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七里峒,苗族小屋。
萬幽玄負手而立在窗戶旁,望著窗外的夕陽默然不語。
身后的陸雪琪盤坐在床上修行,時光與此刻似乎停止了流動,顯得格外的溫馨與美好。
片刻后,萬幽玄將目光投向下方溪邊玩耍的孩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無憂無慮的孩童,似乎讓他的心靈得到了沉淀。
忽然,一陣敲門的聲音響起,讓萬幽玄回過神,他轉頭看向身后,見陸雪琪已睜開眼睛,便示意其繼續休息。
這些日子,陸雪琪跟著他趕路,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休息,雖然以他們如今的道行,這種事情是小事,但能有環境好好放松修行下對他們來說就是很好的休息。
萬幽玄下樓打開房門,便見到一位有些稚嫩的苗族少年,這少年臉上帶著淳樸的笑容,手中還提著一個放著酒菜的籃子。
萬幽玄愣了一下,接過這少年遞過來的籃子后,溫和道:“小伙子,多謝了。”
這少年搖了搖頭,淳樸的笑容更加濃郁,只是這少年開口卻沒有聲音,卻是一個啞巴。
這讓萬幽玄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少年,只見這少年身著的衣物打滿了補丁,地位應該不高,但卻能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萬幽玄有些感慨,拍了拍這少年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那少年見此便一蹦一蹦的離開了此地。
萬幽玄失笑的搖了搖頭,關上門轉身上樓。
時間流逝,天色昏暗,夜幕將要降臨。
七里峒漸漸亮起了燈火,萬幽玄靜靜望著溪對面那些閃爍的燈火,那些淡淡的微光內,便是一家過著普通生活的苗人家庭。
晚風拂面,加上時不時傳來的苗人說笑聲,萬幽玄眼眸里閃過一絲羨慕,這些普通的苗人,或許比他們這些修真者更加快樂吧。
如今安寧的環境,也讓他想起了青云門,若是沒有十年前的那場正魔大戰,那對于他們這些年輕一輩弟子來講,青云門又何嘗不是這種安寧的環境?
萬幽玄眼眸漸漸幽深,片刻后緩緩關上了窗戶。
只是當他轉身后,本盤坐在床上的陸雪琪已坐到桌子旁,柔柔的看著他。
萬幽玄微微一笑,溫和道:“休息好了?”
陸雪琪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無奈道:“嗯,本來也沒有多累,是你非要我休息的。”
萬幽玄走到桌子旁,坐在了陸雪琪的另一旁,輕笑道:“這些日子你沒有好好休息過,等會睡一覺吧,我打坐休息便可。”
陸雪琪微微皺眉,道:“幽玄,我知道你道行比我高,但你這些天基本沒有休息,我們一起休息吧。”
萬幽玄聞言后,詫異的看了一眼耳垂已經通紅,卻還故作鎮定的陸雪琪,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
苗族族長因為大祭司的話,將他們安排在了只有一間休息房的二層木屋。
萬幽玄倒了杯茶遞給陸雪琪,輕笑道:“雪琪,聽我的,你好好休息,大巫師等人雖然對我們還不錯,但必要的警惕還是要有的,畢竟這……”
話音未落,七里峒上空忽然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犬嘯,令整個七里峒都震動起來。
萬幽玄與陸雪琪感到一陣詫異,這嘯聲的氣勢似乎并不輸給青云門鎮山靈獸水麒麟,發生此等異變,兩人對視一眼后就打開窗戶,掠上了房頂。
嘯聲依舊在七里峒內回蕩,所以的苗人都驚詫的走出房屋,方才那一片安寧的環境于瞬間被打破。
萬幽玄望著那些驚恐沖出房屋的苗人皺起眉頭,只是這些苗人的呼喊他聽不懂,所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陸雪琪同樣皺起眉頭,似乎想到了什么,輕聲道:“幽玄,七里峒可能出事了。”
萬幽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但那些苗人的呼喊我聽不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過我倒是知道方才的嘯聲是苗族的犬神警告,非亡族滅種之危不發。”
陸雪琪眉頭皺的更緊了,但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她剛想開口之時,七里峒的上空忽然出現了變化。
方才七里峒上空還閃爍著無數星辰,此刻卻被弄弄的黑云遮掩,而這些黑云出現的無比的的詭異。
苗人見此無比驚恐,而后紛紛對著祭壇的位置跪拜祈禱,這突然出現的詭異黑云,令這些普通的苗人惶恐無比,只能將希望寄托給他們信仰的犬神。
萬幽玄和陸雪琪卻有些疑惑的望著上空的黑云,片刻后陸雪琪道:“幽玄,這是修道中人吧。”
萬幽玄點了點頭,道:“不錯,只是這人的道法不是我們中土道法,也不是魔教的道法,應該是南疆的功法,但我好像很討厭這個氣息。”
陸雪琪有些疑惑,不過也沒有多說什么,因為萬幽玄此時也不知道緣由,若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告訴她的。
七里峒上空的黑云越來越低,萬幽玄與陸雪琪暫時還沒有出手的打算,因為他們目前還不知道緣由,自然不會隨意插手南疆內部之事。
只是隨著這些黑云的降低,無數苗族中人越來越恐慌,眼看就要發生大亂的時候,他們的族長圖麻骨站出來了。
隨著圖麻骨的指揮,苗人漸漸變得有序,婦女孩童開始撤離,男子皆是手持武器留了下來,顯然苗族也知道來者不善。
這時候,圖麻骨忽然看向萬幽玄所處的房屋,見萬幽玄身著如雪白衣負手而立在房頂,身旁的白衣女子手持藍色仙劍,兩人的白衣皆是迎風而動。
見到外罩黑色斗篷已脫下的萬幽玄,圖麻骨不由得一愣,他不知道黑袍下的兩人竟是如此風采,仿佛這兩人天生就該身著白衣一般。
只是此刻苗族之事要緊,所以他也只是對萬幽玄遙遙行了一禮,便繼續組織苗族婦女小孩撤退了,畢竟萬幽玄與陸雪琪來到此地不到一日,就算萬幽玄是大巫師所說的朱雀神君又如何,他憑什么讓人家庇護他們一族?
陸雪琪見此,輕聲道:“幽玄,苗族不是此人的對手,我們要幫他們嗎?”
萬幽玄微微皺眉,輕嘆道:“先看看吧,若是邪修我們自當斬妖除魔,但若是南疆五族之間的征討,我們不該插手,因為那是對另一族的災難。”
陸雪琪點了點頭,萬幽玄說得沒錯,所以她又靜靜的站在萬幽玄身旁。
黑云越來越低,突然間,黑云中響起一聲巨響,而后七里峒上空的黑云似被點燃一般,熾熱的金光透出黑云。
片刻后,黑云中出現一個巨大火球,這火球一出現就對著下方的苗人砸落,只是在萬幽玄眼中,這火球的中央燃燒著詭異的黑色火焰。
這黑色火焰讓他感到很是不適,且這火焰未及地面,地面的一切盡速焦枯。
忽然,萬幽玄伸手虛握,那火球便停在空中,而后萬幽玄又揮了揮手,包裹著黑色火焰的火球立即消散。
萬幽玄望著半空中那團他無法憑空散去的火焰,皺起眉頭將這火焰招了過來,將這團火焰握在手中后,他的神色忽然冷冽下來,淡淡道:“上空那人知道獸妖的消息,或者說那人將自己獻給了獸妖,這火焰充滿了戾氣,只怕就是傳說中的獸妖黑火!不過此人道行不高,發揮不出獸妖黑火的威力。”
陸雪琪愣了一下,連忙道:“獸妖?這讓是邪修?那我們要不要動手?”
萬幽玄搖了搖頭,而后掃了苗族一眼,見到了無數苗人崇敬的目光,不過他不為所動,將目光投向了半山腰出現的大巫師。
見到那大巫師后,萬幽玄輕聲道:“此人不足為懼,不過我們暫且不必動手,我想知道苗族為何會惹上獸神,又為何對我隱瞞獸神封印之地。”
陸雪琪微微點頭,這件事她也想知道,而且她也知道,只要萬幽玄在此,上空的修行者便不能傷害到普通苗人。
片刻后,七里峒上空的黑云的金光變成黑紅色的光芒,讓整個七里峒如同末日降臨一般。
而隨著這黑紅色光芒的出現,一陣喊殺聲也出現了苗族的身后,圖麻骨神色大變,七里峒易守難攻,只有一條狹窄的山道,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是如何進來的!
不過圖麻骨畢竟是族長,且苗族已經統領南疆兩百年了!
遇到這種情況,他很快便鎮定下來,而后親自帶著苗族的士兵沖向喊殺聲的方向。
很快,兩方人開始了第一輪交鋒,無數的寒芒閃過,無數的鮮血噴涌。
黎族被苗族驅趕至貧瘠之地,反倒是鍛煉出了勇力,此時竟打得苗族節節敗退。
圖麻骨砍下他身前一位敵人的頭顱,此時他也知道是誰如今七里峒了,憤怒的大吼道:“黎熊!你們找死!”
黎族族長聞言哈哈大笑,卻是同樣的憤怒吼道:“苗狗!兩百年的大仇,今日定讓你們血債血償!”
黎族族長的話,讓黎族中人更加狂躁,發瘋一樣的沖上前砍殺苗人。
是啊!
兩百年前的大仇,兩百年的貧瘠生活,卻都拜眼前這些苗人所賜,他們怎能不恨!
就在這危急關頭,忽地這山谷之中,響起低沉而神秘的聲音,如低語,如幽冥,回蕩纏繞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戰士瞬間喜形于色,精神大震,反觀黎族這邊,從那族長以下,都是面上突顯驚惶之色。
威名震懾南疆的大巫師,終于在苗族最危難的時刻出現了。
紅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燒的火焰中閃爍了一下,隨即迅速變大,以站在那個山間平臺的大巫師為中心,向整個七里峒蔓延過去。所過之處,燃燒的火焰紛紛熄滅。
片刻之后,紅光已然延伸到苗人與黎族廝斗的戰場,從后而至,苗人在紅光照耀下安然無恙,但紅光末端,一個黎族健壯的戰士觸碰到這神秘的紅光,忽地發出一聲慘叫,倒地抽搐不停,片刻后全身發抖,七竅流血而死。
黎族中人大驚失色,紛紛退后,這些戰士向來廝殺慣了,任何強敵巨獸在他們面前,要他們沖上敵對,只怕連眼都不眨一下。
只是這等神秘巫術,卻向來是南疆族人最恐懼的力量,一時之間,人人面有驚恐之色。
黎族族長臉上也有忍不住的驚慌,苗人的大巫師之名,在南疆對其他四族簡直就是一個惡魔般的存在,此時此刻,他更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只是他并沒有下令撤退,反而抬頭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燒的火焰,熾烈澎湃!
有笑聲,轟然傳出,帶著輕蔑與敵視。
漫天云彩,瞬間明亮,燃燒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熾熱,在半空化作恐怖巨獸。風助火勢,火更高漲,風云變幻不停,如奔騰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頭,赫然有人現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盡是火焰,從半空中俯視下來,如高傲的神祇。
只見他在半空中手臂揮舞,做了一連串詭異動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聲,頓時滿天火焰騰起,云彩瘋狂流動,只聽得巨大爆響,剎那間從天空中落下無數火球,帶著熊熊火焰,沖下人間。
這無數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這個地方怕是立刻就化做火海,再也保不住了。
大巫師自然知道這一點,山谷之中的紅光幾乎在同時亮了起來,遠遠望去,雖然仍看不清他的臉色,但那個瘦小身影在威力驚人的漫天火焰下,卻顯得格外蒼老。
苗族戰士拚死而戰,但面對著瘋狂了一般的黎族戰士,他們漸漸失去了戰斗的勇氣,逐漸后退。
七里峒里的那條河,漸漸紅了,倒映著天空飛落的無數火球!
紅光暴漲,向天而起,迎著那些巨大火球,形成一道血色屏障,籠罩在七里峒上空。
無數的熾熱火球,幾乎在同時間撞到血色紅幕之上,巨大的爆炸聲回蕩在群山之間,炸起了一團團巨大的紅焰。
大巫師雙手高舉過頂,那根高大的木杖直指天際,全力與天空中那個神秘人物對抗著。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從天空中傳下的壓力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到了非人的地步。
大巫師心中震駭,心底深處有越來越大的陰霾,這奇怪的異術,根本并非世間所有,而是在南疆秘密流傳了數千年的,那個神秘惡魔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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