拉克塔庫斯反悔似的,把掛墜盒往他懷里一丟,抓起錢,轉過身沖進了雨幕之中,留下卡拉克塔庫斯站在柜臺后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
他緩緩走到門前,向外面用力吐了口痰,接著鎖好門,把掛墜盒擺在桌上,仔細地研究起來。
“喂喂,湯姆。”
納爾遜的聲音把湯姆從這段似真似幻的畫面中拉出,湯姆清醒過來,二話不說,拉著納爾遜的袖子離開冷飲店。
“去我買的鋪面吧,這個卡拉克塔庫斯,和我緣分真的不淺呢。”恢復過來的湯姆表情又豐富了起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發現了一些事情。”
爐邊的小巷中,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表情呆滯地站在陰影中,窺視著過往的行人。
“我是博金·博克。”
他沒頭沒尾地忽然說道,就像是突然打了個嗝,把旁邊的流浪漢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