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太在腦海中幻想過許多種,暖夏夜會以什么樣的態度來迎接他的怒意。
她的態度,直接決定游太今后該如何與她相處。
是一如既往的選擇裝傻賣蠢,試圖萌混過關。
還是認認真真的道歉,再次立下不一定會遵守的諾言。
兩者都不是。
暖夏夜,開始訴說屬于她的理由。
“夏夜想要知道,獨自走在陌生的街道,被黑夜與恐懼籠罩,是什么樣的感受。”
少女口中的詞匯,絕不是什么美好的東西。
唯有這點,游太能夠篤定的告訴她。
游太,討厭漆黑的夜。
“黑夜與恐懼,并不是值得你那么去做的東西。”
“值得的!”
象征著“夜晚”的少女,倔強地抬起頭,直視少年的雙目。
少年不語。
“值得的。因為那是,夏夜想要追求的。”
無論是選擇裝傻賣蠢,試圖萌混過關。
還是認真道歉,保證下次不再犯。
游太都能夠敲打過她的腦袋,然后無奈地與暖夏夜一起前進,依舊放縱著她的任性。
因為她是暖夏夜,游太早就知道她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少女了,擁有這種覺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暖夏夜并沒有選擇這兩種回答的任意一種。
她倔強且強硬的,表達著自己的心情。
暖夏夜擁有著自己的感想與意志,他若不去弄清這股意志的真相。
游太,便無法再走在她的身邊。
“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街道,誰都不在,誰都不知道夏夜在。
漫無目的,甚至不知道能否見到學長。
夏夜想要明白這樣的感受。”
“我不理解,黑夜究竟有什么好。”游太的聲音顯得略微的低沉,或許是在困惑少女的話。
或許是回想起了不愿回憶的往事。
亦或兩者都有。
“學長明明很博學,懂很多夏夜不懂的東西,可有的時候又相當笨拙,總是說夏夜是笨蛋,自己才是笨蛋吧。”
暖夏夜上揚著嘴角,聲音充斥著輕快之意。
更多的,是少女那只赤色的瞳孔,由內而外的,溢著游太無法理解的安心。
她到底在因為什么而感到認同,感到安心呢?
“學長,還是不明白么?”
“嗯,不明白。”
“真是拿學長沒辦法呢,那就只好由夏夜主動說了。”暖夏夜甜甜一笑,即便少年并沒有回應她的笑容,她也依然為他展露著最棒的笑容。
“其實,夏夜所想要體驗的,并不是黑暗,或者說恐懼,夏夜并沒有那樣的愛好。
夏夜從黑夜中醒來,卻從未覺得黑夜有多么好。
夏夜也向往陽光,向往能夠與其他姐妹們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
學長,沒有人會喜歡黑夜。
哪怕是暖夏夜,也不例外。”
“那……為什么……?”
游太不懂。
不懂暖夏夜,為什么會在深夜獨自離家出走。
不懂她為什么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夏夜,想要明白角色的心情。”
“在寒冷的冬夜,孤身一人的異國少年,奔走在陌生的城市,無依無靠,世界上并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那些在意他的人,只是貪圖他所懷之物。
恐懼,悲涼,麻木。
不想死。
他有好多好多這樣的情緒,可是他不能發泄,也沒有能夠發泄的對象。
他只能靠著本能走著,不知道走到哪,就像夏夜那樣。”
暖夏夜訴說著“角色”的事情,像是在說關于自己的故事。
“你這家伙,難道……”
游太第一次露出呆滯的表情,看著暖夏夜那張臉,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似乎察覺到了暖夏夜想要說些什么。
那種事,雖然荒謬,卻是暖夏夜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事實上,她已經實施了。
“學長終于明白了么?”
游太沉默不語。
“夏夜想要體驗的,并不是黑夜和恐懼。而是角色的心情,角色的想法,在經歷著那樣的事情,究竟什么樣的念頭,能夠讓他燃燒欲望呢?
究竟要什么樣的展開,才能夠最讓角色感到悸動呢?”
暖夏夜說的,是寫作的事情。
她口中所說的角色,是她筆下的主角。
想要依靠去做與角色經歷類似的事情,從而獲得感悟,去試圖理解角色的想法。
在游太看來,這是沒有才能之人的體現。
真正擁有才能的人,根本不需要這樣做,就能將角色描繪地惟妙惟肖。
用不著如此的拐彎抹角。
可少女這堪稱愚蠢的行徑,游太對此,竟不知為何,胸口開始灼燒起來。
“學長知道么?夏夜可害怕了,真的很害怕,好幾次想要放棄,想要回家。
可夏夜,是真的想讓學長刮目相看,一路上不停地給學長發消息,是希望能夠從學長身上獲得勇氣。
之后,就像學長說的那樣,夏夜是個笨蛋,夏夜迷路了。
夏夜變得漫無目的,不知該去哪,就像書中的角那樣。
似乎,能夠稍微感受到他的一點點心情了。
于是,夏夜找到了。
在最無助的時候,在好幾次想要嚎啕大哭的時候,心中最期盼發生的事情是什么。
能夠……能夠讓夏夜,讓角色甘愿奉上一切的展開,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
少年,情不自禁地出聲。
凌晨三點的秋風吹在臉上,卻絲毫不覺得寒冷。
相反,略微地還,有些燥熱。
像是身處炎夏,被金色的暖陽所照射著。
少年以為夏天已經走了。
可夏天,正站在眼前。
夏季的少女,眸中溢著暖心的光。
“是人。”
“是溫柔的人,是外表冷酷,內心火熱的人。”
游太沉默,他想要將眼神隱藏起來,卻注意到,自己戴了發箍。
那雙深灰色的眼睛,根本……
無處躲藏。
“被那樣的人救下,將他帶走。
即便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少年也仍然能夠感受到她的心臟在跳動。
他們之間是一樣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暖夏夜依舊訴說著“角色”之間的故事,訴說著他們的情感變化。
暖夏夜好看的臉蛋,被火熱的夜色染紅,像是在夜空中暈開的紅月。
“被做了這樣的事情,會產生奇怪的心情,是不是……也能夠說得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