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享受恩賜卻不侍奉于神?甚至還想弒神?”
海爾波在鄧布利多身后發出陰惻惻的獰笑,“世界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像你們這樣的狂徒,最終倒在我面前的,不知凡幾,沒有人是特殊的。”
鄧布利多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并不擅長對付這種難以捉摸的敵人,但好在在格林德沃的拖延下,他準備好了最適合當下的魔咒。
一聲難以形容的悅耳鳥鳴在兩人之間響起,一只沐浴著銀光的鳳凰如火焰般綻放,它舒展自己的雙翼,靈魂的烈焰灑在海爾波的身上,令他不由得后退了兩步,守護神咒,這種最初專為對抗海爾波而生的魔咒對他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壓制力,這也是為什么格林德沃說納爾遜克制海爾波的原因——除了變形術與煉金術外,他有超過一半的擅長魔法都與守護神咒有關,或者干脆說,它們都屬于守護神咒的延申。
鳳凰的烈焰無法只能作用于靈魂,鄧布利多魔杖一揮,鳳凰高傲美麗的身體用魔力憑空塑造成型,在海爾波出現的瞬間,靈體與實體重合為一,張開翅膀向他撲了過去,緊緊地箍在了海爾波的身上,柔軟的羽毛化作堅硬的鋼鐵,在利爪的帶領下,深深地刺進海爾波的身體,靈魂的力量與黑魔法的污濁相撞,海爾波的身上頓時冒起濃煙,發出煎肉一半的“滋滋”聲。
鄧布利多用余光看了遠處的格林德沃一眼,他的身上被一根從海爾波身上延申出的綠色霧帶纏繞,哪怕再快的幻影移形也無法逃逸,因為它本身就是格林德沃的一部分,作為世界上最危險的黑巫師,他對黑魔法的研究勝過絕大多數人,受到海爾波的影響也越深,綠色的濃霧更加濃郁了,化作一枚被格林德沃不斷幻影移形帶著跑的繭,讓他的行動逐漸變得遲緩下來。
海爾波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守護神的喙劃破了他的臉頰,暗紅色的血液順著臉頰流下,滑入他的嘴里,傳來淡淡的腥味,他一面為自己重新擁有味覺而興奮,另一方面,則為眼前的鄧布利多能傷到他而震驚。
他與鳳凰堅定的雙眼對視著,忽然笑了,因為他竟從這只守護神的眼底看到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淡淡的黑色。
“哈哈,看樣子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偷偷摸摸的一面,你說是吧?”
海爾波瞪大眼睛,隱晦的魔力從瞳孔中射向守護神,下一秒,它眼底的屬于黑魔法的黑色如沸水般翻騰起來,越染越濃,讓它的雙眼變得渾濁不堪。
鄧布利多的瞳孔瞬間被黑色覆蓋,海爾波的魔力像是不要錢似的透過守護神的眼睛向他宣泄而來,銀白色的靈體仿佛滴入了墨汁一般,陰沉的色彩從頭部開始迅速地向周身蔓延。
“哦……我還以為你會像那些惡心的傳奇故事里矯揉造作的圣人一樣,純潔無暇,完美無缺。”
海爾波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搖了搖頭,加大了魔力的輸出,享受著這種久違的、讓自以為堅定不會動搖的人變成自己傀儡的美妙感受,一邊感嘆道:“我應該說過,黑魔法是我的造物,而被我的造物驅使的人,必將成為我的奴仆,太妙了,被這個時代世人敬仰的阿不思·鄧布利多,正義的維護者,偉大的教育家,麻瓜的守護神,這輩子唯一使用過的黑魔法竟然是我最最自豪的索命咒,五年前,一個卑賤的麻瓜倒在了你的魔杖下,不是么?”
隨著單詞一個個地從他的口中迸出,稀薄的白霧艱難地從鄧布利多魔杖的尖端擠了出來,那個胡子拉碴的波蘭人正舉著一只臟兮兮的玻璃杯,眼中面對死亡的恐懼驀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海爾波快慰無比的憎惡,他的嘴巴大大地張開,發出接連的無聲的謾罵,表情激動,揮舞著酒杯不斷敲擊在鄧不利的頭上,但可惜,陷入掙扎的鄧布利多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這讓在死咒之后離世的波蘭人的臉色被怨懟充斥,如同氣球一般不斷地腫脹,最終在無聲的哀嚎中爆開。
黑霧從他爆開的身體中涌出,只一瞬間便將鄧布利多團團包裹起來,屬于黑魔法的印記出現在他的杖尖,緩慢地向上攀爬。
“每個人都想和我撇清關系,但沒有人能抗拒我的魔法,”海爾波伸出手,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鳳凰的羽毛與利爪貫穿,一把捏碎了守護神的頭顱,與靈魂相連的守護神遭到重創,鄧布利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戰栗與顫抖消失不見,鄧布利多如同一具凍僵的尸體一般緩緩地向后倒去,海爾波張開手掌,將鄧布利多向自己吸來,另一只手呈爪狀,直勾勾地掏向鄧布利多的眼睛,“你們與黑魔法的關系就像懷孕,阿不思·鄧布利多,你可以說沒懷,也可以說懷了,但不能說只懷了一點兒,這個世界非黑既白,你不是白的,就是黑的,由不得你選。”
海爾波在迷離幻境里關了太久了,久到只能找那些過路的游魂講話,但那些卸下了記憶與色彩的靈魂又怎么能回應他豐沛的交流欲望呢?長期的蟄伏又使他變得謹小慎微,直到皮提亞的預言實現,他終于可以大聲講話了,也變得像個絮絮叨叨的話癆老頭似的逮到人就說個沒完。
“你的靈魂會和他們一樣柔軟嗎?我親愛的孩子?”
鄧布利多只覺得自己仿佛沉入了一雙柔軟的臂膀之中,溫暖的懷抱下是真切的令人踏實的心跳聲,他嗅著鼻尖的氣味,那里彌漫著戈德里科山谷老房子幾十年沒有燃起的煙熏味,視線被濃重的白霧包裹,但透過霧氣,他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父親、在廚房里忙活的母親,搭積木的妹妹,以及舉著一封信正厭惡地遞向自己的弟弟。
相比時隔多年后被自己和阿不福思反復修繕過的模樣,鄧布利多家的老房子要舊很多,但卻不再是冷冷清清、仿佛隨時都要坍塌的模樣。
他知道那是假的,但恨不得它是真的,人總有弱點,他看到的,正是自己呈現給海爾波的、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納爾,”一只銀色的、剛剛浴火重生的小鳳凰被納爾遜捧在耳邊,發出了鄧布利多的聲音,早在格林德沃牽制住海爾波的瞬間,這只守護神便已經找到了醒來的納爾遜,而鄧布利多本人施展的守護神魔法只是三強爭霸賽期間他觀察納爾遜降伏皮皮鬼時自己嘗試的靈魂魔咒,在這段簡短的談話中,它已經將遠處三人的對話原模原樣地復述了一遍,嚴肅地問道,“你聽清了嗎?”
“我明白了,”納爾遜用力地點了點頭,“教授,是我把他放出來的,我會負責把他關起來的。”
“不,”守護神正色道,“這并不是你的責任,應當怪我們不得不把這份重擔交在你的身上,我一生中只使用了一次黑魔法便落入了如此下風,現在的問題是,那天在特洛卡的酒吧里,你也使用了鉆心咒,我有些擔心這點,好在他對我的侵蝕并不算深,只是這些人……”
它憂慮地掃了眼周圍被海爾波吸收了魔力的傲羅們,這些精悍的巫師精英們現在只能渾渾噩噩地在趕來的同事們的攙扶下前往休息的地點,鄧布利多實在難以想象,手握如此權柄的海爾波究竟會變得多么強大,他更擔憂的是,能在兩千多年以前設下這樣龐大的陷阱的黑魔法始祖,必然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哪怕他的神智在分裂靈魂后可能受到影響,但這并不會成為他暴露的弱點。
“教授,”納爾遜搖了搖頭,“我不會受到他影響的,您也不會……我研究了好幾年才發現,魔法的力量并不來源于咒語,而是來源于施咒時的心緒。”
“我相信你,納爾,”鄧布利多深深地看了納爾遜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與毒蛇纏斗的湯姆,兩條龐大的細長身影已經打到了陰尸群中,仿佛神話中的場面,他收回目光,說道,“我相信你們,但是納爾,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接下來的時間,我和蓋勒特會使出渾身解數拖延海爾波,我們會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你,希望你可以找到……拯救這個世界的方法!”
兩人都感覺到了,那條毒蛇與海爾波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魔力意義上的類似魂器的關系,它們相互補充,勾連出一道難以察覺的魔力通路。
鳳凰在納爾遜的太陽穴上啄了啄,眼神很快暗淡下去,化作一團白光消散了。
納爾遜直起腰,舉起魔杖。
與此同時,在場的每一位佩戴傳教士的戰士耳中都響起了他的聲音,他們的胳膊也在金屬魔杖的牽引下,以與納爾遜相同的、每個人都一模一樣的動作與角度舉起,衣袖摩擦身體,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欻”聲!
當一個人舉起魔杖時,人們只會多看一眼,當一群人舉起魔杖時,人們可能會覺得他們報了什么培訓班,但當幾乎塞滿一座城市的人以完全一致的動作舉起魔杖時,人們只會覺得震撼。
這些天亮以前還是麻瓜的戰士們轉動身體,一部分面對著海爾波的方向,另外一部分齊刷刷地用魔杖指向龐大的毒蛇。
亞歷山大胸口的熔爐飛速旋轉,變得愈發熾熱,厚實的鋼板滴落著融化的鐵水,相比用拳頭砸人,它真正的意義這才得以體現出來。
很快,納爾遜的眼中出現了每一道魔咒的路徑已經它們落到毒蛇身上時的位置,他的魔杖猶如指揮棒一般調整著角度,麻瓜們的動作瞬間變得雜亂起來,但反倒多了一種莫名的協調感。
“成為我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名奴仆吧,你配得上這份尊榮。”
海爾波的心頭忽然涌上一股緊張感,比任何人都要信命的他決定加快速度,臟兮兮的指甲與被魔力染成黑色的指尖眼看就要戳到鄧布利多的眼睛。
“錚!”
刀劍般的蜂鳴驀然響起,海爾波眼神一掃,遠處的格林德沃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他糟了大災,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眼底被怒火點燃,魔杖憤怒地向海爾波揮下,海爾波感受到了襲來的魔咒中濃郁的惡意,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兩指繼續靠近鄧布利多的眼睛。
“我說了,黑魔法只是我的養料,和這個鄧布利多相比,你——”
“嗖!”
凌冽的風刃劃破空氣,瞬間就來到了海爾波的面前,他臉上依舊掛著不屑的笑容,哪怕五根手指齊刷刷地飛上了天,他也依舊笑著。
等等?海爾波瞪大眼睛,定睛一看,自己伸向鄧布利多的手上的五根手指竟然全部齊根而斷,切面整齊光滑,仿佛被最鋒利的刀劃過,他把正在迅速長出手指的斷掌舉到嘴邊,舔了一口止不住的血,感受著斷面殘留著的黑魔法的氣味。
“竟然是全新的黑魔法,不同于我創造的道路……”
他感嘆地看向格林德沃,卻被突然出現的真鳳凰一爪子蹬在了臉上。
是福克斯,它感念到了鄧布利多的畏懼,火焰擠開空間,憤怒地擊中了海爾波。
接連丟臉的海爾波正愁沒地方發泄,他獰笑一聲,完好的手上五指張開,一把將福克斯吸到了手中,它阻撓海爾波的使命已經成功達成了。
海爾波的手指捏住鳳凰的喙,令它憤怒的鳴叫被堵在了嘴里,他貌似親昵地用新生的手指摸了摸福克斯頭頂的絨毛,手指被灼出了連成片的燙傷,可這些傷疤很快便恢復如初,反倒是福克斯的瞳孔猛地緊縮,緊接著,在一聲悲鳴聲中,它化作一團暴烈的火焰,暫時隔開了鄧布利多與海爾波,皺巴巴的雛鳥從半空落下,被閃身出現的格林德沃一把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摟住鄧布利多的肩膀,帶著他疾退脫離。
海爾波剛剛舉起魔杖指向兩人的方向,一道炫目的雷光便已經穿透迷霧,來到了他的身邊,那是一根跳躍著閃電的長矛,由一道道細微到了極致又契合到了極致的魔咒組成,在迷霧另一頭的城區中,麻瓜們放下手中的魔杖,驚訝地望向彼此。
當雷矛出現在海爾波的視線中時,他已經被擊中了,他的肩膀與大臂一起被雷電貫穿,保持著舉杖的姿勢被牢牢地釘在了地上,這次他不用舔,也能感受到這團雷光中令他戰栗的魔力的來源,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飾,他死死地盯著長矛射來的方向,表情扭曲,最后一塊皮膚由虛轉實,風度翩翩的做派被丟到了地上,取而代之的則是油然而生的卑鄙猥瑣,卑鄙的海爾波,灰頭土臉地正式登場。
他猛地轉過頭,用力一甩胳膊,任由長毛切割自己的骨骼與肌肉,毒辣的咒語向著格林德沃與鄧布利多的方向覆蓋而去,他得解決了這兩個惡心人的老家伙,再去找那個可惡的納爾遜算賬,他甚至已經想象到納爾遜對他比中指的可憎模樣。
尷尬的是,魔咒飛到半空就消失了,一面磨砂的鏡子立在那里,背后是一幅抽象的畫,仿佛他的咒語被吸到了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