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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二章 將軍,活該是我們的造化啊

  有了西山八羌的加入,王玄策的這支臨時組合起來的隊伍,簡直如虎添翼,跟開了掛似的,一路殺過去,就跟滾雪球似的,竟然是越滾越大。

  等打到通天河峽谷的時候,竟然已經糾結起了近十萬大軍!

  這十萬大軍,雖然良莠不齊,有老有少,裝備也參差不齊,跟精良完全搭不上邊,但吐蕃其他部落也好不到哪里去。

  部落中的精壯,大多被抽調走去打吐谷渾了,后方空虛,如同大晚上開門睡覺的寡婦。就算偶爾有些實力尚存的部落,看到這黑壓壓的大軍,也都很有見識地投降了。

  這就是高原上的生存法則。

  到了這個時候,都不需要王玄策出面游說了,大軍所到之處,就只有兩個結果。

  要么滅族,部落中的財產女人被其他部落瓜分一空,要么就自己加入,拿起自己的武器,起來反抗赤松贊的統治。

  這都不需要選擇。

  此時的吐蕃,有點類似于剛剛被始皇帝一統天下的大秦帝國,那些散落各地的吐蕃部落,原本就只是懾于松贊干布的武力,不得不表示順從,不得不聽從松贊干布的指揮調遣,但對松贊干布這位贊普并沒有多少忠誠可言。

  只是不敢反抗而已。

  看似強大無匹,其實一盤散沙。

  如今,有了王玄策這只忽然冒出來的鯰魚,大家還等什么啊?

  自然是大家一起上啊!

  石堡城和赤嶺關互為表里,是大唐進入青海湖的必經之路。

  穿過石堡城,薛仁貴帶領手下兵馬,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六七十里,一直到遠遠地望見赤嶺關,才稍稍放緩了腳步。

  放出去的偵騎很快回來稟報。

  “啟稟將軍,赤嶺關大門四開,一個敵軍也未曾發現,里面凌亂不堪,應該是剛剛撤離不久……”

  薛仁貴和眾人不由相互對視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散出游騎,四下查探,有情況即刻來報——”

  “諾!”

  偵騎當即領命,撥馬而去。

  薛仁貴率領大軍繼續前進,很快抵達赤嶺關前,看著空空蕩蕩的關口,以及明顯有些凌亂匆促的痕跡,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吐谷渾真的遭遇了巨變!

  甚至,已經嚴重到了不得不自動放棄石堡城和赤嶺關的地步。

  “仔細檢查關中各處,水源沒有確認之前,任何人不得飲用關中之水——”

  其實,就算不飲用關中之水,也能解決飲水問題,距離赤嶺關不遠處就有一處溪水,小溪清澈見底,有魚蝦游動,足以解決全軍的飲水問題,只是稍稍麻煩了些。

  再往前走,就是青海湖了,已經進入了到了吐谷渾的核心區域,反倒不用爭分奪秒了,他吩咐眾人接手了赤嶺關的防務,又親自巡視了一遍,發現沒有任何遺漏,才徹底放下心來。

  吩咐眾人,燒水做飯,就地修整。

  他才帶著幾名親兵,在關隘四周巡視,一邊觀察地形,一邊隨手記錄,這也是他這一路行軍以來,一直注意保持的習慣。

  周圍的人也早就見慣不怪了。

  一個領兵作戰的將軍,喜歡隨時隨地就寫寫畫畫怎么了?

  很正常!

  一直到夜幕四垂,營地里遠遠地傳來晚飯的香味,他才意猶未盡地帶著人走了回去。他也不搞什么將士有一人未飲水,我則不飲水,有一人未吃我不吃的噱頭,徑直帶著人朝著就餐的地方走去。

  “薛將軍——”

  早已經有將士輪換著吃飯了,遠遠地見到薛仁貴帶人走過來,都捧著碗站起來,朝著薛仁貴打招呼。

  薛仁貴笑著擺手。

  “說過多少次了,不用起身,你們吃你們的——”

  正說著,程處默和秦懷玉就已經招著手喊道。

  “薛將軍,這里——”

  薛仁貴當即笑著走了過去,房遺愛趕緊往旁邊挪了挪給薛仁貴讓出個地方,程處默這貨則很是勤快地給薛仁貴遞過來一碗糙米飯。

  “薛大哥,您慢用——”

  說著,竟然還跟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拽出來一條肉干,獻寶似的遞到薛仁貴的手里。

  “來,薛大哥,你嘗嘗,這是我從家里帶來的,還剩下這一條,你再不吃,可就吃不上了……”

  其余幾人一見,頓時起哄。

  “姓程的,你個只知道諂媚上官的狗東西,你不是說早就沒有了嗎?竟然還有存貨——”

  說著,一擁而上,把程處默掀翻在地,一頓亂七八糟的摸索,也沒摸索出來點啥,這才一個個罵罵咧咧地坐了回去。

  只剩下程處默灰頭土臉地躺在地上罵娘。

  薛仁貴端著碗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旋即便笑著舉起來,朝著眾人炫耀道。

  “你們找不到,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說完,當即悶著頭大嚼,三兩口就給塞到了肚子里。

  瞧得眾人,又是一陣笑鬧。

  等用完晚飯,眾人紛紛準備散去。薛仁貴這才瞥了一眼磨磨蹭蹭想要跟著離開的程處默和房遺愛兩人,吩咐道。

  “處默,遺愛,你們兩個今晚跟我值守前半夜,其余人,先行回去休息——”

  夜風習習。

  七月的赤嶺上,已經有了些寒意。

  站在上頭上,極目遠望,除了連綿起伏的山嶺,便是夜空上閃爍的星光,璀璨奪目,如天河倒灌,籠罩四野。

  薛仁貴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回頭看著緊跟在自己身后的程處默和房遺愛。

  “不想在此地留守?”

  黑夜中,兩人看不清薛仁貴的面部表情,但能看到他的眼睛,平靜如湖,聲音也很平和,就像平時沒什么兩樣。

  “嗯,我想跟著將軍一起沖鋒陷陣——我們老程家的人,不怕死……”

  程處默聲音很堅決。

  “我們這次出來,就是要建功立業的,不能都落在后方吃灰——不然回家,能被我們家老頭給打死……”

  房遺愛聞言,也連連點頭。

  “對,對,對,俺也一樣……”

  薛仁貴聞言笑了笑,撿了一塊稍微平整些的石頭坐了,朝兀自看著自己的兩人擺了擺手。

  “你們也坐下……”

  兩人很是乖巧地選了一塊比薛仁貴的石頭稍微低一些的地方,然后就眼巴巴地看著薛仁貴,那熊樣子就跟學生上課似的。薛仁貴見狀,不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石堡城和赤嶺關,是我大唐進入吐谷渾的咽喉之地,一旦失守,后果難以預想,是我大唐這次能不能順利拿下吐谷渾的關鍵,能守住此處,堅持到衛國公的大軍到來,就是大功一件——你們可曾想好了,真的不愿意留在此地?”

  “不留,不留!”

  程處默當即搖頭,房遺愛在也跟著拼命點頭。

  “對,對,對……”

  薛仁貴沉吟了片刻,這才認真道。

  “其實,留下來鎮守此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們有沒有想過,如今我們算是孤軍深入,如果這一切都是敵人陰謀的話,一旦敵人回頭反攻,拿下赤嶺關和石堡城,對我們來講,意味著什么……”

  見兩人兀自默不作聲,他知道兩人心意已決,這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好,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了,此事我會慎重考慮……”

  第二天,大軍出發。

  尉遲寶林和長孫睿奉命鎮守赤嶺關。

  兩人都身有家學傳承,精通兵法,尤其是長孫睿性格極為謹慎,足智多謀,是鎮守赤嶺關的不二人選。

  而他則帶著其余人,朝著青海湖的方向呼嘯而去。

  其實,原本他想把房遺愛也趁機留下的,畢竟相比較而言,這貨戰力值不高,又沒有單獨領兵的能力。而且臨行之前,師父私下里再三叮囑,一定要看好的,他跟其余二代不一樣,別人的二代都是武將出身,都對出兵打仗有足夠的覺悟,這個房遺愛——

  至少他娘盧氏沒有這個心理準備,萬一出了什么事,回去師父那邊不好交代。

  但奈何,這貨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地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證明自己,也不好把他強行留下。他也只能暫時帶著,心中卻暗自琢磨,怎么安排他更為穩妥,不行就扔到后勤?

  一入青海湖地界,風景便為之一變。

  連綿不絕的群山不見了,坐在馬背上,放眼望去,只覺得天地蒼茫,一望無垠,泛黃的野草,如同無邊無際的錦緞,一直鋪到天邊。

  “真是一塊養馬的風水寶地啊,我大唐若得此地,必定如虎添翼——”

  薛仁貴忍不住心中贊嘆。

  身后的騎兵也不由微微騷動,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天高云淡,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景象。

  從赤嶺到青海湖區域,一路都是下坡,許多人看著眼前的草原,忍不住蠢蠢欲動,就連胯下的戰馬,都忍不住甩鼻嘶鳴,想要放馬奔馳。

  不過被薛仁貴給嚴令拒絕了。

  “傳令下去,緩緩而行,任何人不得縱馬——若是有人感覺心中憋悶,喘不上氣來,就地下馬休整……”

  進入高原,第一要警惕的,就是瘴氣癥!

  薛仁貴心中記著自家師父的警告,絲毫不敢懈怠。但好在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大軍,體格很好。

  薛仁貴下令放緩行軍速度之后,雖然有個別出現高原反應的,但情況都不算太嚴重,并未影響大軍行程。

  走出赤嶺不遠,就遠遠地看到了青海湖,如一塊晶瑩的美玉,鑲嵌在天地之間。

  從石堡城帶過來的向導,很是小心地上前稟報。

  “將軍,從此處到伏俟城,有兩條道路,一個是繞到青海湖南岸,一個是繞到青海湖北岸……”

  薛仁貴暗暗與胸中所學對照,一邊微微點頭。

  “兩條路有何區別,你們平時跟吐谷渾人買賣貨物,一般都走哪條路線……”

  “回將軍,我們一般走北路,北邊路更平坦好走一些,附近的部落也更多一些,南邊就多是山路,崎嶇難行,有時候還會遇到馬匪……”

  草原上行商,有時候反而是部落密集的地方更為安全一些。

  畢竟,來自中原的商人本來就稀缺,如果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可能就意味著斷了自己的貨源,一頓飽和頓頓飽,大家還是分得清的。

  但人煙稀少的地方,遇到落單的行商,那可就說不準了。

  薛仁貴聞言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走北邊——”

  眼看著就要到了吐谷渾的王城,薛仁貴反而越發謹慎起來。手下的偵騎不斷撒出去,打探前方和附近的情況,大軍左右翼散開,隨時做好戰斗準備。

  原本在路上,他還一直在猜測,吐谷渾到底發生了什么,竟然可以導致他們自動放棄了石堡城和赤嶺關這等至關重要的關隘。

  但這個問題,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翻過赤嶺關,進入青海湖之后不久,他散出去的偵騎,就迎面撞上了一支吐蕃的騎兵小隊,并爆發了一場激烈的遭遇戰。

  最終敵人以四死三傷的代價,扔下幾具同伴的尸體,狼狽而逃。

  “啟稟將軍,我們遭遇了一支騎兵小隊,成功斬殺四人,俘虜三人,我們只有一人輕傷……”

  如今的大唐,因為有了灌鋼法,裝備早已經今非昔比,更加精良,尋常的刀劍,都已經很難破防,更不要提這些連一把像樣的弓弩都未必能配齊的吐蕃人了。

  輕傷的那位倒霉蛋,已經下去包扎了。

  看著挺胸抬頭,差點把嘴都咧到后腦勺的偵騎什長,薛仁貴不由贊許地點了點頭,然后才把目光投向被人抓來的幾位俘虜。

  但只是一眼,他便不由眉頭一蹙。

  清一色的牦牛皮甲,披發赭面,頭上帶著豹皮抹額,臉頰上還帶著一抹迥異于中原人的紅暈。哪怕是倒在地上,依然在不停地扭動,昂著脖子,嘴里嘰里咕嚕地在那里不聽叫罵,看上去極為桀驁。

  薛仁貴把頭看向一旁的向導,誰知,此時看著地上俘虜的向導,臉上已經滿是驚疑不定。

  “將軍,他們是吐蕃人,看他們這打扮,應該是吐蕃王室中最為精銳的金箭騎士,據說每一個都是百發百中的神……”

  可話沒說完,他便不由訕訕地笑了笑,說不下去了。

  還神什么神啊,唐人的一支騎兵小隊,就把他們給輕松拿下了……

  “金箭騎士!”

  薛仁貴聞言,不由目光一凝。

  難怪吐谷渾連赤嶺關和石堡城的人手都收縮回去了,原來是吐蕃大軍入侵,已經打到了青海湖!

  這是覆巢之危啊。

  顯然,這個時候,薛仁貴身后的眾人,也反應過來,一個個忍不住目露精光,躁動不已。

  “將軍,這就活該是我們的造化啊——”

  羅通等人,一個個擦拳磨掌,瞧那架勢,如果不是前面有薛仁貴壓著,他們這會兒都已經要開始組織人手沖過去了。

  一旁的向導看得心驚肉跳,唯恐薛仁貴這個主將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為,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提醒。

  “將軍,他們說,這次是他們家贊普親自率領二十萬大軍而來,如今就在前方不遠,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殺過來把你們,把你們……”

  說著,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這支的大唐騎兵。

  各位爺,你們只有三千余人啊——

  是三千,不是三萬,也是不三十萬,你們可千萬千萬別沖動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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