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老爺子還問,王子安有些放心地看了一眼李淵。
“老爺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你真沒事啊?”
“沒事——老夫身體好的很,夜御數女不在話下,就是剛才到頡利可汗終于被抓來了,一時激動,有些失態而已……”
王子安頓時了然。
“那我就放心了,我看著你臉色,也像是太激動的緣故——年紀大了,就得學會修身養性,情緒不能太激動了,不然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心臟啊,血管是什么的,容易出問題……”
相逢就是有緣啊,難得遇到一位這么有意思的老爺子。王子安覺得,身為“神醫”的自己,得好好勸勸,這脾氣可不行。
聽著王子安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勸慰,李淵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可真是謝謝您了哎——
你不氣死我,我就得感謝你八輩祖宗!
“繼續說說當年的事唄,老夫年齡大了,就愛聽人說說當年那些舊事……”
李淵干咳一聲,故作隨意地邀請道。
那——行吧!
好像老人都這樣。
王子安也沒往心里去,就是遇到個喜歡嘮嗑的——可能還是當年事情的見證著,那聊起來就更有感覺了啊。
“你們別看當是的始畢可汗,號稱擁兵百萬,一統漠北,契丹、室韋、吐谷渾、高昌等國都乖乖臣服——甚至就連那些中原割據勢力薛舉、竇建德、苑君璋、王世充、劉武周等都向始畢可汗俯首稱臣……”
說到這里,王子安笑了笑。
“其實那時候他真是一個紙老虎——那時候,他剛憑借武力,強行統一了突厥,但力量還未整合,突厥諸部人心不穩。契丹、室韋、吐谷渾、高昌也只是迫于形勢,不得暫時妥協,至于薛舉、竇建德、苑君璋、王世充、劉武周等——”
說到這里,王子安瞅了一眼李淵和裴寂,不無嘲諷地說了一句。
“想來不過跟李淵抱著一樣的心思,想要借用突厥的力量,逐鹿中原罷了——更何況,始畢可汗,那時候年齡已經偏大,大權獨攬,你以為他那兩個兄弟,就沒有什么想法嗎?這些當權的人,為了那個位置,什么事干不出來……”
王子安沒有注意到,此時站在他的身邊,正背著雙手,目光望著窗外的老者,此時兩只手掌已經因為用力過猛,絞得發白。
望著自家陛下那微微顫抖的衣袖,裴寂不由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恐怕自家這位老主人,又想起了當年玄武門兄弟相殘,父子反目的舊事……
“那時候的李淵,只需要像當年的楊廣一樣,派出他手下那位叫裴寂的高人,重新實施羈縻之策,分化挑撥,推波助瀾,我估計就有機會讓突厥重新分崩離析——甚至能收攏一部分部族……”
說到這里,王子安忍不住笑了笑,一邊趴在窗臺上往外看,一邊隨手晃動著手中的望遠鏡。
大軍已經很近了,已經不需要望遠鏡了。
“那時候,他再揮師南下,估計也晚……”
李淵沒有反應,此時他的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房檐,又仿佛看到了玄武門那高聳的城墻。
“派我去——我有那么猛,我咋不知道呢?”
裴寂則不由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王子安,這個年輕人竟然對自己這么看重……
街道上。
大軍入城。
所到之處,旌旗招展,百姓歡呼雀躍。
這些剛剛浴血而歸的戰士,一個個精神抖擻,下意識地就挺直了腰板。
一左一右,跟在李靖身邊的席君買和王玄策,更是容光煥發,激動地不行。
跟著大軍出征,竟然直接抓住了頡利可汗!
現在想一想,都跟做夢一樣啊。
這一切都是拜師傅所賜啊!
兩個人早就商量好了,回去之后,就趕緊去給師傅請罪,任打任罵,反正不原諒的話,就跪地上不起來——師傅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吧,自己也沒想瞞著師傅,可那真是沒辦法啊。
軍令在身,不讓說啊——
不過,這次回去估計是真瞞不住了。
抓住頡利可汗,這么大的事,根本不可能瞞住人,弄不好還能青史留名——
一想到這個,兩個人頓時就又激動起來。
就在兩個人患得患失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花,一道亮光照到了自己臉上。
什么東西?
兩個人不由一驚,下意識一側身子,猛地抬起頭來,順著光線望了過去——
“啊——師傅!”
兩個人忍不住驚呼失聲,下意識就要跳下馬背。但身子一晃,馬上就收住了。
開玩笑呢。
大軍入城,萬眾矚目,太子殿下率領人馬親自迎接,當今陛下正在帶領文武百官在承天門等候呢,這能跳下去?
“什么師傅?”
走在他們身邊的李靖,不由心中一動,轉頭低聲問了一句。
“回將軍,是我們師傅——”
兩個人忍不住激動地回了一句。
李靖不由詫異地扭過頭來。
“那個傳說中的王子安?他在哪?”
想不到剛一入城,就遇到了那個神奇的年輕人!
真是緣分啊!
今天說啥得去見見,嗯,干脆拉著一起去見陛下!
“本將軍要親自前去請他,這次我們之所以能平定突厥,你們師傅居功至偉,這份跨馬游街,君前顯耀的恩典,是他應有的榮耀——”
李靖說完,有些激動地一揮大手,大軍瞬間停止。
“在那——”
席君買和王玄策順著剛才的光線往斜上方一指。
李靖和蘇定方等人,順著兩個人指的方向望過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個俊美無儔,正懶洋洋地趴在前方酒樓的窗臺上,向這邊張望。
手中還拎著一個奇奇怪怪,時不時映射來一道耀眼的白光。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王子安身邊,須發斑白,明顯已經有了幾分老態的李淵,還有那個身材圓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裴寂裴玄真!
剛想下馬的動作,瞬間就是一滯,幾個人齊刷刷地出了一身冷汗。
大軍出征剛回來,這還沒見皇帝呢,就先拜見了太上皇,這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李靖心里跟明鏡似的,當年玄武門之變,自己選擇兩不想幫,其實就已經惡了當今陛下,這個時候要是再去見太上皇,那可真就是泥巴掉褲襠里,說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