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縱想了良久……
終究還是沒有說實話。
只是回道:“因為這一次不是我應酬別人,而有可能是別人應酬我。”
其實蘇鶯兒還是有點擔心的。
再怎么說,蘇家都是書香世家。
雖說以點括面,有點不是很好。
可二郎所交的朋友,就算再差,隨便寫首詩吊打她夫君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萬一若是他們讓夫君作詩,這可怎么辦。
待會他說不定又要寫天上月亮圓又圓,地上人兒空難眠,鶯兒身上香又香。
“夫君!”蘇鶯兒鼓著勇氣道。
“嗯?”李縱。
“等下他們若是跟你玩作詩,你就直接說自己不會,不丟人的。”
“二郎的朋友我大都知道,若你這么說,他們定不會為難你。”
“最多,可能也就是被罰多兩杯。”
“話說,夫君你酒量如何?”
“若是你不會喝酒,那就有點麻煩,因為他們都很喜歡喝酒。”
李縱也是不由得咳嗽了一聲。
“夫君你該不是不會喝酒吧……”
李縱搖搖頭:“這倒沒有,只是,還沒有進去,就準備著怎么投降了,這跟法國人有什么區別?”
“法國人?”蘇鶯兒眉頭微微擰著,問道:“那是什么人?”
這個時代的人聚會都喜歡選在外面。
這一日同樣不例外。
而一般來說,竹林什么的,自是清雅的首選。
不過今日同樣不是在竹林。
而是在湖邊,柳樹邊。
甚至在湖中有一個小島,其實他們是想乘船過去的。
聚會的時間是下午。
所以兩人出發得也并沒有很早。
兩人提前吃過中午飯,這才出門。
差不多到得目的地的時候,估計也有下午一兩點了。
去早了不好。
去早了,對方還沒有到。
去晚了好。
雖說這好像有點沒什么禮節,不守時。
但反正,去了對方態度也不一定好。
干脆讓他們再攢攢。
湖邊。
李縱已經可以看到湖中心有人影了。
這些人無不衣著光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另外……
因為聚會嘛,也不單單只有這些人。
像什么有的就帶了小廝、以及服侍的丫鬟。
畢竟,斟茶遞水,總得有一兩個人來做吧。
然后,里面主要的人物大概就只有四五個。
其中,兩個在下棋。
一個埋怨道:“話說,蘇元琰,你妹夫有沒有說什么時候來,我與吳俊采圍棋都下完兩盤了。”
吳俊采也是認真地盯著棋盤,道:“楊嘉延,別想著扯開話題,這一盤你又輸了!”
楊嘉延不管眼前的吳俊采又道:“今天你妹夫才是重頭戲,他不來,那還有什么意思。”
蘇元琰便道:“你著什么急,之前那誰,崔涓、徐元應、劉珩三人去了都吃了癟,更別說你數術甚至還不如我。來早了,不也是被氣得草草收場。”
史惟清是個看上去還算正人君子的,聽到蘇元琰的話,也是道:“我們只是好奇,炎瀾縣那么多年輕才俊,不比隔壁縣強,為什么偏偏會看上隔壁縣這個李縱。你要說他很有名也就算了了,偏偏之前卻是個無名之輩。再說了,鶯兒那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陸岌這時也是道:“他這把我們炎瀾縣,乃至傳到了郡里都聞名的第一才女給娶走了,總得給我們個交代吧。”
蘇元琰便道:“去你們的,你們誰不是既娶妻,又娶妾了,給你們什么交代。不說了,好像有船來了!”
蘇元琰說是半點不著急,但是,他還是很希望能夠早點見到李縱的啊。
這不!
看到湖邊有艘船似乎是要撐過來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妹夫。
眾人聞言,也是伸長了脖子,要看看這李縱到底長啥樣。
李縱讓法章把馬車停了下來,剛來時,他并沒有著急著過來,跟蘇鶯兒又說了會話,感覺差不多了,這才把一艘渡人的小舟叫了來。
上船后,先是問了問船家這船快不快,聽到對方說不是很快,李縱也就放心了。
由于他是直接站在船頭的。
因而,在過來的時候,也是十分顯眼。
“呸!小白臉!”
楊嘉延立刻道。
“你這是嫉妒。”
蘇元琰。
“要我說也不是很小白臉。”
史惟清。
“而且如此一看,倒也跟鶯兒有些般配。”
吳俊采此時也擱下了棋子,“有我一半英俊了。”
陸岌:“最不要臉的就屬你了。”
船很快便靠到了岸邊,李縱深知自己來遲了,上來人臉都沒分清,只注意到自己二哥在人群里,便趕忙上前道:“路上堵車,來晚了,望各位見諒。”
而蘇元琰這邊已經走了上來,只待李縱行了禮,便上前為李縱介紹道:“你終于都來了,這位,楊嘉延,性高簡,不拘俗尚,正經事不做,而且老想找你事,短處是樣子長得丑,這位,吳俊采,圍棋下得很好,沒什么敵意,就是有點自戀,這位史惟清,名字不大好聽,不過應該是唯一能為你說話的了,這位陸岌,富學而有文,陸家在江東的地位,不用我說,不過因為只是旁支,所以也別把他放心上。”
蘇元琰還真的是有話說話,一上來就把各自的優點、缺點全都說了,這絕對是怕四人欺負李縱,因此,才上來便把四人的底給爆了。
李縱聽完了二郎的介紹,也是再次給四人友好地行禮,畢竟讓人家等他那么久,道:“見過四位兄長。”
“這小子還挺上道!”楊嘉延也是笑著道。
“不過這可沒那么簡單!”
“陸岌!”
“有!”陸岌立刻從人群中鉆出來道。
“來這么晚,先自罰十杯吧。”
好家伙,酒水都給李縱備好了。
李縱倒是干脆,二話不說,咕咚咕咚兩下就喝完,喝完最后一杯,還把杯口朝下。
“不錯!夠豪爽!”楊嘉延,“我最看不順眼就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小白臉。不過你例外!”
吳俊采便道:“他好像沒有,人本來就這么白。”
“額……”李縱。
吳俊采:“你是怎么這么白的?”
李縱便道:“大概是因為常年不出門?”
吳俊采道:“我吳俊采喜歡跟長得好看的交朋友,不錯,你這朋友,我交了!”
史惟清便道:“本來我挺好說話的,但是方才你二郎這么說我,這就讓我不是很樂意了。”
李縱:“名字是父母給的,的確是過分了。在官惟明,蒞事惟平,立身惟清。史,惟清,這名字其實也沒有那么差。想來,這位兄長父母是想讓兄長日后當個清廉的人吧。”
史惟清沒成想,竟然還有人能懂自己。
“沒錯!正是這樣!沒成想,佩弦你詩書也讀過不少。”
“一點點,不多。”
李縱不卑不亢地道。
因為這句話他父親書房也掛著。
蘇元琰:“都站著干嘛,坐!”
“那我呢?”陸岌。
“算了,你略過。”蘇元琰也是毫不客氣地道,說完,便把李縱請到了自己身旁坐了下來。
接著說道:“佩弦你是不知道,最近這里學你數術的越來越多了。主要是這種算法太巧妙了,地上隨便撿根樹枝就行,連算籌都不用帶了。”
李縱便道:“只要使用之人覺得方便就好。”
陸岌見縫插針道:“說起來,應該有人去找你吧。”
李縱便道:“是有那么幾個。”
蘇元琰:“崔涓、徐元應、劉珩那三人是不是在你那里吃癟了?”
李縱:“唔……如果沒有記錯的,的確有三人要上門挑戰。”
蘇元琰:“我就說,這三丫的肯定吃癟了。趕緊給我們說說。”
李縱:“這……不好吧!雖說我不是很在意,但畢竟這也是揭人之短。總之,那劉珩很厲害!”
吳俊采便淡淡地道:“他是贏了蘇元琰才去你那的。”
蘇元琰:“寫字寫太慢了。沒用你那個什么數字。”
李縱:“不用想都知道。”
楊嘉延看不下去了,道:“怎么忽然就好上了!說好的要一起考校考校這小子呢?”
吳俊采:“對!跟我來上一百盤圍棋吧。”
李縱:“算了!我下圍棋只會跟著別人打橫砌城墻。”
史惟清:“反正數術我們肯定不如你,其他的你任挑一樣吧。”
說好的唯一一個會幫他的呢。
不過想想對方這話,李縱頓時面露感激。
任挑一樣,那就是讓他把自己最擅長的拿出來。
李縱趕緊道:“好!那就切磋切磋文采吧!”
楊嘉延哦了一聲,忽然覺得有意思起來了,“好!那你想怎么比!”
李縱便道:“用風、花、雪、月,各寫一句話,詩也行。這四句話、或者是詩要把什么是風花雪月解釋出來。越簡練越好,當然字數不限,句子中不一定要出現風花雪月,總之,誰能解釋得越傳神,便算誰贏。”
“那就來!”史惟清。
“不對!這小子會不會事先有準備?”吳俊采。
“就算有準備又有什么所謂,你我還四個人呢。”陸岌。
“既然你們都把我排除了,那我只好站我妹夫這邊了。”蘇元琰。
李縱也不裝了,道:“不用,你還是加入他們吧。我讓鶯兒給我早寫好了!”
“咳!還帶這么耿直的?”陸岌。
不過楊嘉延卻一點都不在意,“就算你夫妻同心吧,關鍵不在于誰先寫好,關鍵在于,寫得好不好。小子,趁著這段時間,你還有時間改。”
這是挑撥離間啊!
但李縱一點不慌,說道:“我相信鶯兒。”
說完,接著道:“有紙筆?”
“有。”蘇元琰便讓一個丫鬟把紙筆給李縱遞上。
李縱當下就把風花雪月是什么給抄了下來。
至于說為什么是鶯兒給他寫的,或者說協助他寫的,還不是不能讓自己起點太高了,讓鶯兒分擔些風險。
而且既然對方都給他這么多坡下了,他不作弊都對不起自己。
風花雪月,風花雪月,然后五人便都想了起來。
其實,他們畢竟都是有著一定的文學功底的,要寫出來并不難,然而難就難在,要怎樣才能用最簡單、最凝練的話語,把什么是風花雪月給解釋清楚、解釋出來。
這可甚至比詩句中要出現風花雪月這四個字或許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