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叔跟著古雅人一路開車前往仙川。
一路上欲言又止。
“想問什么就問吧。”
古雅人目不斜視,穩穩地開車,卻好似把長叔的糾結全都捕捉到了。
“我們去仙川到底是見誰?”長叔還是忍不住問了。
“一個躲了很久的人。”
“躲?男人?女人?”
“去了就知道了。”
“我說,不會是二十年前兇手什么的狗血展開吧?”
古雅人笑了笑,沒有解釋什么。
“到了。”
兩人下車,隔著河岸。
說是仙川,其實就是條蜿蜒的小河,只不過這條小河流綿延得夠長,在東京也算少見了。
沒辦法,日本彈丸小島確實比不得東方巨龍的地大物博。
所以,只能在名字、歷史上吹噓得天花亂墜。
這么一想,好像全民中二都是可以接受的了,畢竟幻想是他們的固有國情嘛。
仙川的橋不大,經不住車輛通行。
所以,古雅人和長叔把車子停在河岸邊,步行過去。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見誰?”
“當年的目擊者。”
“什么?!當年還有目擊者?!”
比起長叔的震驚,古雅人反倒覺得奇怪:“咦?你沒有看卷宗嗎?”
“不對呀,這案子是長叔你拜托我的,難道你都沒有好好了解過?”
長叔噎住,訕訕道:“什么話!你這小子,說得好像我沽名釣譽似的,我們幾個老家伙真的有在認真追查……”
長叔越說聲音越小,忽然發覺不對——
我心虛什么啊?!
古雅人這小子又沒說到底了解什么!
這小子不會是看我笑話吧!臭小子!
長叔一抬頭,果然看到古雅人面帶笑意,頓時聲音都高了幾分。
“小子!你誆我是吧!”
“哪里,這條情報可是官方新聞人向社會公布的,怎么可能是我誆騙你呢?”
長叔聞言靈光一閃:“你是說……五年前有個目擊情報,說是在凌晨一兩點開車回家的路上撞倒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人?”
“正是。”
“那個難道不是警視廳為了安撫人心……”
長叔說了一半閉嘴不言,他發覺身為警察,這么編排警視廳似乎不太好。
“難道說,真的有這個目擊者?”
“當然,”古雅人低頭看看手機上的地址,“走這邊……我是說,恐怕因為撞了人所以害怕吧,才一直拖著不肯和警方反應。”
“那為什么十幾年后又……啊,追訴期啊!”
“正是如此,大概目擊者覺得過了這么多年,就算撞人也沒什么事了吧,所以才出來提供線索。當然,也不排除是一年年增加的賞金。畢竟財帛動人心嘛。”
“說的也是。”
長叔咋咋嘴,不滿道:“雖說是人之常情,但還是有點不爽啊。”
“你就慶幸吧,如果是現在,或許連這條線索都沒了。”
“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古雅人奇怪道,“有一些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家屬們,組成了一些公益協會,正在推動追訴期限延長呢。”
“這能有用?”
“誰知道呢,據說已經有議員在關注了。”
“那幫政客會這么好心?”
“說不定是推動這個議案對某些人的上位有好處吧。”古雅人隨口一說,帶著長叔七繞八繞,“反正,是不是有用,那些家屬都不會放棄的。”
“畢竟至親都死了的話,尤其是那些子女身故的,父母剩下的時間和金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還不如求個瞑目。”
長叔頗為感慨道:“是啊,喪子之痛,哪里是白發人能承受得了的?”
古雅人拍拍長叔:“行了,別想這么多了,那些事還輪不到我們關心。我們到了。”
“嗯?到了嗎?”
叮咚。
長叔還沒從情緒中緩過來,古雅人已經按響了門鈴。
“誰啊?”
門開了一條縫,門鏈還拴著,露出一只警惕的眼睛。
“島田太太,我是搜查一課的古警部,和您預約過今天見面的。”
“你是……警察?”
“是的,您看,這是我的證件。”
古雅人把警察手冊從門縫里遞過去,里面淅淅索索地翻看。
過了幾秒。
“啊,實在不好意思,失禮了!”
島田太太手忙腳亂地打開門,不停地鞠躬道歉,雙手遞回古雅人的證件。
長叔這才看到,島田太太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相當瘦小,而且精神有點萎靡,眼睛里血絲偏多,像是沒睡好覺。
“沒關系,我們才是打擾了。”
古雅人順手塞回證件,打量了兩眼,問道:“您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嗎?如果時間不方便的話,我改天再來拜訪?”
“不不不——”
島田太太似乎很緊張,伸頭張望了外面一番,趕緊拽著古雅人和長叔進門。
咔嚓。
一進門,她就立刻把門鎖上了。
古雅人眉毛一揚:“您這是?”
“實在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最近我總覺得有人在偷窺我……”
長叔失笑道:“偷窺?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怪長叔覺得好笑,任何人聽到一位五六十歲的婆婆說出這樣的話,都會覺得滑稽。
島田太太生氣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指什么人對我這樣的老太婆有非分之想,而是更恐怖的事!我感覺……有人想讓我永遠閉嘴!”
這話讓古雅人和長叔嚴肅起來。
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警察,很快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
“島田太太,您說的‘永遠閉嘴’指的是,有人要謀害您的性命嗎?”
島田太太點頭如搗蒜:“是!就是這個意思!”
“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最近我發現屋子里的東西被人動過!而且是好幾次!意識到這點以后,我出門都特別小心,慢慢的,我發現好像有人在跟蹤我!”
“會不會是你的錯覺?記錯了東西的位置?”
“不會!”島田太太斬釘截鐵道,“自從我先生故去之后,都是我一個人居住的,孩子們偶爾會來,為了讓他們輕松一點,我都會定期打掃的!東西的位置我不可能記錯!”
古雅人點點頭,又問道:“您是什么時候發現這些的?”
島田太太低著頭,不敢抬眼看古雅人:“就、就是警部您聯系我之后……”
古雅人與長叔對視了一眼。
“那么,我要問您一個非常關鍵且重要的問題——五年前給警方提供世田谷滅門案目擊情報的,是您嗎?或者說,二十年前駕車撞到疑似兇手的路人是您嗎?”
島田太太羞愧地低頭:“是、是的,是我……對不起,我實在太害怕了……”
島田太太聲音越說越小。
忽然!
窗戶玻璃輕撞邊框的聲音響起!
島田太太滿臉驚恐!
古雅人立刻伸手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對著長叔打了個手勢。
島田太太害怕地縮在角落,拼命捂住嘴,不讓自己干擾到兩位警官。
古雅人率先拔出槍。
咔、咔。
子彈上膛的輕微聲。
屋內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