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客人來,長樂也沒了繼續在這里玩的心思,端起自己的蜜餞,起身就要去后花園。
看著她臨走還不忘手中端著的蜜餞,王子安不由微微蹙眉。
“你懷了身孕,以后這種太甜的東西盡量要少吃,對你和胎兒都不好,家里有核桃之類的零食嗎?沒有的話,讓下人多準備點——”
說著,伸手把長樂手中的蜜餞盤子接過來。
惹得長樂嘟著嘴,老大的不情愿。
王子安只得好言好語的安撫。
“吃的甜品太多,容易讓胎兒長得太大,到時候生的時候受罪,可別怪我沒提醒呢——”
長樂頓時色變,趕緊把要搶盤子的小手給收了回去。
“哼,不吃就不吃,就跟誰稀罕似的,我,我什么好吃的沒吃過……”
瞧著那傲嬌的小模樣,王子安不由啞然失笑,轉頭對程穎兒交代道。
“穎兒以后多備點核桃——你們都記得多吃點核桃啊,以后孩子聰明——”
眼看著長樂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趕緊在后面叮囑。
“麗質,尤其是你,聽到了沒……”
長樂公主:……
哼,別當我聽不出來是在說我傻!
“不吃——”
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哼,這個可惡的小書生,再也不可愛了!
原準備等著他忙完,帶著他去逛街聽戲的,不去了——
去后花園自己玩!
她沒事就喜歡待在那里。
那里百花盛開,姹紫嫣紅,她喜歡那種被群花環繞的感覺,還有玻璃溫房里面,看著那些各色的蔬菜,已經爬滿了架子的葡萄,就覺得心里很舒服。
甚至她都要開始幻想,帶著小子安在這里游戲的畫面了。
“見過姑爺,見過臨安公主殿下——”
一進門,見到王子安和程穎兒,高福就忍不住笑容滿面,拱著手率先給王子安和程穎兒打著招呼。
“高叔叔——”
程穎兒一臉欣喜地起身,快步上前扶住高福的手臂,把他引到旁邊坐下,然后才笑吟吟地招呼其他幾位管事。
“各位管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都先請坐吧——”
因為程咬金這層關系,來的這些管事中,王子安和高福這個老土匪最熟,其余幾家的管事,有的見過一面,有的見都沒見過。
但王子安都挺客氣的,打過招呼,見大家都欠著屁股坐了,又要招呼下人沏茶。
高福連忙站起身來,沖著王子安拱了拱手。
“姑爺不用麻煩了,我們今天過來,是想向你討個主意,待會就走——”
“香料的事?”
有了程穎兒的提醒,王子安心中已經有了譜兒。
“正是——”
聽到王子安問起,其余幾位管事不由面露苦笑。
“現在香料價格已經是年前的十余倍,即便如此,依然是有價無市,緊缺的厲害,再這么下去,我們這就快要吃不住勁兒……”
“是啊,實在是太貴了……”
“那些跟我們長期供貨的客商,都表示有心無力……”
幾個管事,你一言我一語,大吐苦水。
畢竟,他們是這些生意的管事,利潤空間被擠壓,首先撐不住勁的就是他們。
王子安沒想到,問題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
“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啟稟侯爺,已經快兩個月了,最開始只是漲價,雖然貴一點,但我們還能拿到貨,但自從新年過后,情況就越來越嚴峻了,就算是有錢,都不一定能拿到貨……”
“兩個月了?”
王子安有些詫異地掃了他們一眼。
“對,兩個月了!”
幾個人不由齊刷刷地點頭。
“所以,你們今天過來是想要怎么解決——”
王子安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們就想問問侯爺,有沒有幾道需要香料少或者是干脆不用這些香料的菜肴……”
長安侯廚藝登峰造極,應該是有辦法的吧?
河間郡王府的李管事,是個十分面善的大胖子,未曾說話,就先帶三分笑意,看起來十分有親和力。李孝恭和王子安合伙的酒樓,都是他在搭理。
此人能力很強,在長安酒樓這一行里很有威望,算是長安酒樓界的扛把子。
此時,這位扛把子,一臉仰慕地看著眼前這個俊美非凡的年輕人。
直接變成了小迷弟。
干酒樓幾十年,就沒見過廚藝如此了得的大廚。
那廚藝,技近乎道!
“我們跟他不一樣,我們就想問問,那些香料能不能用其他的東西取代,那些黑心的奸商,搶起錢來,比我們當年都狠——”
高福一臉不忿地扯著胡須,接過話去。
熟食店的生意,不知道養活了多少昔日的老弟兄,大家都指望著這個吃飯呢,結果日子剛好過了點,那群黑心的奸商卻卡住了他們的脖子。
最倚重的香料沒了!
跟酒樓生意還不一樣,酒樓可以用其他菜品暫時應急,但他們不行,沒有香料鹵什么肉啊。
所以,說起來,他們這些遍布長安,甚至已經開始向關中各地蔓延的熟食店,才是香料的真正大戶。可以說,他們的熟食店加上李孝恭的幾處大酒樓,耗費的香料,幾乎占據了長安香料消耗的三分之一強。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了。
恐怖到,甚至已經足以影響到整個長安乃至關中的香料價格。
但同樣,他們這門生意,對香料太依賴了。
沒有了肉蔻,桂皮,八角,茴香,花椒等十余種香料,就鹵不出現在的這種滋味。
所以,實際上,他們比李孝恭這邊的酒樓更加的著急,心也更切,妄圖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在王子安這里尋求到幾種可以替換鹵肉所需香料的材料。
王子安看著心急火燎的幾位管事,忽然笑了笑,轉頭看著河間郡王府上的這位李管事。
“新的菜式不難,正好春天來了,酒樓那邊也該上幾款新菜,待會我寫個單子,稍后你去后面廚房找高廚師,讓他教你們——”
高廚師是王子安后廚如今手藝最好的廚師,悟性很強,尋常的菜式,已經能做出七八分的水準。在王子安這個廚神技能加身的眼中,都算是過關的人了。
李管事聞言大喜過望。
果然,就沒有長安侯解決不了的問題!
他心情激動,恨不得馬上起身,跑到后廚去找高廚師。
但王子安還沒開始給他寫單子,他也不敢催促,只能強行按捺住性子,在一旁如坐針氈地陪著。
見河間郡王府上的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高福更坐不住了。
“姑爺,我們這邊呢——”
王子安看著心急火燎的高福和幾位管事,悠然一笑。谷憬 可惜胡子還沒有留起來,手中也沒白羽扇,稍微差了那么點意思。
只得輕咳一聲,淡淡地擺了擺手。
“大家稍安勿躁——熟食店這邊,我有上中下三策,你們愿意聽哪一策……”
高福:……
這廝的做派,忽然讓他想到當年一個名字還叫徐茂公的家伙,那時候他也喜歡這幅做派,急得人想一拳砸到他的臉。
不過,此時有求于人,他不得不捏著鼻子配合,甘做別人的捧哏。
“請問姑爺,這上中下各怎么講……”
真棒!
王子安一臉贊許地看了高福一眼,這老土匪雖然有時候作風粗野,但這哏捧的很及時,這就很舒服了。
“這下策嘛,那就是我給你們找幾樣替換的材料,自此不用再看那些香料商人的臉色,不過那些鹵制的熟食口味,多少會受些影響……”
王子安說著,端起自己的白開水,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道。
“這上策嘛,那就是有錢大家賺,把現在鹵制熟食的方子公布出去,或者是找幾家有實力的權貴世家合作,我相信就可以一勞永逸,再也不會出現這種幺蛾子了……”
高福瞬間聽出了王子安話里的意思,豁然變色,猛地站起身來。
“你是說,有人得了紅眼病,在背后搗鬼?”
王子安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這行商坐賈做買賣,哪里有放著錢不賺的道理?你們是香料的消耗大戶,那些販賣香料的商人,巴結你們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故意卡你們?就算是真的貨源緊張,頂多就是提高一下價格,而且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就算是一時間貨源緊張,有這兩個月,后續的貨源也應該調配過來了,怎么可能越來越缺?”
高福:!!!!!!
“竟然搗鬼搗到我們爺們身上來了!”
高福頓時就火了——
長安城里,竟然還有人敢暗戳戳給自己這些老弟兄們上眼藥的……
這是不知道馬王爺幾只眼?
“姑爺,不用說了,咱爺們就沒怕過誰,你直接說中策——”
果然,和電視也不全是騙人的,只要有軍師提上中下三策,對方一準兒要選中策。
“中策嘛——”
王子安的手指輕輕地叩擊著桌面,發出嘟嘟的輕響。
“那就一切照舊——回去之后,主動提高購買香料的價格,多提高一點,多提高幾次,總之,顯得越急切越好……”
所有人:……
“姑爺(侯爺),這——”
幾個人還想細問,王子安笑著擺了擺手。
“若是信我,就只管去做……”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猜不透王子安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但再怎么問,王子安都笑而不語,他們也只得一頭霧水地離去。
河間郡王李孝恭的那位李管事,情況還好一些,畢竟自己的問題,其實已經基本解決了,真正需要頭疼的是高福他們。
等高福等人離開。
程穎兒都忍不住了。
“夫君你那個中策是什么意思,怎么反而要主動提高收購的價格,就不怕虧錢嗎?”
王子安見狀,不由哈哈一笑。
“穎兒只管放心,你夫君我什么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
程穎兒:……
高福一頭霧水的回去了。
然而,程咬金聽完他的回報之后,不由哈哈大笑。
“老高,你吩咐下去,讓他們只管按照姑爺的話去做,香料漲價是吧?不用他們漲,我們幫他們漲,狠狠地漲,一天漲三回……”
高福一臉欽佩地看向程咬金。
“老程,你啥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竟然這一聽就明白姑爺打什么主意了!快,快,給我說道說道,到底怎么回事——”
見這老東西,一臉欽佩地看著自己,程咬金不由心中得意,笑而不語。
你猜!
高福:……
你個老東西,活了大半輩子了,還能不能學點好了?
見這老東西拿腔作調,死活不肯解釋,高福轉身出去了,愛解釋不解釋,咱不稀罕!
晚上拎著一壺好酒,喊上老方、老耿等幾位昔日的老兄弟,約程咬金一起喝酒。幾位老兄弟好久沒一起喝一杯了,關鍵是平時有自家老伴盯著,一直不讓喝,今天兄弟們約酒,豈能不趁機喝個痛快?
“來,今天我們一醉方休!”
程咬金興致勃勃地舉起酒杯,沖著高福、老方和老耿幾人示意。
酒酣耳熱。
都不需要主動引導話題,三杯酒下肚,程咬金就把話題扯到了王子安頭上。
“想當初,我跟陛下,還有二哥那個老匹夫,一起出去逛街,在大家偶遇了子安,我老程什么眼光啊?咱這眼光,那叫一個準,我打眼一看,就知道子安不是池中之物!”
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干完。
抹了一把濕淋淋的胡子,程咬金明顯有些亢奮。
“我那時候就想啊,這分明就是上天給我們老程家送來的乘龍快婿啊,我當即決定,就是他了!為了把這個女婿給追到手,我二話不說,拉著陛下和二哥,追了子安足足三條街”——”
滋溜,再干一杯!
“當時把二哥那兩條小腿都快給跑折了,后來直接就給跑丟了,就這,我們愣是沒讓子安那小子跑了,好歹把他給堵住了!”
高福、老方、老耿幾個人,聞言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瞅了瞅正在大吹法螺的程咬金。
嘶——
似乎發現了什么了不起的問題!
然而,程咬金正說得高興,喝得開心,完全沒有注意到幾位老兄弟變得有些古怪的眼神。
越說越是興奮,端起酒杯,滋溜又是一口。
“這也就是陛下跟著,我不好下手,不然當天晚上我就把那臭小子給綁來了,后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子安那小子被老夫的誠意和英雄氣概所打動,哭著鬧著的想要做我老程的女婿……”
高福等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毫不客氣地戳破了他的牛皮。
“那還不是我們老兄弟幾個動手給搶回來的?若不是我們動手果決,這女婿都得被陛下給搶跑了……”
程咬金一瞪眼。
“你們知道個屁,我那是故意給那小子設置的考驗,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成我們程家的女婿……”
高福等人:……
這貨沒救了,這貨了大半輩子了,還是沒改了這個不要臉皮的壞毛病。
“厲害,厲害,怪不得姑爺今天稍微一提,你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福狀若無意地捧了一句,然后不緊不慢地舉起酒杯,同時偷偷地豎起了耳朵。
程咬金見狀,得意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這還需要明白嗎?你們就說,子安那孩子什么時候讓自己吃過虧?李孝恭那邊的酒樓沒他的份子,還是我們的熟食店沒他的份子?”
幾個人瞬間啞然。
啊,這——
老程啊,是我們錯了,竟然高估了你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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