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木崖山脈,萬獸國三大特別管轄區之一,群山萬壑,地貌復雜,是少數原生態獸族領地之一,人族蹤跡罕見。
事有例外,隨著兩族互通,原本面對疾病只能生扛的獸族開始嘗試進入附近城市尋醫,可很多時候會因就醫不及時耽誤病情。
隨著慘劇不斷,再聽說在外與人族共同生活的獸族往往會因便捷的交通及早就醫,很少會因疾病去世。
絕木崖猶豫再三,主動與“三會”溝通,欲邀請學識淵博的獸醫入駐絕木崖,更是大開方便之門允許獸醫家眷隨意進出。
“三會”自是喜不自禁,但從繁榮城市到窮山僻壤,從網絡發達到信號隔絕,這讓不少有心為兩族奉獻的獸醫們心里打起退堂鼓,入駐之事就此擱淺。
面對山脈內連綿不絕的訴求,絕木崖高層咬牙聘請人族開鑿一條懸浮車道,搭建信號塔,更是硬生生砸沉數座山峰,在原地興建了一座山中城,以供人族居住。
城名——鳳嘯。
因入住艱難,需要通過兩族種種審核,這偏遠之地,師資力量也是奇缺,要出一名考入萬獸國兩大最高學府學生,太難。
“不過鳳嘯城可不好招惹。聽說絕木崖山脈的獸族不喜外人,但對鳳嘯城的人族格外親昵。”
“是啊,此番遇到不公,居然拖了這么久才來,可不像他們護短的作風。絕木崖山脈的獸族強者應該也有過來的吧,待會有好戲看了。”
“獸族強者又怎樣?我們學校可是有天人之下最強的韓忠君院長,天人不出,誰與爭鋒?”
“就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堵門了。不過,我記得今年第一軍校有兩個借讀生吧?不知是來找誰的。”
“有一個算一個,反正沒一個好東西。”
面對眾人的討論,宮羽落面色不改,左手搭在牌子上,目光緊盯第一軍校的石刻名碑。
關大家主耳朵輕顫,臉色表情微僵,兩個借讀生?這不會是來找我家小可愛的吧?
想到這,一直笑吟吟看戲的關大家主臉上掛滿了陰云,他精神力一掃,開始搜索起來。
刁民在哪呢?
找不到?
是絕木崖的哪個老東西?莫非是上次偷偷派人去山脈尋找珍果,引起了他們的不滿?
關大家主氣結,眼珠子差點掛在了板狀胡臉上,莫非上次的尾巴還沒整清?
面對BOSS灼灼的目光,板狀胡伸出舌頭將唇邊帶著好意的香菜卷入口中,瞬間淚目。
他傳音道:“事情是我親自處理的,那邊很滿意。”
關大家主抬顎,表示明白。
還有個借讀生,是上次跟自己搶熱搜第三的小光頭吧?
自己傾盡財力,熱度居然差點比不上黑點重重的十八歲小伙?
關大家主很生氣。
他體寬、胸寬,可心不寬。
下一刻,他的精神力落在前呼后擁、氣勢洶洶的邵不莽身上,有些詫異。沒想到在今天會見到這個往常不曾注意到的友好勢力“優秀子弟”,不過這里面有他什么事?
在板狀胡與關純良的鼓吹匯報之下,雖然關大家主不再懷疑邵不莽的心智,但對于他能否當得起萬獸國雙杰的名頭,關大家主還是秉持保留意見。
再想雙杰中的另一位,關大家主又是一陣膩歪,萬獸國是沒人了嗎?
邵不莽上下打量著宮羽落,沉聲道:“哪來的,回哪去吧。”
大眼細眉,小鼻子小嘴,皮膚白哲,絲毫男子氣概都沒,雖然名字比誰都像主角,可惜這樣的人往往走不長遠。
“滾!”
宮羽落一眼就看到了邵不莽眼中的憐憫與惋惜,他臉色驟冷,寒聲道。
只有弱者,才會被人同情!
他,宮羽落不需要人同情!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說出來嚇死你,還不跟我們大哥道歉!”
跟班小弟紛紛開口,怒斥宮羽落,這熟悉的話語讓邵不莽眉頭猛然一跳,想起上次在唐興班上的遭遇,以及在樓道間慘絕人寰的境遇,一股不安油然升起。
他扭過頭,厲聲喝道:“放肆!誰允許你們這么說話的?你們幾個脾氣再不改的話,以后就別再跟著我了!”
他卻沒有看見,就在他轉頭的那一霎,宮羽落清澈明媚的眼中升起深深的狠意,臉上帶著好似猛獸脫籠般噬血殘殺的猙獰,但在邵不莽出聲喝止跟班之后,這些異樣瞬間消失。
跟班小弟身體齊顫,驚懼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這廝是個狼人,比狠人更多一點。
人群之中,金絲男笑道:“不是善茬,怎么辦?”
看他的模樣很可能是沾過血,而且來者不善,不是靠簡單的嘴炮就能夠應付過去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唐興回道。
遭遇不公,打上門去,強者庇護,同輩一戰,戰之必勝,聲名鵲起……
呵呵!這標準的主角模式,我是成反派了?
不過今天,我剛貫通了任督二脈,也是你的不幸,你的光環將由我來打破了!
自信的唐興嘴角勾起,牽動了自己腫脹的臉頰,讓他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藍宇星十二年義務教育,直至高三才允許學生嘗試溝通元氣進行沖穴。
只因十八歲以下的人族身體還處于發育狀態,過早溝通元氣沖穴開脈,可能會導致肌肉不夠凝實,經脈層薄弱,不利于元氣的運行。
而在十八歲,人族青少年基本過了快速發育期限,還需在老師的引導下嘗試開元。
按照唐興的判斷,只要這宮羽落不是體修,那最多開辟了兩到三條經脈,對上已貫通任督二脈的自己,未必具備什么優勢。
想法多多的金絲男目光一凝,兵來將擋?
整個班級,也就幾個班干部能稱得上“將”。
水來土掩,根據五行相生的原理,土生金,是要我幫他擺平!?
也罷,畢竟承了那么大一個情,也是時候還一點點了。
再說,幫小弟出手,是做大哥的本分,待我把出場隊伍安排好……
見自己的王霸之氣將小弟震懾,邵不莽心中很得意,但他表現得很穩重。
他回過頭,對宮羽落苦口婆心勸道:“我知道你身后是誰,但你要想想,你還年輕,值得嗎?”
邵不莽內心戰戰,我說的這么隱晦,里暗的那些人應該明白我不想得罪他們吧?大家睜只眼閉只眼,什么都過去了。
望著面帶憂色,似乎是真心為自己考慮的邵不莽,宮羽落有些不適應,但不自覺間,他的語氣好了不少。
他緩聲道:“無所謂值不值,我只是來為自己討回公道。”
邵不莽一陣卡詞,接下來我應該怎么回?
他心中默念著公道二字,突然,父親曾經的酒后胡言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眼前一亮,綻放出奪目之色,嚴肅道:“這世道,哪來的公道?每個人從出生起,就是不公的開始!
誰不想白玉枕膝,衣食無憂?公道,就是爭,就是搶!就是對資源的占有!只有變強,才有公道可言!”
聲音擲地有聲,帶著濃濃野心。
學得很像。
紛擾的人群為之一靜,凝視著這發出大智慧言論的圓潤少年。
特別是他的那幾位跟班小弟,更是像看怪物一般看著邵不莽。
他們認識這“老大”不是三年兩年了,可謂知根知底,要不是因為家里要倚仗身為外交部部長的邵云龍,他們又豈會卑躬屈膝討好這么一個草包老大?
莫非他以前的蠢笨都是偽裝?
多年跟隨,怎會隱藏如此之深?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了解這個胸寬背闊的少年。
教職工樓內 韓忠君看著水晶球中無延遲的這一幕,他低笑道:“爭、搶、占有?云龍家的這小子,有幾分意思。
看來近來的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現在,這小子難不成是看中了這宮羽落的資質,要進行拉攏?”
“事主呢?這么熱鬧怎么可能不來看看呢?”
畫面飛快轉動,人群外,唐興靠在石階上的悠哉身影浮現。
而在另一側,神色復雜的小辣椒關天琪低垂著頭,心情低落。
“喲,兩個事主都在啊,那就更有意思了……待會會誤傷不?”韓忠君摸了摸胡子,壞笑著。
“是拉攏!他的野心已經不再避諱了,爭、搶、資源,一切都指向了淵地!
而且他知道,這宮羽落即便只針對唐興這修士學院的名額,但借讀生一事發酵,同為借讀生的小姐名譽上也會受到傷害!
所以他不得不在事情開始時,在這不合時宜的時間地點站出來,拋出橄欖枝!
這孩子……我前兩日去邵家與云龍兄見面,稍稍提出了讓邵不莽關照下小姐,他是當著我的面打電話……邵家父子,真是有情有義!”
聽著板狀胡滔滔不絕的激昂講訴,關多鑫心中五味雜陳,不可言喻。
他看向邵不莽的目光中,少了幾分審視的玩味,逐漸帶上了幾分柔和。
這肉嘟嘟的,多可愛。
宮羽落望著邵不莽高深莫測的臉,不由心驚,鳳嘯城外人杰地靈,一個外表毫不出眾的人竟能發出如此驚人言語。
他慢慢品味著邵不莽的話語,反問道:“那你讓我走,是讓我不爭,不搶,任由別人將原本屬于我的東西奪走嗎?要我夾著尾巴逃走嗎!?”
同樣擲地有聲,不肯讓步。
“以卵擊石,這又何必?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的方式錯了!還是你覺得,你背后之人沒有所圖?”邵不莽頗有深意道。
關家是何等龐然大物,正常來說,他們自是不會將這小人物放在眼中,可眼下“義三家”正是名望增長之時,萬不能出現污點。
宮羽落悚然,那么隱秘的事情,這小胖子居然真的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只是來討回我的公道,拿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與他人無關……”
宮羽落站不住了,他氣沉丹田,喝道:“算了,多說無益,就用你們第一軍校的傳統吧!”
“唐興!滾出來!”
以卵擊石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
邵不莽神色一滯,我費了這么久口舌,結果你是來找唐興的?
你倒是早點說啊!
這要是被老爹知道我幫敵人說話,應該會打死我吧?
我爸好久沒有打我了……
近在咫尺的宮羽落看著邵不莽低落的神情,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好像真的在關心我……
一股愧疚感在宮羽落心中逐漸升騰。