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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豈有此理

  (無中生友)

  “長安侯只管放心,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李綱老爺子二話不說,當即拍著干巴巴的胸脯保證。然后,撅著山羊胡,目光審視地從周圍這群小老弟身上一一掃過,就等著大家的表態。

  “老夫也是——”

  “老夫也是——”

  這都不用教。

  東西就這么點東西,如果是泄露出去,那還有自己的份嗎?

  想都不要想啊!

  果然,有時候說真話,真是沒有說謊話好解決問題。

  這不,問題輕松就解決了。

  王子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真是太難了。

  震驚的次數太多了,加上有這個“朱果”的沖擊,大家再看著溫室里面的布局,心態就平穩多了。

  不就是石桌上的松下對弈圖技法精湛,自成一家嗎?

  不就是那書法渾然天成,技近乎道嗎?

  不是就是詩詞驚艷,字字珠璣嗎?

  不就是琉璃溫房美輪美奐嗎?

  不就是年輕有為嗎?

  就跟誰不年輕有為過似的——

  沒啥大不了的!

  到了咱這個年齡,啥都看開了——

  話雖然這樣講,但臨來之前的那一點小糾結,小驕傲,卻不知不覺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帶著跟王子安說話,語氣都隨意了許多,語氣間已經儼然以平輩論交的架勢了。

  李世民:……

  就這?

  虧自己還擔心他們跟子安合不來,鬧小情緒,現在看,這不挺和諧的嗎?

  大家興奮勁兒過了,紛紛找個自己喜歡的位置坐了,然后王子安讓人給這些老爺子一人送了一杯白開水,然后給張婕妤自己送了一杯玫瑰花茶。

  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這些老爺子,當場就迷了。

  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見主人家給上這個?

  你要是小門小戶也好啊。

  你是長安侯,還是富可敵國的那種。

  毫不夸張地說,院子里隨便扒拉點東西走,都夠尋常百姓吃用幾年的了。

  結果,來了這么多客人,甚至還包括太上皇和張婕妤在內,結果,你就給上一杯白開水?

  果然,越有錢的人越摳門啊!

  所有人看著王子安的眼神忽然就很有些懷疑,懷疑他剛才所謂的一人一個朱果到底靠不靠譜啊。

  李世民、魏征、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等人就淡定多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見大家神情古怪,還在一旁非常體貼的給大家解釋。

  “子安說,我們平常喝得那些茶,太咸太膩,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對上了年紀的,喝多了身體容易出問題……”

  老爺子們:……

  你是皇帝,你說啥都對,行了吧?

  喝茶對身體不好?

  當我們傻的嗎?

  誰不知道,喝茶怡情養神,有益身心?

  算了,我們喝白開水還不行了嗎?

  老爺子們啥也不說了,抱著杯子喝白開水。

  別說,這玩意兒,抱在手里挺熱乎,喝到肚子里也挺熱乎——

  反倒是受到特殊待遇的張婕妤眼睛眨呀眨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玫瑰花茶,神情古怪,猶猶豫豫地不敢喝。

  她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自己手中的茶杯里,絕對是玫瑰,錯不了,那股馥郁的清香,自己哪怕閉著眼睛也能聞得出來。

  沒辦法啊,實在是太熟悉了,以前自己洗澡的時候經常用。

  所以,這位太上皇認下的小兄弟,這是把洗澡水給自己端上來喝了嗎?

  她是真不敢下嘴啊。

  試探了又試探,最后還是忍不住把茶杯放下來了。

  雖然有點渴,但我堂堂太上皇的女人,讓我喝洗澡水過分了啊。

  王子安見張婕妤明明嘴唇發干,有些口渴的樣子,卻把自己讓人專門準備的玫瑰花茶給放下了,不由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嫂夫人,你這是——不合口味?”

  張婕妤:……

  這是合不合口味的問題嗎?

  但當著太上皇,皇上和這么多大臣的面,她也不好駁了王子安的臉面,只得強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要不給妾身也上一杯白開水吧……”

  王子安挺了,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樣啊,那就實在是太遺憾了,這玫瑰花茶,是我借鑒古方,糅合多味名貴藥材,精心泡制而成,有美容養顏,調理氣血之功效——原本還計劃等走的時候,送嫂夫人些,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說著,王子安一擺手,就像讓外面伺候著的下人進來給張婕妤換白開水。

  然后,就看張婕妤一把就把玫瑰花茶的杯子給捂住了。

  “不,誰說我不喜歡的,我,我喜歡的很,就是,就是大家都喝白開水,就妾身自己喝,覺得,覺得有些失禮……”

  別人或許不知道王子安的本事,她實在是太知道了啊。

  知道,哪怕是被人稱為老神仙的孫思邈老先生,在這位面前,都恨不得自稱學生,執弟子禮。就連杜如晦、還有程咬金家那位孫夫人這種快死的人了,都是他親手救回來的,他說有美容養顏,調理氣血的功效,那還能有假嗎?

  喝,必須喝,誰不讓喝跟誰急!

  啊,這——

  果然啊,女人都是大豬蹄子,想一出是一出,你都不知道她們怎么想的。

  算了,算了,愛喝不喝吧。

  這都是些小事,王子安也沒在意。

  但他是沒在意,可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啊。

  這群老爺子們可聽著呢。

  “咳咳——子安呢,你說,有沒有那種適合男人喝的花茶什么的……”

  魏征忽然干咳一聲,插了一句。

  見王子安神情疑惑地看過來,頓時又有些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咳——我就是替我一朋友問問,他最近身子有點虛——沒有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喝,跟我也沒啥關系……”

  王子安神情古怪地看了看魏征。

  好吧,果然是氣血兩虛,精力透支的癥狀。

  直到魏征被他看得險些要惱羞成怒了,他才故作不知道地輕咳了一聲。

  “你那位朋友,最近是不是經常心悸失眠,腰膝酸軟,容易疲勞,房——咳咳,那個也有點力不從心啊……”

  “是——咳,是不是我怎么知道,不過,咳,好像也差不多吧,反正我看他最近好像挺累的樣子——”

  說到這里,魏征故作淡定地低頭喝了一口手中的白開水。

  “那個,咳,你要是有辦法就幫幫他,沒有就算了,反正我和他也不是很熟——其實他也吃過一段時間藥,但是就是沒啥明顯的效果……”

  那期待又忐忑,偏偏又非要窮撇清的架勢,讓王子安險些樂出聲來。

  不過,為了怕他當場翻臉,還是強行忍住了。

  見魏征提起這個,頓時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聾了,就連手上喝白開水的動作都停了,一個個故作淡定地豎起了耳朵,唯恐漏過了任何一個關鍵的信息。

  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雖然神色淡然地望著溫房外面的風光,好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心神,但耳朵也一個個的豎得老高,恨不得把耳朵直接伸到王子安的嘴邊去。

  “有——這個當然有,何止有茶,還有酒——”

  所有人,不由齊刷刷地眼前一亮。

  房玄齡更是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什么茶……”

  見王子安一臉古怪地看過來,頓時干咳一聲,強行挽尊。

  “咳,我就是純屬好奇……”

  王子安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把他給哦的臉都快紅了。

  幸虧,當了這么多年宰相,臉皮練出來了,不然王子安這狗東西怪聲怪調的,真是頂不住。

  見大家都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

  王子安很干脆地拍了拍手。

  “看我干什么啊——我這里又沒有……”

  見大家都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他干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

  “真沒有,你們看,我一精壯大小伙兒,這身子骨像是需要喝那玩意兒的人嗎?我家里需要配備那個?”

  所有人:……

  你驕傲個屁啊,說得就跟誰沒年輕過似的!

  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很想打他一頓。

  “不過,我知道方子,泡茶的和泡酒的都有,老魏啊,咱倆也算是老相識了,這樣吧,既然你需要,待會你就幫你個朋友抄一份回去——”

  說到這里,他掃了一眼這群一個個眼睛發亮的大佬,故意板著臉叮囑了一句。

  “不過,我這個算是獨家秘方,你一定要叮囑你那個朋友,不要隨意亂傳,更不要被人抄了去……”

  “咳,老夫的為人,你盡管放心,定然不會隨便讓人抄了去——”

  魏征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聲,給王子安拱手道謝。

  然后,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這群一個個盯著自己,明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的幾位大佬。

  狗賊,剛才一個個的還想看我笑話,現在又想從我這里撈便宜?

  別說門了,窗戶也沒有一個。

  見王子安這么說,大家也沒轍了。

  這種事,人家都說是獨家秘方了,自己這些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私下里從魏征那里抄,就真的不合適了,再說,看魏征那狗賊的架勢,十有八九也是不會給抄啊。

  “咳——子安小友啊,這個實不相瞞,老朽有個朋友,好像也有這么點小毛病,不知道能不能……”

  李綱見大家一個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沒一個肯出頭的,心中惡狠狠地鄙夷了他們一頓。

  但也知道,今天要是錯過這個機會,恐怕以后再開口更難為情。

  望著須發皓白,半邊腦門,锃光油亮的李綱老爺子。

  王子安忍不住都驚了。

  他想到了李世民,想到了房玄齡,甚至都想到了李淵,但萬萬沒有想到,開口的竟然是這位八十多歲的老爺子。

  還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啥也別說了,服就一個字!

  “這個好說,老先生您德高望重,學問精深,若是有需要,只管抄了去——”

  見王子安這么好說話,李綱又給開了頭,大家頓時就再也坐不住了,一個個地在那里紛紛開口。

  “子安小友啊,實不相瞞,老夫也有一個朋友……”

  王子安:……

  也行吧——

  朋友就朋友吧。

  除了薛仁貴,和馬周這個老光棍之外,在場的老男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人抄了一份,然后心照不宣地塞到了自己的懷里。

  別問,問就是我有位朋友!

  方子抄完,雖然借口是幫朋友,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自己心里有數,一時間,溫房里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一個個在那里抱著白開水,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那架勢,再沒人說話,就能把這手中的白開水,品出三百六十五種滋味來了。

  “咳——子安呢,今天我帶著些老先生過來,其實是受陛下所托……”

  李世民見狀,趕緊岔開話題。

  你還受陛下所托……

  王子安有些無語,似笑非笑地揶揄了一句。

  “您這最近挺受陛下看重的啊——”

  李世民心中也微微有些尷尬,但還能怎么辦啊。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說什么也不會瞞著自己的身份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以子安這狗東西的尿性,自己那天如果真的說出自己的身份,結局如何,還真不好說。

  這狗東西,十有八九會在自己面前藏拙吧?

  畢竟,人家可是藏了這么多年了。

  就連當官都是被自己半綁架似的當上的,就這,人家都有言在先,不早朝,不任職。

  所以,當初,也只能說錯有錯招。

  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你撒出第一個謊言之后,你就發現自己的生活被謊言包圍了,因為你不得不用無數個謊言來為自己的第一個謊言圓謊,一直到,實在編不下去,徹底社死的那一天。

  見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只得硬著頭皮,干咳一聲。

  “這個——還是托了你的福,最近這不是靠著你立了不少功勞嗎——”

  說到這里,他趕緊把這一話題岔過去,給他來一個開門見山,不給他繼續調戲自己的機會。

  “你那天說的那個字典,陛下很感興趣——”

  說到這里,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杜如晦。

  畢竟,那天杜如晦是明面上身份最高的人了。

  杜如晦正琢磨呢,自己大病初愈,那方子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能不能用呢,此時注意點李世民的眼光,頓時回過神來。

  趕緊接過話題。

  “不錯,陛下讓老夫召集了這群德高望重的當世大儒,想讓他們和你一起編撰字典……”

  怪不得今天給我領來一群老爺子呢。

  感情是為了學拼音來的啊。

  王子安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我說這次來了,又是包水餃,又是逛花園,就是絕口不說什么事呢。

  這是拉不下臉來啊。

  不過,這他也理解。

  畢竟,他今年才過二十,人家這些老爺子,年紀大的都七八十了,當自己的爺爺都綽綽有余了。

  當然,要是按后世算。

  這都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快一千五百歲了。

  喊人家爺爺都嫌不夠格。

  所以,人家真要是擺出一副上門求教,拜師學藝的架勢,他還真有點撐不住。

  “不是,我說老李啊,咱還是親翁婿不?虧我對你天天推心置腹,管吃管喝的,結果卻天天想著坑我,過分了哈——”

  李世民:……

  我坑你?

  我天天變著法子的想讓你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連寶貝閨女都送給你當媳婦了,你說我坑你!

  狗東西,你良心不會痛嗎?

  其他老爺子們:……

  本來來的時候,心中就有些尷尬,此時,一個個更是心中尷尬到不行,心想,這莫非是不愿意傳授漢語拼音之法?

  誰知,他們心里還沒尷尬完呢,就聽人家王子安語氣不滿地抱怨道。

  “編撰字典這種辛苦——咳咳,這種功在當今,利在后世,可以名留史冊大事,是我這種學識淺薄,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能干的嗎?必須是眼前這群德高望重,學識淵博的老爺子啊——”

  熟悉王子安風格的李世民、魏征、房玄齡和長孫無忌不由一陣無語。

  懶就說懶,整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活兒都推給這些七老八十的老爺子,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啊,好像也不對。

  因為這群老爺子,那也是一個個搶破頭地想要參與進來。

  雖然如此,但看到王子安那一副,這種麻煩事,你們有多遠給我走多遠,千萬別來麻煩我的架勢,心中就忍不住來氣。

  很想脫下臭鞋,糊他一臉。

  不熟悉他風格的這群老爺子們,就不一樣了。

  一個個內心槽點滿滿,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你現在還叫學識淺薄,名不見經傳?

  但你要說人家矯情吧,人家還說得挺謙虛,你要是說他說得很謙虛吧,自己這良心都過不去!

  “子安,這可是事關千秋萬代的大事,也是當今讀書人的盛事——”

  李世民瞅著這混賬玩意兒,要不是考慮著揍不過他,真像當場教教他該如何做人!

  到了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想著偷懶,這腦袋到底是怎么長得啊。

  “反正陛下說了,這事兒你必須干!”

  李世民沒好氣地看著王子安。

  “拼音拼讀之法,你才是專家,為了朝廷的大計,你必須負起責任,擔當這次的總編輯,替這群老先生們把握好方向——”

  說到這里,他還特意把把握方向幾個字咬得重了幾分。

  不讓你干活,就光讓你把握方向總行了吧!

  李世民,被王子安給氣得肝疼。

  自己這堂堂的大唐皇帝,想提拔提拔他,給他個立功揚名的機會,還得哭著哄著地求他——

  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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