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份嗎阿魯?”
傷痕累累小臉兒臟兮兮的神樂,在聽到這樣的對話之后,一改頹勢,興沖沖地跟了上去。
“沒有準備。”江成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誰知道秋游會來到這么一個地方來,真是的。”
“栗子芭菲一份,拜托了。”
銀時舉手瞪著死魚眼開口,抬腳便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聞聲,江成額頭上瞬間爆起一條青筋:“你當這里是什么餐廳嗎?!你們剛剛不還在打仗嗎?!你的前后態度改變得也太快了吧!”
“蛋黃醬蓋飯一份,please。”十四舉手。
江成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滾去打掃戰場,白癡police,please。”
“蕎麥面就拜托了,”桂雙手揣著衣袖回過頭呼喊了一聲,而后再次看向茂茂,“將軍大人,還記得吧?你曾經說過,再見面時恐怕就是其中之一尸首分離之時。”
收回了眺望著天道眾那緩緩離去的飛船的目光之后,茂茂輕點了下頭:“啊,還記得,然后你也說過,幸存之人就是創世之人。但是…現在我才明白,世間之事并沒有那么簡單也沒有那么死板。”
“不,武士就是那么簡單,簡單到可愛。”桂輕輕地搖了搖頭,而后轉身緩緩離去,同時輕輕抬了一下手接著說道:“你我雖然立場不同,但卻心懷同一個志向,希望建立一個更好的國家這一點是一樣的。我會遵守身為你的敵人的諾言,在下一次見面之時送你上路。所以…在那之前,別死了,我的志同之敵。”
“啊,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聞聲,桂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時輕輕地勾了勾嘴角哼笑一聲。不過下一刻…
看著面前那些咧著嘴笑著用劍指著自己的真選組隊士們,桂臉色一沉,沉默了許久之后才抬起頭來,冷汗鋪臉,陪笑著開口:“那什么…大家?沒聽到我剛剛的話嗎?我說的是下一次見面的時候了,還沒到時限呢,總之大家那什么先把刀收起來如何?”
“說什么呢?桂?”總悟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攤著手說道:“那邊的敵人(天道眾、高杉一派)已經撤退了,那么剩下的敵人不就是你了嗎?別搞錯自己的身份哦。喂,大家,別忘了真選組的身份哦,給我上!”
聽著桂那停也停不下來的慘叫聲,一旁低著頭的新八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默默地吐槽:“桂桑,真虧你能孤身一人在這種滿是敵人(真選組)的場合下說出那種話,這份天然呆真不是蓋的呢。”
遠處的某個山頭,從始至終都在觀望的朧,淡淡地瞥了一眼漸漸遠去的天道眾的巨大飛船,而后又看向了下方身處不同戰場正在漸漸撤退的松陽的弟子們。
“這才是真正的「天意」嗎?”朧輕聲地自語了一句,而后看向了某個方向漸漸隱入樹林之中的江成,“被顛覆了的天意……”
某一時刻,朧的思緒被拉到了某個從前,松陽還在大牢里的某個時刻……
幽暗潮濕,滿是腐爛氣味的地下監牢里,一步步走下樓梯的朧,入眼看到的便是某個監牢前,點著昏暗的油燈,跪坐在地上伏著身子,低著頭用毛筆在一張紙上書寫著什么的骸(信女)。
“你在做什么?”朧淡淡地開口。
聞聲,年紀還小的骸趕忙將紙筆拿了起來并緊緊地護在了胸前。
“骸…”朧走上前來,看了一眼護著紙筆一言不發的骸后,轉過頭又看向了監牢之中所關押的犯人,“又是你干的好事嗎?松陽…”
跪坐在地上,背對著朧,手持毛筆面對寫滿了各種字的墻壁的松陽,聞聲,緩緩地收起了筆。
“這就是現在你想做的事情嗎…”朧嘴里輕喃道,再一次地瞥向了松陽,“違抗天意,被貶下地,只能在這骯臟的地牢之后等死,卻還要教看守的學習知識嗎?”
“我抗爭的不是天意,而是我自己。希望自己這雙只知掠奪的手,能給與別人些幫助。但是最終也不能如我所愿。”
說著,松陽將腿上的一本武士道初學者拿在了手中,松下村塾里邊那些性格各不相同的孩子們的臉也漸漸地浮現在松陽的腦海中。
松陽的聲音不緊不慢,溫柔緩和。
“受到幫助的,反而是我。人生來怯弱,每個人都背負著無法與之達成共識的另一個自己,痛苦的活著。很遺憾,這世上沒有任何良方,能逃離這痛苦。但是…人并非只能被自己的怯弱所玩弄,痛苦一生。還能直面怯弱,奮起反抗。更能試圖改變,即便會因此而飽受折磨。那些小小的武士們教會了我這一點。”
說著,松陽回過頭來,露出一如既往的和煦微笑。
“人……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自由得多。”
結束了這段回憶之后,朧最后瞥了一眼江成的方向,轉身的同時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柩:“回去了……”
柩沒有答話,用著自己自始至終的面癱臉瞥了一眼江成的方向,才轉身緩緩離去。
“選擇……已經做好了吧?”朧開口問。
柩還是沒有答話,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前方。
“那就好…”
“人…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自由得多么……”
月下的森林中,篝火旁盤坐在一顆大樹下的江成,看著手中的酒杯倒映出來的月亮,輕聲地呢喃了一句。
隨后又抬起頭透過那些進入秋季已經不再繁茂的枝丫,看向了天上的那一輪明月。
“好久不見了,江成桑。”
踩在落葉上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的同時,茂茂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將軍大人啊…”江成低頭將杯中的酒全部倒入了喉嚨中去,而后又看向了周圍四散地醉醺醺的睡在地上的眾人,“很不可思議吧?明明剛剛才失去那么多珍貴的東西,下一刻卻能原地開始酒會什么的。人類啊…真是討厭的生物呢。”
“大概是因為那些失去的東西已經侵入五臟六腑想忘記也忘不掉吧。”茂茂眼神溫和地瞥了一眼睡在地上的眾人,而后席地而坐。
“我討厭武士,從始至終都是討厭。總是認為失去的東西也有意義存在。總是認為就算失去,也會有某些東西留下來,無聊的信念什么的…”江成一邊給自己斟著酒,一邊自顧自地給說著,語速不緊不慢,語氣淡然而又平緩,“我始終認為,人啊…只有活著的時候才有意義。除此以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人就只有兩個狀態,活著與…死去。生命的重量,是這個世界上最重的東西。你…真的能夠背負起來嗎?”
“如果背負不起來的話,我今天也不會活下來了。”
說著,茂茂伸手接過了江成隨手遞來的酒杯。
“別忘記了,那些沉甸甸的生命,還有…別忘記了,自己的罪孽。”
說罷,江成再一次地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起臉來全部灌入了喉嚨之中。
“果然…江成桑的酒還是很辣呢。”將酒咽下去的茂茂,輕聲地感慨了一句。
“就像是刀一樣呢,”江成一邊給茂茂斟酒一邊隨口說道,“時刻指著你心臟的那把看不見的刀,時刻提醒你別忘記那些罪孽的刀。”
“啊,我知道。”
說著,茂茂再一次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茂茂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只記得在醉倒過去緩緩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江成一邊飲著酒一邊輕聲地提醒了一句……
“下次…可別再這么天真了。”
自那天酩酊大醉過后,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在這大半個月里,江戶的形勢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首先是將軍德川茂茂離開了江戶,前往了天子所在的京都尋求庇護,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澄夜公主也跟著一同離去,同樣一同前去的還有松平公以及茂茂的一些忠心耿耿的近臣。
真選組并沒有一同離去,而是留在了江戶,按照茂茂所說是因為不想讓真選組現在就與真選組完全對立,也需要真選組繼續保護江戶。
喜喜…雖說因為茂茂并沒有宣布退位的關系沒辦法直接接任將軍,但是因為有了天子的詔書,堂而皇之地成為了代理將軍,代理“因病退養”的茂茂暫時代理政事。
德川茂茂這個人活了下來,代價卻是近乎被屠戮殆盡的伊賀忍者,以及…自己御庭番眾的大部分衷心護衛,還有那些為了自己逃跑,兵分幾路的衷心家臣。
所謂的伊賀已經名存實亡,所謂的御庭番眾也一樣,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
對了,順帶一提,被真選組撿到便宜被關進真選組大牢里的桂,在第二天就越獄成功,不負跑路小太郎的稱號。
江成的生活倒是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不過身邊卻多了一個小尾巴。
“喂喂,都幾天了?”
剛剛起床穿著睡衣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的江成,剛剛拉開自己房間的拉門,看到的便是正咬著醋昆布坐在自己電腦前玩兒著游戲的神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