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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貝爾摩德:有空來喝一杯嗎

第(1/2)頁  從母親家里出來的時候,古雅人恍若隔世。

  雖然是如愿獲得了母親的承諾,但他心情卻有點復雜。

  與母親詳談一夜,對于未來的計劃他得到許多有用的情報,對自己將來的方向也有了更加清晰的感受。

  同時,一件不知是好是壞的事情也擺在了他的面前。

  昨夜母子二人,敞開心扉,彼此坦誠地交了一些底。

  “也不知你跟誰學的,一副不怕死的拼命三郎架勢……”

  “警察嘛,更何況是一線刑警……”

  古雅人解釋了一番,卻又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話。

  他總不能說,他是真的不怕死吧?

  隨著“死亡回歸”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對致命危險的敏銳度在越發下降。

  很多時候,他下意識選擇了更直接有效的戰斗方式,哪怕為此身受重傷或者喪命。

  這一點,在和母親的戰斗中,古雅人也隱隱發覺到了。

  畢竟他習慣舍命相搏,但又不可能和名義上的“母親”真的分出生死,出手習慣狠辣卻又強迫自己收斂。

  甚是別扭,弄得后半截戰斗,他幾乎是躲著繪里奈打。

  繪里奈身上的傷看著可怕,其實不過就是皮外傷,也就是被古雅人壓反的那一刀在右臂上砍得深了些,其他的遠不如古雅人傷的重。

  也正是從那一刀開始,兩人戰斗的節奏才猛地變味。

  繪里奈翻了個白眼,瞪著兒子:“全國一線警察有四萬個,我可沒見哪個像你這樣跟人換命的打法!”

  “呃……”

  繪里奈抱怨道:“雖說我是想刺激你在危險的境地認清自己的決心,所以才用了真刀,但你也太離譜了——”

  “稍微懂點劍道的人,遇到撩斬的第一反應不是閃躲或者格擋嗎?”

  “哪有人像你這樣一上來就弄個類似‘天地返·舍身擊’之類的搏命招數?”

  “用現在的年輕人的話,怎么說來著?”

  “我剛平A了一下,你直接開大突臉就跟我玩命?”

  古雅人被說得啞然,只好低頭猛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母親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念叨個不停。

  “你是真不怕萬一沒壓住刀勢,被我一刀砍斷頸動脈啊!”

  “我發現你的性情變了許多,有沖勁是好事,但你這般怎么看都不像是沖勁的問題,反而是有點兒自毀的傾向。”

  面對母親狐疑的目光,古雅人強行辯解:“您說我倒是輕巧,后來打得興起,恨不得死在我刀下的架勢是怎么回事?”

  “我還以為您跟我是仇人,想以死贖罪來著。”

  繪里奈沉默片刻。

  “唉,年紀大了……總喜歡回憶過去,我時常想起,如果當年我沒有藏起來,而是跟你爸爸一起戰斗到最后,會不會更好?”

  “實在是,你最后的眼神,太像你爸爸了。”

  古雅人猶豫了下,還是問出口:“父親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啊,”繪里奈眼里悠然追憶,“死倔的理想主義者吧。”

  “其實那時候我們也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如果立志在改變國家,怎么能藏身極道之中呢?”

  “忍辱負重是對的,但是藏污納垢不是。”

  “極道中是有義氣之輩,那是因為早些年,他們一無所有,除了江湖匪類的義氣,什么都沒有。”

  “如果連‘仁義’‘信義’都做不到,那真是要被資本家們吃干抹凈了。”

  “可是我們不一樣,若是革一國之命,怎能用刺殺這等下作手段?”

  “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最終只能自絕于民眾。”

  古雅人默不作聲地聽著,感慨良多。

  島國彈丸之地,戰敗后也曾想改弦易張,加入紅色陣營,可惜他們的“上層”從未有過思想上的覺悟,也沒有高屋建瓴的指導方針。

  所以輕易被野心家帶到了溝里。

  說到憤恨處,繪里奈狠狠拍了桌子,引起女兒的嗔怪,又重新給她包扎滲血的繃帶。

  繪里奈長嘆氣。

  “你說我自毀,倒也沒錯。”

  “那種看到光亮之時卻已立身深淵入口的絕望,實在太過摧毀人的意志。”

  “我想龍之介那時候,大概也是抱著為理想殉道的心情吧……”

  “不過,”繪里奈看了一眼兒子,“我有時又不后悔,若是我沒能帶著你們兄妹躲起來,也沒有今天彌補錯誤的最后一線機會。”

  古雅人遲疑片刻,問道:“您和父親當年……算了,我直說吧,現在有些人對我有莫名的惡意,我原以為是我在警視廳的做法太不合群,不符合循規蹈矩的潛規則,這么一想,是和父親當年有關嗎?”

  “一半對一半吧。”

  “這話是什么意思。”

  “有些大人物肯定知道當年的事,不管是抱有善意的還是當年留下的殘渣,總有一些當年的幸存者登上了高位。”

  “他們對你有所關注不足為奇,不過你自己也是個不安份的主兒。”

  “好在你的‘激進’在他們看來,沒有你父親那么堅決罷了,左右還是能夠坐下來商量商量的。”

  “激進?”

  “呵,不惜人員傷亡,也要逼出犯人,你知道爆炸案損失了多少錢嗎?”

  “你表現出來的‘強硬’才是他們打壓你的原因,若不是看你還在‘遵守規則’,這會你不是停職反省,而是在東京法院接受審判了。”

  古雅人眉梢一挑:“人命,難道不是最大的損失?”

  繪里奈冷笑:“死的是誰有時候很重要,有時候又不重要,只是幾個無關緊要的平民,或是幾個警察的傷亡,上面的老爺們根本不會在意。”

  “他們在意的是,會不會影響他們風評和支持率。”

  “大橋上放個煙花,你是威風了,可你這副無所顧忌的模樣,讓那些老爺們怎么坐得住?”

  “若是你再這么來幾次,辦幾個大案,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古雅人政治覺悟確實略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繪里奈不屑道:“你會成為警視廳一塊招牌,如果你在刑事方面在干得不錯些,日后收斂點狂放的處事——”

  “這不妥妥地一個強硬手腕的政客預備上位的節奏?”

  古雅人皺眉,明白過來:“您是說,他們以為我故意鬧出個大動靜,是為了爭取民眾的注意?是在發出絕不與罪惡妥協的政治宣言?”

  “你以為呢?”繪里奈翻了個白眼,“先聲奪人、政治作秀、樹立口碑、爭取民調、資本助力、選區上位。”

  “那些老爺們都是這么一步步走過來的,自然對這方面更為敏感,生怕你趟出了個新路子。”

  古雅人十分無語:“簡直,無聊。”

  “但你不能否認,如果你想要做成點什么事,你就必須揣摩一下,椅子上的老爺們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

  “否則,不關注則已,一旦老爺們投過來目光,你就一步動彈不得。”

  古雅人皺眉苦思,仿佛明白了什么。

  繪里奈嘆了口氣,諄諄教導:“過去我放任你闖蕩,是因為我本就不看好你的想法。”

  “不過既然如今要支持你去做,有些事,是該多教教你了。”

  “兩件事。”

  古雅人一聽,坐直了身子:“請母親指點。”

  “第一,你從公安課學來的處事方式得改一改。”

  “嗯?”

  “不明白?”

  繪里奈敲敲桌子,解釋道:“太小家子氣了!”

  “因為公安課本就不應該暴露在眾人的視線內,所以他們能威逼利誘就不會站在明面上,做派始終是一副間諜的模樣。”

  “我理解你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心態,老實說,我為兒子有這樣的能力感到驚訝和驕傲。”

  “但你不能用和你的線人打交道的思維,去和‘老板們’相處,否則就是結仇。”

  “結仇?他們不想要利益?”

  古雅人不解:“我用共同的利益捆綁,闡釋利弊,又不是立場分歧,難道他們寧愿損人不利己?”

  繪里奈點頭:“就是這樣。除開立場,老爺們要的是‘體面’。”

  “一個例子,談錢就是俗!”

  “可錢誰不愛?”

  “老爺們得雅致,所以得是贈禮,是友情,是友好的幫助。”

  “手藝人比現代機械好?笑話!那是人家百年傳下來的牌子,是友人的相互欣賞,是品位的見證。”

  “你不懂,你就融不進那個圈子,因為你不會鑒賞,不會風雅。”

  “粗人,老爺們是不屑于打交道的。”

  “太直!太白!露骨的東西能放在明面上嗎?得含羞帶臊、半遮半露,不然怎么體現老爺們的權勢?”

“一言  (本章未完,請翻頁)

第(2/2)頁  而決,讓你都不知道錯那兒了,這才叫威嚴。”

  古雅人聽著古怪。

  老太太還挺時髦,這說的是一回事嗎?

  “所以,”繪里奈呷了口茶,慢悠悠道,“你在警視廳得學會以退為進,大氣些,果斷選個山頭拜拜,最不濟也得挨個問候一番。”

  “老是孤身在外算怎么回事?”

  “放古代,一個將軍不融入文官,那是取信君王,可你連武官都不親近,那叫引頸待戮,功勞越大、死得越快。”

  “又不是太監,死抱著皇帝的大腿,武將不搞結黨營私,但你也得和自己所處的集團表示表示吧?”

  “不然將來功高震主,或是犯了什么錯事,可有人替你說話?”

  “錦上添花易,落井下石更易。”

  古雅人咧嘴:“您真是越說越遠了。”

  “怎么,覺得老太婆危言聳聽、食古不化?”

  繪里奈端起茶杯,不滿道:“你如今在警視廳不就是這個境地?”

  “專挑大案下手,怎么著,尋常案子顯不出你能耐?”

  “說你是將軍,倒也抬舉了,不過就是個曲部,偏將都算不得,需要你來操心東京安危?”

  “知道你十系要打響名頭,可沒看人人都想把你推出去當個靶子樹起來?”

  “你抗命要封鎖消息,是在基層警察面前刷臉了,你的上官們落了什么好處?”

  “顯得他們多愚蠢、多畏縮?”

  繪里奈嘆息:“兒子,這官場上的事兒,怎么沒見你調查情報時那八面玲瓏的勁兒呢?”

  見古雅人面帶思索,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繪里奈也不多說。

  嗞嗞地喝茶。

  半晌。

  古雅人似有所得,抬起頭問道:“那第二件事呢?”

  “這第二,有些事你也得表個態了。”

  “嗯?什么事?”

  老太太笑得像是偷了雞的黃鼠狼:“我聽說,你和梨花兒好上了?”

  古雅人冷汗唰得下來,竟結巴了起來。

  “哪里的話,這怎么,您是說?”

  “哈哈!別藏了!我聽說你們都已經填表了,還有了個女兒,是不是?”

  老太太期待地望著兒子:“什么時候讓我看看孫女兒啊!”

  “這、這,唉,那是……怎么和您說呢?”

  “不知道怎么說就別說了,”繪里奈小手一揮,意氣風發,“哪天帶回來就好,我看梨花兒這閨女也是好久了,念的緊,終于成了自家閨女了!”

  古雅人冷汗涔涔,試探道:“我要是和您說,都是假的呢?”

  “嗯?”

  老太太濃重的鼻音轉了幾個聲調。

  “我可告訴你,想玩可以,別辜負梨花兒,藤原家可不是讓你耍著玩的,更何況你倆本來就有婚約。”

  “什、什么?!”

  古雅人驚得一下子站起來:“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咦,梨花兒那閨女沒告訴你?”老太太奇怪地看了兒子一眼。

  一拍腦袋。

  “瞧我,給忘了,你到底發生了什么,竟然弄得失了憶,看樣子忘得還不少。”

  “失憶的事先等會說,婚約怎么回事?!”

  一貫冷靜的古雅人也有些麻了。

  為了給明美變成的“灰原螢”一個合法身份,他迫不得已“假結婚”。

  他對藤原梨花的心思多少有所察覺,可確實找不到合適且能夠信任的人。

  起碼藤原梨花本身就是公安的,將來萬一出了紕漏,她也能幫襯著遮掩。

  本來對于女生來說,假結婚就是很過分的事了。

  如果原本就有婚約,還鬧這么一出,就更交待不過去了,總不能將來說一句“不是說好假的嗎”就能蒙混過去的。

  可是,藤原梨花為什么會答應呢?

  難道是想假戲真做?

  古雅人想了想藤原梨花冷淡的性子,又覺著不像是那么心機的女人。

  他多少猜到一點藤原梨花真實的性格,冷淡的外表下,其實很是怕生,非常容易害羞,所以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古雅人忍不住捂住腦袋。

  看樣子便宜老媽和藤原梨花關系還挺不錯的。

  這個人精老媽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萬一被發現了,剛有所緩和的母子關系,怕不是當場“逆子當誅”!

  繪里奈見兒子模樣古怪,似有深意地提點了一句。

  “藤原家也是政醫兩界不容忽視的力量,你可別作出丟人的事,這可是關系到不久將來,藤原家會以怎樣的態度對你。”

  “我能問一下,您知道藤原家有幾個女兒嗎?”

  “梨花兒可是家主的女兒,嫡系唯一一個女娃娃。”老太太也品出味兒來了,暗含警告道,“你可得頭腦醒目些,人家放棄外交部門的輕松路子,選擇跟你從公安課打拼。”

  “雅人,你最好別做出讓你母親我為難的事。”

  古雅人擺擺手:“不是您想的那樣,不過您說得對,這事是得好好思量。”

  “聽您這么一說,里面應該是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等我弄清了再和您細說。”

  “唉……”

  一晚上接收大量信息的古雅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正思索怎么調整臥底的工作方向。

  內兜里手機輕輕震了一下。

  走到暗處無人的地方,掏出黑色手機,屏幕上是條短信。

  有空一起喝一杯嗎?——Vermouth

  古雅人皺眉。

  這女人又要做什么?

  盡管有過肌膚之親,但那更像是一種結盟的儀式。

  兩人的盟友身份就像現代的男女關系,不是發生關系就一定是死心塌地,不過是證明有所聯系罷了,脆弱到天一亮其實就看各自心意了。

  古雅人可不認為貝爾摩德是個會把男女關系看得很重的女人。

  手指敲打。

  沒空,有事說事。——Scorpio

  那邊很快回信。

  真是絕情的男人喔,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Vermouth

  短信后面還綴了兩個可愛的愛心,像是花季少女向心儀對象撒嬌的口氣,甜甜膩膩又嬌憨可人。

  不對勁!

  大不對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古雅人一時間沒想好怎么應對,也不想花時間精力和貝爾摩德慢慢試探,索性收起手機,不回了。

  先回趟警視廳,整理一下思緒。

  沒走幾分鐘,似乎是看他沒有理會的意思。

  手機又輕震。

  來請你喝一杯甜美的雪莉酒如何?——Vermouth

  古雅人瞳孔一縮。

  手指飛快打字,又刪除,想撥電話,又停下來。

  沉吟了片刻,編輯一條短訊。

  地點。——Scorpio

  貝爾摩德秒回。

  老地方,等你呦,My

  三十分鐘。——Scorpio

  合起手機,古雅人面沉如水。

  駐足片刻,還是走到街頭攔了輛出租車。

  酒店套房。

  貝爾摩德瞄了一眼手機,滿意地露出笑容,繼續對著鏡子細細化妝。

  厚重的窗簾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昏暗的房間里,她開著小臺燈,仔仔細細蘸著暗紫色的唇膏。

  抿著性感的嘴唇。

  “啵兒”

  貝爾摩德滿意地照了照。

  站起身。

  黑色鏤空蕾絲的薄紗籠在身上,窈窕的身段若隱若現,黑紗上的花瓣遮住了那些肌膚上的彈痕和淺淺的傷疤。

  雪亮的膚色被映襯得熒光幽幽。

  貝爾摩德站在全身鏡前,擰了擰腰身,雙手撫過自己的軀體。

  似乎是指尖在肌膚上觸碰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她微微蹙眉,俏臉憂愁。

  頂級演員的氣場令她散發出憂郁的氣息,仿佛從惑人心魄的妖精變成了多愁善感的貴女。

  似乎見到了鏡子里自己的模樣。

  貝爾摩德挑挑眉,揚起好看的笑容。

  “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

  她拿著昂貴的唇膏在鏡子上涂抹。

  一筆一畫的英文下面,又寫了龍飛鳳舞的花體字,組成另一個名字。

  “你還會帶給我什么樣的驚喜呢,真是期待呀!”

  素手擰斷了唇膏。慢慢張開手掌。

  任由斷掉的唇膏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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