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窮匕見。
徹查大唐長樂商行!
方御史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議論紛紛。直到值班御史,甩著鞭子,大聲呵斥,大殿里才漸漸安靜下來。
雖然有些人對大唐長樂商行沒有深入了解,但奈何大唐長樂商行最近搞出來的事情太多啊。
先是讓人瞠目結舌的直接招聘了六七萬災民,連老弱婦孺都一網打盡,然后又為了養活這些流民瘋狂撒錢,幾乎是不擇手段的拼命買糧。
長樂公主、程穎兒和孔穎達,一個老腐儒,兩個小姑娘,為了那些流民,舍下臉皮,四下奔走。迂腐天真的做派,讓那些準備對付他們的人,都不得不說一句欽佩。
但佩服歸佩服,你開玩笑嗎?
多大的成本,才能養活這么一群坐吃山空的流民啊?
很多人,都等著開笑話呢,
然而,人家竟然愣是陰差陽錯地就撐了過來,大家認為可能隨時都會崩潰的六七萬流民,紋絲沒動,還一個個歡天喜地地去干活了!
更別說,前段時間,還因此鬧了一場糧食風波,險些引發長安讀書學子的暴動。
最近開業,又來了一場匪夷所思的營銷,一種全新的取暖工具,直接讓他們營銷成了一種身份與地位的象征,狂卷幾十萬貫,頂了大唐一年的財政收入!
大唐長樂商行,這段時間,光芒萬丈,你想不注意都不行。
但正因如此,大家才意識到這商行背后的水有多深。
孔穎達事國子監祭酒,士林清流的代表,程穎兒是程咬金的女兒,焉知不是瓦崗軍的代表?
長樂公主這個就更讓人回味了,就長樂公主那單純跳脫的性子,若說是她自己主事,打死也不能信啊,陛下的影子若隱若現啊。
所以,此時聽方御史,言之確確,把炮口直接對準了大唐長樂商行,想不嘩然都難。
這方御史哪里是在對孔穎達發難啊,這分明是借著孔穎達的名頭,在對著陛下開火。
惹不起,惹不起,看熱鬧就好了。
所以,許多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杜如晦和房玄齡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由眉頭微皺,感覺有些棘手。
剛才站出來的,雖然看著只是一些低階官員,但卻幾乎涵蓋了關隴和山東的所有門閥世家。
山東世家和關隴門閥竟然合力發難了。
眼前這場爭斗,看似是針對商行,其實已經是是世家和皇室的利益之爭了。
兩個人,猶豫了幾猶豫,還是忍了下來。他們身為仆射,牽一發而動全身,在沒有考慮好跟世家門閥攤牌之前,絕不能輕易表態。
還是再看看吧。
“你以腦袋擔保,你以為你的腦袋能值多少錢?”
就在此時,魏征冷哼一聲,板著一張臉站了出來。見魏征主動站出來了,李世民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氣。
有這個老東西出頭,事情就好辦了啊。
想不到這老東西不僅僅是會懟自己,還會為自己出頭,嘖,不錯,有前途。
他們家老大好像還沒有爵位啊,可以考慮賜位公主。
駙馬都尉雖然不是什么爵位,但駙馬的兒子卻是可以有爵位的。所以,雖然那些門閥世家看不上大唐的公主,但這些大唐新貴家對尚公主這件事,還是很有興趣的啊。
已經戲精上身,放飛自我的方御史聞言,一怔,旋即一張老臉便漲得通紅,剛想跳起來跟魏征爭辯。就聽魏征嘲諷的聲音傳遍大殿。
“這個時候,你們跳出來給那些流民伸張正義了,那些流民饑寒交迫,那些婦孺嗷嗷待哺,缺衣少食的時候,你們跑哪里去了?你們的正義和善心呢?”
說到這里,魏征豁然挺著了腰桿,轉過身來,掃視著這些站出來沖鋒陷陣的低級官吏,一甩袖袍,厲聲呵斥。
“你們分明是見人家生意做得紅火了,想分一杯羹了,就站出來,假模假樣的往別人頭上倒屎盆子——我呸,一群蠅營狗茍,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鼠輩,我魏征羞于你們同殿為伍!”
望著聲色俱厲的魏征,李世民第一次覺得這個老噴子是如此的威武霸氣加貼心啊,以前咋沒發覺這老東西還這么可愛呢!
長孫無忌眉頭微蹙,沒有說話,房玄齡和杜如晦目光不由閃過一絲憂色,這魏老道,這是不要命了嗎?
這么直接粗暴的打臉,就不怕這些人后續的瘋狂反撲嗎?
“魏秘書監真會賊喊捉賊啊,這反咬一口的手段,倒是用得爐火純青——”
就在大殿里眾人被魏征氣勢所奪的時候,一個滿含譏諷的聲音淡淡響起,所有人不由聞聲看去。就見一個面容清瘦,胡須雪白,眉目疏朗的老者,拄著拐棍,不緊不慢地站了出來。
所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鄭九公!
滎陽鄭家當代家主的族叔公,翰林大學士,吏部左侍郎,淵國公,歷經前隋文帝,隋煬帝、武德和貞觀四朝的碩老。
這老爺子,平日也很少問事,天天跟個泥胎木塑似的,在那里養老,沒想到今天竟然蹦出來給魏征打擂臺了。
魏征瞥了他一眼,微微拱了拱手。
“鄭公何處此言,不妨說說,我魏征是如何反咬一口了的……”
鄭久功對魏征看都沒看一眼,顫巍巍地轉過身來,拄著拐棍對著大殿上的李世民抬了抬手。
“老臣見過陛下——”
雖然心中很煩,但李世民臉上還是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站起身來,雙手虛扶。
“鄭老愛卿今日怎么親自過來了,有什么事,給朕上個折子就好,何必再親自跑一趟——來人,給鄭公賜座——”
鄭九公恭恭敬敬地謝了座,這才在內侍的攙扶下,不急不緩地坐了下來。他這才望著魏征,頓著拐杖,淡淡地道。
“如今誰不知道,魏秘書監跟大唐商行關系匪淺——不然,一個小小的商行開業,何至于勞動你的大駕——”
說到這里,鄭九公捋著胡須,以長輩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勸誡道。
“玄成,你先侍逆賊李密,后又追隨隱太子,隱太子俯誅之后,你又追隨陛下,三姓家奴,本來就沒有什么節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