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與女性的生理差異,能夠輕易地從身體構造上區分。
那么,男性與女性的思想差異,該如何來區分呢?
行為,習慣,愛好,性取向。
身為男性,理所應當地應該喜歡女孩子,這是這個社會的共識。
即便同性之間的戀愛,已經屢見不鮮,可從世俗的眼光來看,那樣的存在,仍舊是異類。
那么,我應該算是異類中的異類吧。
當我成為骨川小夫后,已經過去半年的時間。
我逐漸記不清雨宮亞美時的記憶,我很擔心,終有一天,雨宮亞美這個人,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只有我記得自己是雨宮亞美,可若有一天,連我自己都不再記得自己,那么,誰能夠記住我呢?
記住,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一個,叫做雨宮亞美的,平凡女孩。
我正在走在一條,逐漸丟棄自己的路上。
出木衫君是個十分溫柔的人,或許是因為曾經的骨川小夫,并不和他有多么深交的緣故。
現在的我,意外地與出木衫君成為了能夠談得來的朋友。
只有在出木衫君的面前,我不用再扮演骨川小夫,可以少有的,展現我身為雨宮亞美的一面。
他是如今的我,如今的雨宮亞美,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吶,出木衫君。”
“嗯?怎么了,骨川君。”
放學的回家路上,我與出木衫君共同走著。
因為剛田同學所在的運動社團,正臨近高中聯賽,因此每天都忙于社團活動,漸漸地,發展成了我獨自回家。
直到得知出木衫君的家與我家順路時,才變成了眼下這種一起回家的展開。
“為什么,會和我一起回家呢?”
“這是新型的腦筋急轉彎么?”
出木衫君露出一貫的和藹笑意,讓我想起曾經的爺爺,記憶中,慈眉善目的爺爺也會時常露出這樣令我安心的笑容。
“骨川君感覺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呢。”
“誒?是……是么?”
我有些心虛地低下頭。
“以前的骨川君,總是給人很高傲的感覺。”
出木衫君說著他印象中的骨川小夫,那確實與我是不同類型的人,我無法成成為他。
如果某一天,真正的骨川小夫回來了,看到現在的我,他一定會很生氣吧。
“可是,比起那時的骨川君,現在的你,更讓我覺得親近呢,我也不明白是為什么。”
出木衫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笑,而我,則愣在原地。
“骨川君,你怎么了?”
“誒?”
“臉,很紅哦。”
他毫無征兆地伸出手來,碰了碰我的臉。
他的手很涼,我一下子向后跳開,不知所措地看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用手背擋住被他用手碰到的部分。
我的手也很涼。
不,其實我是明白的,是我的臉過于發燙了。
只是我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為何我的反應會如此怪異。
對于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好友之間,肢體相處是再平凡不過的行為,就像女生之間會手拉手著在校園里閑逛一樣。
我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反應,想必,會讓出木衫君覺得尷尬吧。
總覺得,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可是,我還是無法輕易習慣與男生如此親密。
以女性的身份,在世界上生活了十六年,忽然要我改觀,變得具有不羈的男子氣概。
那種事,我還無法做到。
對不起,出木衫君。
今天是周末,少見的,剛田同學并沒有參加社團訓練,而是與我在游戲中心玩耍。
投籃機前,剛田同學將一個又一個的深橙色籃球,輕松愜意地投入籃筐,精準而瀟灑。
而我卻十分笨拙,扔七八回,也不見得有一回能進去。
“小夫,你投籃還是那樣弱啊。”
剛田同學露出陽光的笑容,臉上不見嘲諷,只是單純地訴說著事實。
真是太好了,曾經的骨川小夫是個不擅長運動的人,否則的話,我一定會隱瞞不下去的。
然而,剛田同學的下一個舉動,使我徹底僵硬在原地,似乎連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站在我身后,扶著我的手臂與腰肢,耳邊傳來他帶有男子氣息的聲音,以及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氣味。
原來,男生的味道,也很好聞。
“手臂放松,你拿球的動作太僵硬了,像這樣。”
他控制著我的手,他的體溫從手背上傳來。
剛田同學很高,比我要高的多,大概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每次與他走在外面,都會吸引許多女生的目光。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讓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或許他這樣的,才能算是男孩子。
擅自奪取侵占男性身體的我,只不過是偽物罷了。
我果然,只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子。
在剛田同學的手把手指導下,我總算憑借著自己的力量,提高了籃球近框的準確率,雖然不如剛田同學那樣精準瀟灑,可我仍舊覺得很開心。
這一切都是剛田同學給予我的。
我短暫地忘卻自己的身份,歡呼雀躍地與他擊掌,等我回過神來后,只得慌亂地退后幾步,將剛才觸碰他手掌的手,悄悄放在身后。
他看著這樣的我,露著我不明白的笑容。
希望,他沒有發現。
愉快的周末即將過去,我與剛田同學并肩走在街上,夕陽灑落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金紗。
我們一起步行去月臺,一同踏上電車,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似乎時間都在此刻定格。
如果,我不是以骨川小夫的身份認識他,就好了。
可正因為我是骨川小夫,是一個男孩子,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呆在他的身邊吧。
這種事,我早該注意了。
愛幻想,也是少女的毛病之一。
我果然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即便身體發生變化,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同,我也仍舊是我。
我不是其他人,不是骨川小夫,而是雨宮亞美。
可是,我卻不能告訴任何人。
每當我與周圍的人拉近了一些關系,心中仿佛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對我說:“這些都是我的,不屬于你。”
我變得惶恐,變得想要遠離他們。
可是身邊的這個人,總是站在我身邊。
到底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他會一直在我身邊呢?
“吶,小夫。”
“嗯?”
我轉頭看向剛田同學。
周末傍晚的電車上,人并不多,或許忙碌了一周的大家,都只愿意呆在家中,我們所在的這節車廂里,只有我與剛田同學。
他看上去有些忐忑,我并不明白理由。
這樣的情緒,我極少在剛田同學身上見到,他總是開朗樂觀,大大咧咧,所以我在他臉上發現這樣的情緒時。
不知為何,有些小小的悸動。
“小夫,你這段時間,好像和出木衫,走得很近?”
不同于平時,剛田同學在說完這句話后,不愿意看我。
“誒?出木衫君?”我回應地有些茫然,因為我不知為何,剛田同學會提到出木衫君的名字。
“小夫,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是指出木衫君么?”
“嗯。”
“他是個很棒的人啊,成績很好,卻一點都沒有架子,很好相處。”
我把對待出木衫君,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他。
可剛田同學,似乎有些不太開心。
明明他們都是很優秀的人,可關系卻好像并不是太好。
這讓我很苦惱。
“小夫,如果,我是說如果……”
剛田同學的聲音有些奇怪,忽高忽低,不知因什么而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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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我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