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李縱覺得不行,因為這些人寫的詩,都有一種很難以言喻的晦澀感。
大概是此時的詩發展還比較早吧,又或者是時代離李縱所熟知的世界太遠。
在遣詞造句的時候,仿佛還停留在一些似是上古所流傳下來的用詞的習慣。
而這些東西對李縱來說,自然是覺得沒什么美感,雖然看起來詞藻華麗,堆金徹玉。
但詩歌的韻律一點都不優美,有些甚至就連是平仄,都仿佛不太注意。
這應該是一個就連古詩詞,都比較缺乏的時代,沒有佳篇,佳句倒是有一些。
當然,又或者說是他現在的眼界還太小了,就這么一個小縣城,也并不能說明問題。
李縱隨后接著道:“為何我會說覺得不行,因為太拗口。”
“凡是太過于拗口的詩,我都覺得不行。”
作為一個武夫,李縱當然要有自己的評判標準。
蘇鶯兒聽他這么說,倒也不覺得意外。
反而還覺得,他這么說才是正常的。
下面便有意識地給李縱講解起了這首詩:“這首詩雖說有些拗口,但是卻是難得的佳作。”
“你看頭兩句,其實是化用了前秦王桀跟后趙潘岳的詩句……”
只能說李縱也算是比較虛心向學。
自己不懂的,別人與他說,他也不至于不耐煩。
不過聽完了蘇鶯兒這么一解釋,他頓時就懂了。
我就說你這句子怎么這么拗口,原來你也是抄來的啊。
別人常安,你就也望常安,別人視京縣,你就換成視京室。
然后再說上一句,致敬先人。
“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意思也就是喧鬧的歸鳥蓋滿了江中的沙洲,各色野花開遍了芬芳的郊野。”
李縱聽著蘇鶯兒的解讀,畫面這才重現出來。
頓時也是不由得夸獎道:“鶯兒果然不愧是書香閨秀,感覺聽你這么一說,比他寫的還好得多。”
“野花就野花,說什么雜英。莫名其妙!”
蘇鶯兒被他這么一說,倒是覺得好笑。
她哪里比的上這位縣令啊,若不是剛剛看到了外面正好開著不少花,她其實也很難說清雜英是什么。
但是當你看過了窗外那些野花,再去看雜英這個詞,豈不覺得他用得清麗脫俗?
而且……
她感覺這個雜英應該也是有出處的,只是她暫時還沒想到而已。
所以明明這首詩真的寫的很好,只是因為夫君什么都不懂,覺得有些晦澀,就自我放棄罷了。
有時候的確是這樣。
以李縱的暴脾氣,當然很難沉下心來,去看對方在這首詩上都用了什么。
所以說,他說這些詩詞藻華麗,堆金徹玉也沒有問題。
因為按照蘇鶯兒所想,這個雜英其實也是有出處,那這個出處,肯定又是不知道那本書上的了。
好好的野花你不寫,非要去古籍里面找一個雜英出來。
這就好比高考作文,正路你不走,偏偏要走歪門邪道。
李縱笑著道:“所以說,看來之前是為夫看走眼了。沒想到這縣令還是有點東西的,若不是有鶯兒你在,倒是差點就誤會了對方到底會不會寫詩了。”
蘇鶯兒對李縱這態度倒是很滿意,回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夫君雖然不懂詩,不過卻也能虛心向別人學習。”
李縱便攬了攬蘇鶯兒道:“主要是鶯兒教得好,以后有機會,我也要寫一首,比這首好的。”
這時蘇鶯兒竟然敢開始打趣他道:“夫君你是指‘一朵兩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那種嗎?”
李縱頓時便忍不住了,“竟然敢笑話你夫君,看我不撓你癢癢。”
下午下了很長時間的雨。
不過這倒是給了兩人不少獨處的時間與空間。
李縱發現談到詩,蘇鶯兒便不困了,因此,他便也跟蘇鶯兒玩起了游戲,這走馬樓不是還有很多詩么。
李縱就建議,每人都給這些詩排個序,然后每人都說出為什么要這么排的原因。
他倒是想看看兩人的審美差距相差了多少。
當然,像是這種對別人的詩評頭論足的,自是不好的。
但只要不讓寫詩的人發現就行了。
品完了詩,雙方也對對方的喜好十分清楚了。
果然兩人的審美有著很大的鴻溝。
蘇鶯兒似乎更關注詩所表達的內容。
而李縱則更在乎詩的韻律。
必須要是那種簡單又朗朗上口的,才會被李縱選上。
但蘇鶯兒就不是這樣,她會很認真地去讀懂詩所表達的內容。
與此同時……
估計還會產生一定的代入感。
因此無形中……
李縱也是給自己招來了全縣的年輕才俊作為對手。
要知道文字這種東西,有時候也很危險。
‘所以說,我這是自己把自己給綠了?’
這就讓李縱有點不淡定了,他哼了一聲。
蘇鶯兒反應過來,還不等她明白怎么回事。
這時李縱也是道:“鶯兒好像很喜歡面前的這首詩啊,為夫有點生氣了。下次,我一定會寫出比這首詩更好的詩來。”
這一次蘇鶯兒倒是沒有嘲笑他,反而是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笑得很好看地道:“夫君你一定可以的!”
誒誒!
我隨便說說的。
你竟然這么輕易就信了嗎?
那就讓他不得不現在就露一手了。
抄什么好呢?
但是好像抄來的,不管怎么說,都很難跟此情此景相合。
難道要真的自己寫一首嗎。
不過可惜這里也沒有筆墨紙硯。
就是想在紙上打個草稿,都不行。
而且……
相對來說,那些詩容易代入感更高。
很快。
李縱便有了主意。
當然是賣慘的詩代入感高。
然后李縱便看著面前的詩道:
“知我不如人,生來百病身。”
“世間多冷眼,殘月繞星辰。”
你還別說,就這首詩的完成度。
可以說是很高很高了。
而且……
這首詩簡直完美契合如今的場景。
原本蘇鶯兒看了這位名叫xxx的大才子的詩,都差點陷進去了,然而他的這首詩,卻是把蘇鶯兒從虛幻中,又拉了回來。
李縱吟完了以后,也是問道:“我是殘月,你是星辰,你覺得怎樣?當然,你肯定不是某一顆,你就是天上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