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立本恭恭敬敬地道。
“學生原本的計劃,是按照先生的指點,燒制磚石,合以三合土,來修筑城池,可學生,經過調試發現,漠北的土質有問題,所調制的三合土粘合度不夠,堅韌程度也達不到朝廷預定的標準,苦苦思索多日,找不到對策——”
說到這里,閻立本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
“學生這才想起,先生似乎曾在課本之中提到過一種叫石灰膠泥的材料,連夜翻找之下,果然找了到出處,乃是出自語文課本中一篇名為“沈萬三修城墻”的小故事,文中說,沈萬三用石灰膠泥摻合桐油、糯米汁、白友等物,修筑雄城,經久堅固,刀斧難傷——但對于這種材料的調制只字未提,所以,學生這才星夜趕回,想親自向先生請教……”
他之所以感覺到慚愧,是因為自己雖然各科課本都帶回去了一套,但關注點完全沒在語文課本上。因為在他看來,語文課本除了拼音和自家師父的一些詩文之外,其他大多都是一些教導小孩子的小故事而已,故而,直接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天文,地理,數學和自然這些格物致知的科目上。
若不是身邊的一位小廝,為了消閑解悶,翻看到這篇文章,無意中給自己提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這語文課本中竟然藏著這么一處大寶藏。
王子安:……
啊,這——
當時,自己是一時興起,想起了沈萬三的故事,隨手寫了這么一處。
但,我那是寫故事啊——
你要是看完《西游記》,難不成還找我要“七十二變”和“筋斗云”?
我那是要教你們做人得低調,知道分寸,不能一天天窮顯擺,免得引來不測之禍,是要叫你們搞土木工程,調制石灰膠泥啊……
這狗東西,怎么當學生的,這不是存心拿我難看嗎?
我咋知道這玩意兒怎么搞?
我上輩子,又不是搞土木工程的,我論壇里的那些沙雕網友們,也只是擅長在大方向上指點江山,大家就是圖個嘴皮子痛快,又不是干專業的,誰沒事捯飭這個?
見閻立本和李世民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王子安不由一聲嘆息。
這臉丟定了——
還能咋辦?
實話實說吧!
“這個東西,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調制——”
他非常光棍的攤了攤手。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咱就是這么實事求是 閻立本一聽,眼中神采頓時一黯,這幾日自己星夜趕路,就是為了從先生口中討一個方子,沒想到先生竟然也不知道。
大失所望。
閻立本是失望了,但最熟悉王子安的李世民、程咬金和李君羨三個人卻不由眉頭一挑,一臉鄙夷地看向王子安。
這狗東西,又玩這一套?
又玩這一套——
還能不能有點新鮮玩意兒了!
這狗東西,每次都拿喬,還有沒有點數了,這可是朝廷修建城池的軍國大事——
不等李世民開口,程咬金就一巴掌拍王子安腦袋瓜子上了。
“臭小子,少賣關子,快點老實交代——放心,有我在,朝廷不會虧待你的……”
一邊說著,還一邊偷偷朝王子安使眼色。
遞了一個,你只管放心的眼神。
王子安:……
老丈人呢,我這是想賣關子裝一波嗎?
這一次,是真不會!
見這小子,還在那里“拿喬”,李世民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自家皇后和自己商量的事兒,不由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咳——子安呢,在漠北修城,駐軍管理,乃是朝廷的大事,再說,這原本就是朝廷采納的你的主意,你可不能扔半道上不管啊……”
王子安:……
這叫什么話,說得我跟始亂終棄的——
“不是,我不是不管,我是真不會啊——”
王子安一臉無語的攤了攤雙手。
做人實在是太難了。
前世的時候,自己經常撒謊,然而一個相信的妹子也沒有,現在倒好,自己說實話,一個相信的男人也沒有——
這人生,實在是太狗血了!
“一個公主的封號!”
一看這狗東西,不見兔子不撒鷹,李世民果斷地拋出自己的籌碼。
“你只要交出石灰膠泥的方子,我回去就找陛下,幫你給穎兒那丫頭也討一個公主的封號——”
說到這里,李世民狀若無意地瞥了一眼程咬金。
“如今月兒已經被陛下晉封為豫章公主,若是穎兒沒有個公主的封號,豈不是一嫁過去,就低了我們家月兒一頭——雖然我們家月兒是個詩書達理,性子溫順的,但穎兒也是個知禮的啊,若是沒有這個公主的封號,還不得見了我家月兒就自動低一頭,嘖,好像也挺好……”
給你架上柴,然后再給你添把火,朕就不信你個臭小子不上鉤!
王子安聞言不由目瞪口呆。
這狗東西,真不要臉,又想一分錢不掏,給一個空飄飄的封號,在自己空手套白狼——呵,想不到吧,這次小爺我這里沒狼!
他目光戲謔地看著李世民那一副盡在掌握的熊樣,剛想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程咬金那邊就激動地躥了過來。
二話不說,一把就摟住了王子安的脖子。
“子安,趕緊地,機不可失,穎兒以后的幸福和體面,可就全靠你了啊——”
這么重的一個人,你跟只袋鼠似的吊我脖子上合適嗎?
王子安沒好氣地把他從自己脖子上扒拉下來。
“我這位老李岳父是什么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知道?吹牛皮天下第一,他的話你都敢信?上次他前腳給我說完,他人脈無數,長安城里橫趟,后腳就被一個小小的萬年縣令給派人摁大牢里去了,就這種人,他說給你封個公主,陛下就真的給你封個公主了?”
這個狗皇帝,三天不擠兌他,就敢給自己挖坑。
嫌棄程咬金之余,不忘順帶著給了李世民一刀。
李世民:……
差點當場吐血。
李孝恭,秦叔寶,長孫無忌,李君羨等人忍不住嘴角瘋狂抽搐,一個個狀若無意地抬頭看房頂。
啊,你看那房梁,它又粗又長。
程咬金破天荒的沒有失笑,站在那里,回過頭來,一臉幽怨地看著李世民。
陛下啊,你瞧瞧,你在這里落的什么口碑啊?
信譽,全沒了——
只有閻立本一臉懵逼,他站在那里,看看王子安,再看看李世民,然后再看看程咬金,然后目光再次落到王子安身上,雙眼之中,漸漸地就有了神采。
陛下和宿國公等人,絕不會無的放矢,自家先生可能真的知道那石灰膠泥的方子!
只是,好像不太愿意說出——
作為學生,原本不該這么追問師父的,可這就像一只饕餮看到了一桌子人間美食,就像一只煙鬼看到了別人吞云吐霧,他身為一名精通土木之學的將作少監,忽然聞知自家先生可能真的會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式建造材料,那心里的好奇的就跟一大群小貓在里面撓似的,那個癢癢啊——
一句疑問,忍不住脫口而出。
“先生,您真的會石灰水泥的制作之法——”
光我這兩位老丈人還不夠搗亂的啊?
你個狗東西,竟然也跟著湊熱鬧,李世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會……”
然而,一句話沒有說完,他就直接怔在當場,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
又來了,又來了,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就在剛剛,閻立本話語剛落的瞬間,那股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席卷全身,無數關于石灰水泥調制的經驗涌入腦海,自己就像在工地上調配了一輩子石灰水泥似的,從知識,到操作,瞬間了然于胸。
一看這小子這熟悉的小表情,李世民,程咬金,李君羨不由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會意的笑容。
就知道是這樣!
這個狗東西,每次都推三阻四,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好處不松口。
其實,就是在那里拿捏著,跟朝廷要好處。
真不是個東西!
李孝恭,秦叔寶和長孫無忌三個人則不由目瞪口呆。
啊,這——
這個狗東西竟然還真會!
那他到底還有什么不會的?
閻立本不知道自家師父是話說了一半,還以為自家師父這是推脫不過,直接承認了呢,當即大喜過望。
“太好了,太好,師父果然是學究天人,格物致知,無所不能!”
一瞬間,精氣神,全回來了。
在漠北苦苦摸索了半個多月,沒有任何頭緒的東西,到了自家師父這里,不過一刻鐘,直接解決!
果然,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拜自家師父為師。
呵呵——
那群狗東西還笑話擠兌自己,真是不知所謂。
我閻立本這看人的眼光,絕對是世間一流!
王子安看著差點把尾巴都搖起來的閻立本,不由一陣無語。
你可是以后要做宰相的人啊——
就這?
行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子安也不再推脫,直接招手,讓人呈上來筆墨紙硯,當場揮毫潑墨。
刷刷刷——
當場把石灰膠泥的調制方法,以及和桐油、糯米汁、白友等物的搭配比例謄寫在了宣紙上,抖手遞給了閻立本。
“這個給你——回去之后,好好筑城,一定要給為師建出幾座威懾漠北,安定百姓,可以雄踞漠北數百年的堅城來——”
閻立本神色肅穆,伸出雙手,
恭恭敬敬地接過宣紙,就跟捧著世間至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折貼起來,放在了懷里。
“學生定然竭盡全力,不負師父厚望——”
石灰膠泥的方子,成功到手,李世民等人不由心情大好。
漠北筑城,關系到漠北的穩定和治理,乃是朝廷大事,不管是李世民,李孝恭,長孫無忌,還是秦叔寶,程咬金和牛進達,都十分關注,如今能夠妥善解決,自然是喜聞樂見。
雖然那方子,被閻立本跟什么寶貝似的,直接藏了起來,自己等人沒有見到,不過他們也不以為意。
雖然自己這些人有些好奇,但那畢竟是人家王子安師門傳承的技藝,自己這些人作為外人,沒有王子安的允許,自然也不方便討過來觀看。
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能用就好了——
解決了一項最大的心事,閻立本心情頓時輕松了許多,跟著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吃過午飯,這才要起身告辭。
反倒是,李世民等人留了下來,跟著王子安搓起了麻將。
至于李孝恭,長孫無忌他們不會?
那就更好——咳咳,沒關系,咱就是樂為人師,最喜歡干的事,就是為人指點迷津,傳經送寶了。
四個人一桌。
李世民,李孝恭,長孫無忌和王子安熱情洋溢地搓了一下午。
沒帶錢,沒關系,可以用身上帶的東西換的,咱這里負責兌換。
倒不是咱差這點錢,也不是咱差這點東西,就是沒這么點意思,總是感覺搓的沒什么意思——
看著自己面前的銅板越來越多,王子安開心的嘴巴就沒合攏過。
真是太爽了——
然而,這種很爽的感覺,維持了僅僅有不到半個時辰,桌上的情況就變得有些不正常,竟然有來有往了,這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二話不說,直接讓人叫過來小丫頭武則天。
“算了算了,沒啥意思——”
王子安推案而起,一臉鄙夷地看著眼前的這三個菜鳥。
“我若是再繼續跟你們打,那得算我欺負你們——這樣吧,下面我就讓我這個年齡最小的徒弟,幫我出面,陪著你們好好練練,然你們看看,這天罡地煞,天地四方之中,到底有多少學問……”
李世民,李孝恭,長孫無忌:……
瞧不起誰呢?
打不過你,我們難不成還打不過這么一個小女娃子?
這狗東 西,實在是太氣人了。
“來,繼續——這就是應國公家里的那位小姑娘吧,行,行,行,老夫就看看,你這位高徒到底有幾分水平……”
長孫無忌快被王子安這狗東西氣魔怔了。
打麻將的時候,贏也就贏了,這狗東西還騷話一大堆,實在是太氣人。
現在就更過分,叫過來一個女娃娃。
看不起誰呢——
主要是沒事,這麻將打起來也太有意思。
女娃娃就女娃娃吧,能玩就行——
待會就把剛才輸的都給贏回來,給王子安這狗東西來一個直接打臉。
然而,很快他們幾個就武則天這個女娃娃給打迷了。
這個小丫頭,別看年齡小,摸牌打牌,竟然好像比王子安那個狗東西都老臉——一想到剛才,王子安摸個牌都笨手笨腳的熊樣,幾個人瞬間“明悟”。
這狗東西,剛才一定是在故意裝新手,麻痹自己——
就為了贏這么幾個銅板,真是不要臉啊!
幾個人心中齊齊地唾了口唾沫。
鄙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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